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哪裏下手?
瑞城的炎熱與京城不同,這裏雖然白天熱浪滔天,但太陽落山之後,江風徐來,就會帶來陣陣涼意,入夜後讓人頓感清涼。
翌日清晨,維楨被一聲聲清脆鳥鳴叫醒。拉開窗帘,看到瑞江上的日出江花,真是美極了,維楨感覺神清氣爽。
看了一眼手機,大哥依舊沒有回信息,維楨淡定的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回味昨天的一切。想到了岩倆小哥的真誠與努力,又想到了外婆生活在戰亂年代的艱難,她突然就覺得,自己以前那些互相攀比、肆意喧鬧的日子很沒意思。
明明自己前天還在車水馬龍的京城跟人勾心鬥角,今天卻在這優美的小鎮坐看雲捲雲舒。維楨總覺得,不過短短一天,那些紙醉金迷的故事卻像是上輩子的事情。總覺得,哪裏變了。
雖然生活在太平盛世,不過也得為接下來的路考慮考慮了,畢竟來這裏的初衷可不是享受生活。
瑞城有一個珠寶玉石市場,就在江對岸,聽家裏人說,這些年發展得不錯,中高端翡翠為主,來往的都是同行,貨源應該不成問題。只要有貨源,維楨就能想辦法把它賣出去,畢竟自己朋友圈裏,多的是喜歡珠寶的京城名媛。
不過自己手上的現金不到5000,這點現金,別說拿一件貨了,大貨的看貨費都付不起。至於地上這些石頭,實在估不了價格,也不知道怎麼賣,不管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先認識人最重要。
維楨穿上香奈兒的套裝小裙,又精緻的化妝打扮一番,提上了LV的達芙妮,出門打車直奔市場。
早晨10:00,是瑞城珠寶商一天開始工作的時間。維楨記得外婆說過,姐仰珠寶市場地理位置特殊,是中國海關外的國土,每天有大量的緬商往來。這裏為了體現對緬商的尊重,這裏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使用緬甸時間。中國的10:00,正是緬甸的8:30。
剛剛開市,到處都是叮叮噹噹擺貨的聲音,玉石之間產生的清脆碰撞聲,如同山澗清泉,傳到維楨的耳朵里,維楨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激活了一樣,這就是熟悉的感覺。
維楨邊走邊觀察,粗略的逛完一圈后,心中已經瞭然。這裏有兩大一小三個市場,總檔口數超過1萬,三大市場各有特色,越大的市場貨品也越高端。最大的市場又分為內外兩廳,內廳檔口主要以高端的翡翠手鐲和翡翠掛件為主,冰種以上的綠貨居多,無色的翡翠也大多是高冰或者玻璃種。外廳則是緬商的聚集地,以未鑲嵌的裸石蛋面為主,但也依舊是主打高端品質。
不得不說,內廳的好貨是真多,隨便一個兩米長的檔口,都至少四五十件六七位數的翡翠精品,這麼算下來,這一個個平平無奇的檔口,貨品價值都至少千萬。只是可惜,這裏的鑲嵌類精品用料雖然上乘,但鑲嵌款式多少有些呆板老氣,跟謝家請知名設計師設計出的款式,還是有些差距。維楨知道,這些款式京城名媛自然是看不上的;於是又把目光轉向手鐲,翡翠手鐲不用看款式,而且永遠也不過時,老少咸宜,是成品最好下手的品類。
翡翠的價值,取決於種、水、色三樣。所謂的種,就是通透度,越通透的價值越高;水,也就是水潤程度,我們平常所說的這塊玉潤不潤,主要取決於水;色,也就是顏色,顏色越好看,價值越高,其中,綠色、紫色、紅色三大色系價值更勝一籌。
雖說綠色越正越值錢,但是正綠色氣場過於強大,
並不適合年輕女性,於是維楨很快看中了一條一半高冰果綠色一半高冰無色的手鐲,半山半水,自帶仙氣,對於年輕的千金小姐,什麼場合,都可以輕鬆拿捏。
“老闆,這條底價多少?”維楨刻意用了行話問價。金銀有價玉無價,翡翠的價值估計是很複雜的專業知識,因此不少珠寶商會利用客戶不懂行進行虛高報價,維楨這麼說,就是為了防止被當成行外人“殺生”。
“底價300萬。”老闆娘滿臉堆笑。
“300萬,底價這麼高?”這隻手鐲雖然也是市場上難得的好貨,但以維楨的專業估計,這個報價是一手拿貨價的10倍,甚至超過了京城高端珠寶會所的報價。
“不高了,這價格還高?”
聽到這話,維楨已經不想再談,問底價報出10倍的價格,這明顯是沒有誠意。於是維楨又換了一家重新挑選。結果一個上午,都是這個情況,最誇張的報價高到20多倍,最低的也至少是四五倍。
維楨非常鬱悶,悻悻地往廳外走。
“阿妹,等等,來來,你看看嬢孃(阿姨)的貨。”剛一隻腳踏出廳門,維楨就被身後的阿姨叫住了。這裏雖然也是一道門,但卻是離主廳很遠的邊緣,也算是個死角,人流量非常少。
叫住維楨的是一位瘦瘦小小的阿姨,大概40來歲,可能是長期的陽光照射,臉上皺紋比這個年齡的人要多,一雙閃着光的眼睛讓維楨想起了岩倆小哥,直覺上,這也是個好人。維楨掃了一眼檔口的翡翠,要麼有種無色,要麼有色無種,跟這個內廳的風格格格不入,當然也不是維楨的名媛朋友看得上的貨色。
“阿姨,這支手鐲底價多少?”為了不辜負阿姨的熱情,維楨拿起了一隻冰種飄碎花的貴妃手鐲。
“你給1萬就行。”
1萬?維楨不可置信,這隻手鐲雖然比不上原先問的幾隻,但勝在清秀飄花好看,而且手鐲厚實,熒光也不錯,上手一定好看。以維楨的估計,這隻手鐲的市場價可以過3萬,拿貨價怎麼也得1.5萬吧,這報價竟然比自己的預估還要低。
“不過阿妹,這隻太小了,你可能帶不得。買回去也是浪費。”
“我知道的,這隻手鐲應該是52左右的大小,貴妃,摺合正圈50-51。”維楨看着阿姨驚訝的表情,“阿姨,我是來拿貨的,不是給自己帶。”
“哦喲,你真的是同行啊,太厲害了,不用尺子都估計得出來大小。”
“是啊,我從小摸這些長大的,什麼種色我什麼價格我一眼就知道,至於大小,我用手比劃一下就行。”
“你過來我告訴你,”阿姨一把拉過維楨,“你不是我們這邊做珠寶的吧?在這邊進貨不能穿成你這樣,會被宰的。”
維楨立馬反應過來這就是自己問價碰壁的原因。從到市場她就很奇怪,跟京城不一樣,這裏的珠寶商幾乎沒有很注重穿着的,甚至所有人都不修邊幅。
“阿姨您剛剛看見啦?”
“哎喲,當然了,你穿得太好了!這一身名牌,長得又那麼好看,從一進大廳所有人都盯着你。我跟你說,這裏是邊境,來往的大多數都是同行,穿得太扎眼了容易被盯上,所以這裏做珠寶的都不會這麼穿。你這麼穿,就像跟別人說’我有錢,來坑我一樣’。”
阿姨說完,還給維楨撇了撇嘴,維楨覺得她更可愛了。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不瞞您說,就是因為這次來,帶的錢不夠,才想着穿好點,別讓人家看不起。”
“哎喲,小姑娘也是不容易,聽你說你從小接觸么,家裏應該是做這個的,怎麼拿貨家裏人不先帶帶你?”
“這個說來話長了。對了阿姨,我看您的貨放在另外一個市場應該更合適,怎麼來這裏了呢?您在這裏沒有競爭力啊。-”
“是啊,在這裏是沒有優勢,但是這個市場的內廳空曠,夏天涼快,我老公怕我熱,就花了大價錢,給我租了這裏。”阿姨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甜蜜。
“叔叔也是做這行的嗎?”
“不是,他是邊防部隊,我是隨軍家屬。我閑着沒事兒干,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就跟他商量找點事兒做。去店裏打工嘛,你叔叔怕我受不了別人的氣;其他的嘛,我文化不夠也做不了。所以你叔叔就給我開了這個檔口,一開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維楨又看了看阿姨檔口上的貨品,兩米櫃,掛件和手鐲都有,但稀稀疏疏的不過二三十件,略估了一下,總價不超過十五六萬,實在不像是幹了這一行20年的人該有的家當。
阿姨看出了維楨的心思,也不生氣,“東西太少了是吧?雖然幹了20年,但我就是不好學,也不喜歡搞人際。連這些東西都是你叔叔休假的弄的,我除了看攤位按他幫我算好的價格賣貨,其他什麼都不會。都怪你叔叔,把我慣壞了。”說完又是莞爾一笑。
“阿姨您真是給我餵了一嘴好狗糧。”維楨只覺得甜的發慌,不自覺的跟着笑起來,“咱們留個聯繫方式吧?我就先走了,不過以後我有需要一定找您。”知道了今天滑鐵盧的原因,維楨準備趕緊回去,先把這身行頭改一改。
“你有急事兒沒?沒有坐着嬢孃跟你多講講這片的情況,正好你叔叔待會兒就來接我了,順便把你送回城裏去,這個點不好打車的。”
“好啊,那就麻煩您和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