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閉上眼睛
“所以……魔宴舉行的地點…在片空曠的郊區？”穆里安大步地在雜草叢生的荒地中行進，“還真是特別的癖好啊。”
“不可能。”瑪格麗特立即否認了穆里安的觀點，“我建議用最直接的方法。嗯，不是很禮貌，但應該很管用。”
塞巴斯蒂安蹲在不遠的荒地處，觀察着地面，清冷月光包裹着他，一絲涼意從他腳底升起，“同意。穆里安，交給你了。”他轉過身，看着一邊的院長，“院長先生，感謝。”
院長的風衣略動一動，一隻蒼白的手從其中探出來，“不必。你要是能更有意思一些就好了。”
“現在可不是該有意思的時候，對吧，塞巴斯蒂安先生。”穆里安活動着關節，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隨後右手肘拉開，眼中寒芒閃過，深吸一口氣，同時，右手的肌肉不斷膨脹，紅色的紋路在其中閃爍。
“轟——”
地面瞬間被穆里安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但與普通的塌陷不同，許多灰塵與岩石碎塊漂浮在洞口上方，似乎有某種奇異的力量將其托起。而洞內黑暗且深邃，自外根本無法窺探其內部的陳設與結構，類似於哭嚎與尖嘯的聲音在洞內響起，這不尋常的景象讓穆里安退後了幾步。
塞巴斯蒂安沒有一絲猶豫，立即跳下洞口。
“喂，這……這有點詭異啊……要不…”穆里安看着身邊的二人，想徵求他們的意見。
“怕了？”瑪格麗特褪下斗篷的帽子，向穆里安投去輕蔑的眼神，“怕就別去。”隨後緊跟着塞巴斯蒂安跳下洞口。
“院長～～”穆里安的聲音帶着些許哭腔，“就是一個人類而已，不至於吧……”
“你失去過多少？”院長金色的眸子閃了閃，“有資格說‘至於’或是‘不至於’這種話嗎？”隨後跳下洞穴，沒有給穆里安回答的機會。
穆里安愣了愣，“太多了。”他小聲說，“所以我才不想失去你們。”隨後，黑暗吞沒了他。
“嗯——好戲開場了。”身着銀白色長裙的女性在王座上發出輕笑，右手上纏繞這的一條小蛇張了張嘴，吐出鮮紅的信子，女人伸出手指輕輕撫摸着不安分的小蛇，“連你也開始興奮起來了嗎？”
宮殿內，無數只形態詭異的怪物張開殘破的翅膀，滴着涎水的口中發出難以辨認的音節，湧向巨響發出的地方，那正是宮殿大門的外側。
“與拉萊耶中的材質相同。”塞巴斯蒂安撫摸着數十米高的大門，無數醜陋而畸形的浮雕在門上一一呈現，或纏繞，或倒立，充滿着褻瀆與驚懼。
“所以我們的空間感才會被干擾。”瑪格麗特努力保持平衡，“我現在根本分辨不清我們是是正立還是倒立，重力在這裏完全失去了意義。”
“我要吐了……”穆里安捂着嘴巴。
“現在重力處於我們正上方，穆里安，往上吐。”院長向大門走去，“別弄髒我的衣服。”他伸出手緊緊貼在門上，門內發出“哐當”幾聲響，隨後帶着灰塵與歷史向兩邊退去，門另一邊的宮殿出現在四人眼前，來自舊日的尖嘯聲也越來越大。
“煩死了。”院長手指輕輕一動，一根與大門有這相似浮雕的石柱瞬間將率先衝來的幾隻支配者碾成碎肉。
“哦？連科力亞先生也來了嗎？”女人聲音中彷彿混雜着一絲驚訝，在宮殿中盤旋，縈繞在眾人的耳邊。
“我不認識什麼科力亞。”院長繼續向前走去，
身邊的石柱不斷從四面八方衝出，將污穢之物粉碎。
“人。”院長抬頭看向上方的王座，“在哪裏？”
“先玩一……”
“轟！”一根石柱從從她的身後竄出，將王座砸得粉碎，石柱上繁雜的浮雕割破了她的臉。
“伊蕾思，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
“啊哈哈，原來你們認識啊，你們多聊一會，我去把……”穆里安說著便拉着其餘二人向宮殿的下方走去。
幾隻支配者出現在他們面前，發出尖利的吼聲，咆哮着沖向三人，瑪格麗特微微側身，一根青色的觸手從長袍內竄出，橫掃。巨大的衝擊力使那幾隻支配者瞬間失去行動能力。但同時，他們的背後又出現了不速之客，它明顯比剛才幾隻瘦弱的雜兵更具有威脅性。
“唔唔唔…哦…唔”它的口中發出詭異的聲響，張開翅膀，以極快的速度奔向三人。
“噗……轟！”
在穆里安的重拳轟擊之下，它身上的看似堅實肌肉顯得極為可笑。三人不斷清理着污穢，向宮殿下方走去。
“啊——真是懷念，以前也有過這樣快樂的交談吧。”伊蕾思舔了舔臉頰上流下來的鮮血。
“如果你不想被我帶到拉萊耶——我指那座城市，好好揍一頓的話，就別擋路。”他明顯在壓制着怒火。
“欸？你的朋友們不是已經去做該做的事了嗎？我們就好好敘敘舊吧。”
“呵……哈哈哈…”院長用右手扶着額頭，彎下腰，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詭異笑聲，待他抬起頭時，一隻眼睛已成為鮮綠色，瞳孔縮小。“好啊，那就來敘敘舊吧！”
“拉萊耶！”
“腳下……好黏，這是什麼噁心的東西？”穆里安看着腳下自迴廊盡頭湧出的液體，突然感覺到極端的疼痛，“是腐蝕液！”
“你們先撤。”塞巴斯蒂安向前走去，鞋底與褲腿處已被腐蝕了大半。“這種東西對我無效，你們去看看院長那邊怎麼樣。”他轉過頭微笑，“沒關係的。”
兩人心領神會，轉身向上趕去。留下塞巴斯蒂安一人向前走去，獨自闖入那篇如深海一般的粘液中。
“現在，你總該出現了吧，伊蕾思女士。”塞巴斯蒂安向著無盡的黑色腐蝕液中發話，聲音低沉而冷靜。
“好啦好啦，被你發現了呢。”伊蕾思從黑暗中慢慢踱出，“想要人的話，自己去拿就好了。”
塞巴斯蒂安與她擦肩而過。
“反正，你們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呵哈。”
“那你還真是低估了拉萊耶。”
他話音剛落，上方便傳來一聲巨響。
一座詭異的城市中，伊蕾思被周圍不斷變化的空間擠壓，撞擊，各種建築物輪番向她轟擊，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消耗着她的力量，而不遠處的院長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拉萊耶的風格，還喜歡嗎？”他向體無完膚的伊蕾思走來，“該結束了。”
“哈哈……哈…該結束的…是你們這群雜種！”她抬起頭，露出微笑，洪水一般的腐蝕液自宮殿下方向上湧來，同樣侵蝕着院長造出的空間，拉萊耶中的石磚已滲出星星點點的粘液。
“蛇腹？混蛋！”他一把揪住伊蕾思，“你想幹什麼？”
“別著急啊，我還想好好品嘗一下你們呢。”她舔了舔嘴唇，“你們永遠逃不出蛇的腹腔，從你們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落入了圈套……啊啦啊啦，那一拳還略微有些疼呢……”
一隻小蛇無力地躺在院長的手中，面前的伊蕾思早已失去蹤影。
“連拉萊耶也抵擋不住腐蝕液嗎？”穆里安進入了空間。
“你們怎麼來了？塞巴斯蒂安呢？”院長的眼眸已變回原樣。
“在下層。”
“……”院長看着不斷侵蝕入拉萊耶的液體，“再等等。”
“尼克！”塞巴斯蒂安看着黑暗空間中的小男孩，腐蝕液幾乎要觸碰到他，“閉上眼睛。”
他化為黑色粘液移動到尼克背後，隨後恢復原樣抱起他向上方奔去，突如其來的痛感讓他腿略微一軟，跪在地上，腦內的神經瘋狂跳動，產生了眩暈感。
“吶吶吶…我的腐蝕液可不是只侵入肉體的啊，塞巴斯蒂安先生。”聲音在大腦中響起，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了一個普通的人類而付出作為支配者的生命，拉萊耶的蠢貨還真是可笑啊……”
塞巴斯蒂安邁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還不停下嗎？你會死的，這種速度根本不可能出去啊，塞巴斯蒂安先生。”
塞巴斯蒂安腦內天旋地轉，但他還是繼續向前走。
對啊，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我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
好累。
“你會被吞沒的，放下他你還有生還的可能。”聲音中已經帶着一絲惱火，“你還不明白嗎？我們與人類根本沒有……”
“塞巴斯蒂安先生，謝謝你。”
是為了這個吧，為了得到認可，為了告訴這些混蛋支配者與人類並不對立，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一團噁心的液體……
“還沒結束呢！”塞巴斯蒂安用盡僅剩的力氣，向上方奔去，“再邁一步……求你了……動起來…再邁一步……”他不斷祈求着自己的四肢。
“快停下！”
“誰管你啊！”塞巴斯蒂安用最後一點力氣將尼克送進了拉萊耶的空間內，隨後沉沒於腐蝕液中。
結束了。
突然，自腐蝕液外伸出數十根觸手，一齊抓住了塞巴斯蒂安，“你給我……回來！”
在拉萊耶的空間中，塞巴斯蒂安逐漸恢復了意識。看着其餘四人，“嗯……”他說不出話。
“缺少塞巴斯蒂安的拉萊耶，我可是從未設想過啊。”瑪格麗特的觸手斷裂處流動着腐蝕液，“歡迎回家。”
“尼克，馬上就把你送回家……欸，睡著了。”塞巴斯蒂安看着一邊的尼克。
“眼睛閉那麼久，肯定會睡着的吧。”穆里安笑了笑，“還好沒有收到支配者的影響，不然我們的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這裏撐不了多久，先撤了。”院長關閉空間，吧五人轉移到醫院的辦公室中。
“我可從來沒聽說拉萊耶還能用於代步。”瑪格麗特皺眉。
“我的辦公室就源自於拉萊耶，好嗎？”院長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快。“同源轉移不是很正常嗎？”
“他有些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找粗鹽的時候竟然睡著了……”連塞巴斯蒂安自己也感受到謊言的拙劣，不禁避開了目光交流。
“謝謝你，塞巴斯蒂安先生。”尼克的母親彷彿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抱着尼克轉身進了屋。
塞巴斯蒂安的手機略有響動。
“我還想問一件事。”瑪格麗特發來了信息，“為什麼那個母親沒有發現門口的粗鹽？”
房內的燈光將尼克母親的臉龐勾勒出詭異的稜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