第十四章 瘟疫
女子立刻瞭然,不管是之前的古梵,還是現在的顧明庭,都會喚她“阿玥”,而眼前的男人,如此費盡心思,卻只是想有一個屬於他一個人的稱呼。
她心中有暖意流淌,沿着手臂直達無名指指間,有些酸澀。
“嗯。”喬佑玥將他的小心盡收眼底,不着痕迹的點了點頭。
夏日的夜風,吹散了空氣中的燥熱,她望着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托腮等着菜肴的岳闌芷,突然就有了倦意,從昨晚到現在,她已經許久沒闔眼了。
不多久,豐盛的菜肴被端上桌來,岳闌芷慌忙去扯了一個雞腿塞進嘴裏。
“關於催眠,在大殿時,我已經走到了莫詩晴面前,我可以觸碰她,卻不知道怎麼去操控她的意識。”喬佑玥回憶起自己利用燭之影時遇到的場景,心中有疑惑。
“你其實可以試着進入她的身體。”岳澤小聲回應着,望着不遠處一直用手拍打着方才被乞丐抓住繡鞋的紙鳶,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心。
“怎麼進?”喬佑面露不解。
“直接走進去,把你當成她,想她所想,消除排異反應,之後,”他收回思緒,轉頭望着喬佑玥,認真了幾分,“你說什麼,做什麼,她便會跟着說什麼,做什麼。這不是件簡單的事,你需要多練習,並且,假如對方磁場與你不合,你需要耗費的心神也是巨大的,輕易不要冒險。”
“嗯,”喬佑玥整理了思路,分析道,“你一直在調查對我動手的人,這個人,會不會是以太子顧明賢為首的一方勢力?”
“目前來看,太子一方可疑是最大的,”岳澤點頭,“你的身份關乎喬家軍,自古以來得兵權者得天下,令尊既然不願與太子一方同流合污,對方自然也不會讓廣煬王討到便宜。”
“阿芷不是會占卜嗎?”她望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女,她似乎對二人所說充耳不聞,但是需要她出手的時候,卻又是妙計百出。
“你和皇兄的命格我都算不出來,”岳闌芷饜足,擦着油乎乎的嘴角,滿意的揉揉肚子,“你們的命格似乎總是飄忽不定,我抓不住,我能力有限。如果可以讓師父試一下,或許……”
“師父?”喬佑玥轉頭望向岳澤,只見他原本平靜的面容閃過一絲不悅。
“阿芷的師父是岳國的巫咸,岳國與大夏一直交好,這兩年更甚。”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顧明庭的母妃是岳國長公主,父皇的妹妹,大夏的靜貴妃。靜貴妃為大夏皇帝生下一兒一女后,便去世了,顧明庭是大夏的三皇子,自然不能離開皇宮,而二公主顧明昭,卻是拜在了岳國巫咸門下。”
“我師姐雖一直人在岳國,可是和她的同胞的弟弟一直往來甚密,”岳闌芷嘟了嘟嘴,氣鼓鼓的說道,“她有百八十個心眼兒,哄得師父對她言聽計從,我從來不跟她親近。哦,聽說她此刻已經回到大夏了,一回來就住進了廣煬王府!”
“原來如此,”喬佑玥眉梢微微揚起,望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岳澤。難怪他會有不悅,想來岳國死了只螞蟻都會被顧明昭說與顧明庭聽,命格的事,自然要更加謹慎,她打趣着,“這個大夏皇帝,可真是艷福不淺,先後娶了岳王的親妹妹和乾女兒,卻也沒見他怎麼善待顧明庭。”
“顧明庭有岳國的血脈,兩國雖有邦交,但關乎顧家的江山,血脈上自然要求純正,”岳澤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大夏皇帝生性多疑,所以即便太子顧明賢是個廢材,他也絕不允許顧明庭覬覦江山,所以,按照規矩,在顧明庭從長公主肚子裏出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與皇位無緣。”
“其實兩年前二姐是要與太子顧明賢和親的,但是大夏的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將來皇後生下的嫡子會被立為太子,假如二姐是太子妃,那麼未來的太子體內,豈不是又流着岳家的血脈了?”岳闌芷看似單純,實則其中的彎彎繞繞也是心中一片澄明,“如果是太子側妃,在當時又顯得對咱們岳國不夠重視,所以皇帝才親自出馬,給二姐封了貴妃,收進了自己的後宮。就因為這件事,二姐才對父皇有了記恨。”
喬佑玥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當時在宮中月亮門處,瑤貴妃對岳澤的祈求,那份卑微,似乎低到了塵埃里,而在聽到岳澤冷漠的拒絕後,又倔強的豎起偽裝,原來這背後,有着這樣千絲萬縷的關係。
“瑤貴妃雖也是岳國人,但是對你的敵意頗大,你盡量避免與她正面交鋒,”岳澤有些擔憂,“我會儘快和父皇說明情況,把你接到岳國,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做打算。”
岳闌芷偷偷掩面一笑,斜眼望向雙頰有些微紅的喬佑玥。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掛上枝頭,而守在門口的紙鳶,卻早已體力不支,歪着頭靠在門框上,不住的點着頭,嘴裏呢喃着,似乎在囈語。
喬佑玥喚了她幾聲,沒有聽到回應,她轉頭盯着紙鳶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心中突然一沉。
慌忙起身向前,伸手欲探向紙鳶似乎有些發燙的額頭,手掌還未觸及她額前的髮絲,就被岳澤一把拉開。
只見他整個身體都擋在了喬佑玥面前,只是用眼神示意岳闌芷查看一下。
岳闌芷傾身向前,伸手扒開紙鳶睡眼惺忪的眼皮,再用手指輕輕按壓了一下她眼下若隱若現的淤青,隨即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個瓷瓶。
她倒了幾顆丹藥,不由分說的塞進紙鳶口中,待她吞咽后,才長吁一口氣,轉身對喬佑玥說,“找幾個人把她抬進轎攆中吧,今晚就睡在獨立的偏房,不得有人進入,明早我再去看她。”
說罷,她從荷包里翻出另一個瓷瓶遞到喬佑玥手中,特意囑咐道,“記住,接觸過她的人需要沐浴,浴桶里放一顆這裏的丹藥,化開后浸泡半個時辰。”
“她怎麼了?”喬佑玥擔憂的問,卻只見岳闌芷蹙眉搖頭。
“我不確定,需要等到明早才能下定論,況且,”她撇撇嘴,有些無奈,“即便現在能確定,也來不及阻止了。”
岳澤似乎早在他們坐下時就一直盯着紙鳶出神,現在聽到岳闌芷的話,也並未有絲毫驚訝,只是用只有喬佑玥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着,“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