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永俊的噩夢
這種感覺，好熟悉
白苔不斷下墜，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裏落入狂風的蛹中
意識與意識相碰撞，墜落中被帶到了另一個方向，在這樣的對抗下，白苔陷入昏迷
“這裏？”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昏暗的公寓，白苔打開密不透風的厚床簾，外面是漂亮的夕陽，吹來的是暖暖的風
“夏天，現在是什麼時候？”
白苔身上還套着上床時的睡衣，他看着窗外的車道，車子來來往往的聲音傳過來
“可以麻煩你把窗戶關了嗎？”男生的聲音從被子下面傳出
他居然沒能發現房間還有一個人。
“這樣會熱哦？”白苔順手把窗戶打開，給悶熱的房間通風
“小同學，這裏是哪裏？”
風吹來了暖暖的陽光，背靠着陽光，白苔打量着這個乾乾淨淨的房間
右眼傳來一點不高興的情感，這裏不是這個生物要帶白苔來的地方，這裏是白苔的又一個噩夢
又一個噩夢，這一次主人公是面前這個人？
這個人在現實里死了嗎，噩夢到底是怎麼產生的，主人公都是死人嗎，噩夢的目的是什麼
希望這一次白苔能夠找到答案
“是我家。”依然是悶悶的聲音
就是不知道被子下面是什麼東西，是只有一個頭？還是什麼都沒有？
白苔能看到被子露出的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他走過去把被子掀開
裏面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除了有點發育不良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看這個悶熱的房間，他可能精神也有點問題
“你都是汗，去洗澡吧。”白苔聞了聞空氣，沒什麼酸臭味真的太好了
男生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好像根本沒聽見白苔的話
空白的天花板突然出現了一隻手，這隻手看過去，還有一個穿着睡衣的年輕人
“我都幻視了…”他喃喃自語
把手在男生面前晃了晃，成功看他注意到這裏，白苔聽到這句話也沒解釋，而是掐了掐男生的臉
“我還有自殘的傾向。”
白苔好脾氣的笑起來，又用力掐了一下，滿意看到他臉上出現個指頭印
“是的，現在你的第二人格要你去洗澡，因為他受不了骯髒的身體。”
男生晃晃悠悠的爬起來，走到廁所里關上門，然後是打開水龍頭的聲音
真好忽悠啊，就是華茂都不相信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第二人格。
白苔趁機把周圍的環境探索一遍，也不把東西放回原位，大大咧咧就告訴別人東西被打開看過了
校園卡，書本，還有一個壞掉的筆記本。這些就是關鍵線索了
按理來說應該還有手機，可是白苔哪裏都找不到這個一般來說的必需品
廁所門被推開，男生赤裸裸就走出來了
“永俊，就算都是男生這個也太過了。”白苔催促他，“趕緊拿衣服穿好。”
男生看見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的，熱紅的臉上還是沒什麼波動，他關上門，彎腰開始收拾東西
“真是的，多大人了還要人幫你拿衣服。”
白苔從衣櫃裏拿了短T和短褲，遞過去給永俊，示意他穿上
“謝謝。”
真的穿上了，這個叫永俊的男孩子就這樣空檔穿上衣服了
故意沒有拿內褲的白苔有些震撼
看到自己出現也沒有反應，出來看到房間亂七八糟的也沒有表情波動，
這個人從頭到尾的表情都太平靜了
真的相信白苔是他的什麼第二人格嗎，還是本身感情就淡
“永俊，可以笑一笑嗎？”白苔坐在椅子上，看着永俊勤勤懇懇地整理他翻亂的東西
男生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繼續整理着，不再理會白苔
明明剛才叫他去洗澡就去了，這次為什麼沒有笑，就算沒有笑也不應該沒有反應啊
白苔又重複了一遍，永俊還是只給了一個背影
接下來不論白苔說什麼都沒有反應，他整理好東西后就坐在床旁邊，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
剛才的做法和現在的做法哪裏不一樣嗎
好像是白苔掐了他的臉，然後永俊就過去洗澡
是因為疼痛？
白苔蹲在他旁邊，看見永俊恢復正常的臉上還有點紅印子，“永俊，可以笑一笑嗎？”
沒有反應，呼吸均勻的靠着床
白苔控制了力氣，在永俊另一邊臉上掐了一下
“永俊，可以笑一笑嗎？”
男生睜開眼睛，看着白苔露出了毫無表情的笑容
這個人，感受到痛的時候才會變得聽話，其他時候會管自己無視掉別人
房間來了陌生人也不害怕，不管是求救還是搏鬥，只是自顧自的生活着，就像活在另一個世界裏
男生臉上依然保持着微笑，非常完美的微笑因為缺乏感情變得讓人害怕
“永俊，別笑了。”白苔回憶起剛才永俊出來的時候，他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疤
“你身上有什麼傷口或傷疤嗎？”
男生搖搖頭，蒼白的臉上是黑色的眼睛，永俊像機械人一樣看着白苔
“平時大家會這樣命令你嗎？”白苔也學他坐在床旁邊，“都有誰？”
“會，爸爸和他的助理。”
“媽媽呢？”
“媽媽很早以前就死了。”
“把你的手機給我。”白苔最後這樣對他說
沒有反應，他是以沉默抗議白苔，還是因為已經忘記了剛才的疼痛
又或者想的黑暗些，是因為這點疼痛還不足以讓永俊開口
“如果不給我我就掐你。”白苔這樣說，他想看看口頭威脅會不會起作用
永俊把目光移到窗戶，陽光打進來照亮了一塊地方
看來口頭威脅不起作用，難道真的要使用暴力嗎，白苔不想這樣做
但是困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白苔需要了解外面的狀況，他又一次掐住了永俊的臉
咳，最後一次
“永俊，把你手機給我。”白苔有些愧意的看着男生臉上的指頭印，他這也是沒辦法
永俊打開床上的暗格，掏出裏面的手機
手機還有41格電，白苔往上划拉了一下，出現了很多未接來電
這些都是張助理打過來，一直打到了凌晨11：59，之後到現在都再沒有打電話過
“密碼？”
“1687。”
1687，白苔打開了手機，裏面新聞推送也只到昨天為止，搜索現在的內容就會變成一片空白
這個世界也是由永俊的記憶組成的，白苔確定了這一點，恐怕永俊的死亡時間是晚上11：59，所以今天的內容無法顯示，因為他根本看不到今天的內容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還沒有退出噩夢，不過既然時間這麼多白苔不好好利用也說不過去
“永俊，我們出去看看。”白苔把手機放睡衣口袋裏，把男生拉起來
對別人的動作會有反應，白苔笑眯眯的想
“一個人悶在家裏很無聊吧，哥哥請你出去吃點東西。”如果你能吃的話
白苔推開房間的門，門外面是一片空白的虛無
不可以出去嗎？還是開門的人有問題
白苔用永俊的手又開了一次，外面依然是一片空白，一點變化也沒有
“永俊，能出去嗎？”白苔輕輕掐了下他手臂，這點力氣連小朋友都不會覺得痛
永俊的回答是走出去一步，從永俊的周圍看，半徑三米內的事物突然出現了
白苔踩上去，這就是永俊的視角？
是只要行動上做出點樣子，永俊就會乖乖聽話。是經歷了什麼虐待才會形成這樣的反應啊
“剛才疼不疼？”白苔詢問道
“疼。”永俊對白苔這樣說
“和剛才掐臉哪個疼？”
“一樣疼。”
白苔伸出手在永俊手臂上做做樣子，問他，“這回呢？”
“一樣疼。”
看來是幻痛，是曾經受到的傷害太大了導致這種疼痛被永俊記住，一旦有人對他做出相應動作，記憶里的疼痛就會再一次浮現
注意到永俊身體竟然在發抖，白苔拍拍他背，想安慰他一下
啊，抖的更厲害了。
白苔有些頭疼，他稍微拉開了點距離，儘可能給永俊一點心理上的安全感
從虛空的空白里冒出了個大嬸，有些詫異地看着永俊，她提着菜籃子路過了這個樓梯間，然後又消失在虛空裏
按理來說，白苔在噩夢應該是尋找主人公如何死亡的真相，但是現在根本沒有線索
還是應該逼問嗎？
白苔想退回公寓門裏，又不甘心放棄探索外面
“永俊，你想出去還是在家裏？”
明明平復下的男生站在門口，就在白苔以為他沒有反應的時候，永俊抬起腳要退回房間
白苔一發現他抬起腳就立馬退到了房間裏，他也沒想到永俊對外面這麼抗拒
“！？”
白苔明明是退回房間裏來了，但是房間在踏入的腳碰到地板的時候開始化為空白
原來碰到環境外的空白，就會退出噩夢
這裏發生的一切都非常莫名其妙，白苔心想，好吧起碼醒了能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了
身邊吹起了風，白苔在虛空裏思考
下次房間之類的隔開的空間一定要讓永俊先走過去，白苔這樣想
在千奇百怪的顏色幻覺里，不規則的呼吸里，白苔在慢慢脫離噩夢
不對，白苔的表情變得空白。他發現這個噩夢的詭異點了
明明白苔在發現永俊對疼痛的反應后，可以理解可以安慰永俊，但是白苔什麼都沒有做，哪怕口頭安慰也沒有，反而名正言順的利用這一點
之後更是動不動掐一下，因為白苔沒有用力掐，所以也就沒能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錯誤
不，不是錯誤，而是反應都偏向冷漠和陰暗的一面
這些都是他會做的反應，所以難以察覺，他下意識就往痛苦那方面想，更多的可能就被忽略了
就像腦子裏的選項里，陰暗的選擇被無限放大，就好像抹殺了其他可能
這個噩夢最重要的是白苔對永俊信任
就是周海白苔都不會說一句信一句，他反而對噩夢主人永俊的話相信無比
還只是頭個晚上，這種心理影響力真是恐怖
這個噩夢環境的就好像在引導人，手把手教育你什麼是暴力
通過疼痛命令的永俊，永俊蒼白無力的感情反饋，幾乎和機械人一樣的表現
人在房間裏一切正常，離開房間就必須處處小心，再加上帶着一個可以說是拖油瓶的永俊
環境步步緊逼，讓人的心理防線崩潰，慢慢地，就像永俊的幻痛，只要白苔進入噩夢，心裏就產生習慣性的憤怒與焦躁
這樣下去必定會對永俊造成傷害，畢竟永俊的形象對一個施暴者來說實在是太完美了
白苔不知道噩夢主人受到傷害會怎樣，但是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永俊的噩夢是對對理智和規則的破壞，噩夢越後邊，他越接近這種狀態，死亡反而變成了理智的解脫
這樣漫長的時間考驗，可能和永俊死亡原因有關係。白苔對面前輕微的幻覺視而不見，默默計算時間，他大概花了五分鐘醒來
這也是永俊死亡前的感受，幻覺和不規則的呼吸？
醒來的環境不是自己的家，白苔身穿睡衣躺在一片血渦之中
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爬上了乾淨睡衣
空氣里濃厚的血腥味，一縷一縷柔軟的血霧在空氣里飄蕩，勾出心底里最純的殺戮慾望
“這裏也是永俊的噩夢？還是你想帶我來的地方？”白苔摸上右眼
右眼有強烈的不甘心傳過來
看來這裏不是噩夢也不是詭異生物的目的地，那他為什麼會在這裏？總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噩夢吧
白苔光着腳走在在一片血紅色的房間，這個房間裏空空蕩蕩的，除了血腥外毫無特點
在這個房間門口有一個紅色的箱子，打開來裏面是一個類似精神病院連體衣的衣服
白色的衣服後面是一個大大的編號4
“這個數不太吉利啊。”嘀嘀咕咕的換上衣服，裏面最讓白苔高興的是居然有雙鞋子（如果不是白的更好）
年輕人打量着門，經過劉昱的噩夢后他對門和房間這個組合有了點應激反應
門上面是個長方形的紅色計算器，上面還有十幾分鐘的倒計時
“設計師品味堪憂，只有紅白倆色，不知道會讓人審美疲勞嗎？”
白苔企圖在這個房間找到有用的東西，除了箱子裏給的水果刀，什麼殺傷性武器都沒有
也試過把衣服箱撈起來，可惜衣服箱已經被固定住了，根本沒辦法拆除
白苔找了塊乾淨的地板趴着聽聲音
一分鐘左右過去有人打開門，這個腳步虛浮無力，明擺着告訴其他房間的人他好欺負
在打開第一扇門打開后，又有一道門被暴力的打開，然後是鎖鏈跑動的哐當聲和奇怪的笑聲
白苔聽到了第一個人的聲音，只發出一個救字，這個聲音就消失了
“六號已蘇醒，請二號回到自己的房間”
“六號已蘇醒，請二號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是蘇醒了。
這裏大概也是個夢，只不過是獵人的美夢，獵物的噩夢
白苔左手推門，右手握緊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