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幻想商場
幻想商場層。
短髮女人疲憊卻放鬆地坐在餐廳內休息,絲毫沒有察覺一隻金黃色的飛蟲正越過貨架悄然飛向她所在的餐廳。
那隻飛蟲落在餐廳外陰暗的角落,蟲身竟開始一點點膨脹,每一次膨脹外皮被撐得漲大后,便會蛻去皮殼鑽出,直至金蟲已足有接近成年人身高的比例。
正是中年男人異化后的模樣。
經歷了無數次蛻皮,這些皮殼被堆在灰暗處,散發出一陣難言的味道。男人半伏在地上,身上已被汗水浸濕,如同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
忽然,他抬起頭,那雙漆黑的蟲目也隨之染上了嗜血的光。
短髮女人坐在空曠的餐廳內,長時間緊繃著的情緒終於緩解,她點了一杯雞尾酒,在餐廳輕緩的樂聲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她忽然在空氣間嗅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刺鼻氣味。
她皺眉回過頭,一張因距離過近而放大的臉突兀出現在她的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
……
“怎麼樣?”
聽了寸頭男人的問話,眼鏡男人面色不太好看地搖了搖頭。
寸頭男人視線瞥過一旁煩躁地算着店鋪貨品價格的紫色運動裝青年:“那小子難成什麼氣候,你在四層看好他,必要的時候……”
“嗯。”
“在四層等我消息。”寸頭男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如果五層很危險,你就留在四層過本,有些事情也該做個了斷了?”
眼鏡男人的目光一滯。
寸頭男人說罷重新將目光轉回眼前未分算好的貨架,眉頭越加深鎖。
他將身側貨架最後幾樣東西的價格逐一敲在計算器上,瞥見還悠閑坐在商鋪通道座椅上的人,捏緊了手中的計算器。
“你還要休息多久,沒看到大家都在忙?你的店清點完了?”
“嗯。”連闕目光懶散地應道:“四百十四萬,比你那家店多七十六萬。”
“……”寸頭男人原本只是想斥責他在他們忙着清點每家店鋪貨品時偷懶,卻不想反被他嗆在原地。
這才僅僅過了半天,就算他能算出自己的,又怎麼可能有時間算別人的。
寸頭男人只當他是信口胡說,內心低罵著繼續清點最後一排貨架。
但當他將最後一件貨品價格加好,視線卻猛然間定格在計算器的數字上。
百五十八萬。
比四百十四萬剛好少七十六萬。
他重新抬起頭正色望向連闕的方向,視線交匯時,他徑直來到連闕身邊。
“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他的問題來得突然,連闕卻不答反問道:“我們應該見過?”
寸頭男人打量着面前的人,在連闕身側坐下。
“你是惡靈?”他的話雖是問句,語氣間卻充滿了篤定。
連闕的聲音也不覺染上了一絲笑意,視線落在貨架間的某處:“真的是百五十八萬?”
寸頭男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邊卻沒什麼異常,只有不遠處煩躁抱着計算器的紫色運動裝青年。
“我不管你是誰、你的隊友是哪個,你是個聰明人,如果想活下去,你應該知道……”
“我想你誤會了,我和他們任何人都不是隊友。”
連闕的目光掃過沈逆與運動服青年,轉而落回貨架之間寸頭男人看不到、只存在於他視線中的景斯言,聲音帶着含笑的輕佻:
“對數字比較敏感,這也算是一種天賦,你說對吧?”
飛快計算着貨品價格的景斯言自寸頭男人落座便分神留意着兩人,此刻連闕的話自然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將注意力轉回到商品上。
“……”寸頭男人不知他怎麼就忽然誇起了自己,無語道:“到了五層,所有的物品都由你來清算。”
“好啊。”連闕唇邊的笑意未散:“那東西怎麼分?”
“當然是我來分。”
“不。”
連闕正色拒絕道,在寸頭男人憤怒的神色未顯前便聽他繼續說道:“反正不是最後一天,我買什麼,你可以買跟我同價的東西。”
“理由呢?”
“想帶點紀念品回去?”
“你……”寸頭男人將即將罵出口的話吞了回去:“副本的東西帶不出去,能把副本里東西帶出去的只有……”
“你是說這個?”連闕自口袋中摸出一張空白牌。
“……”寸頭男人如看瘋子一般打量着眼前的人,空白牌雖然必備卻很雞肋,大多數人留在身上一張也不過是為了帶走副本中趁手的武器。
這裏的商品一路走來,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有武器的樣子。
他略一沉吟覺得即便他想帶出去的東西有什麼問題,只要在他付款之前奪過來就好了。他的目光謹慎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再次問道:
“四層的商品總價是多少,你算出來了嗎?”
這樣的問題如同臨場前等待估值的考試,連闕自然知道他的話中之意,他卻反而放鬆了下來,將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懶散答道:
“五層的購買?”
“……”寸頭男人咽下一口氣:“成。”
連闕的視線不着痕迹地自歸來的景斯言身上收回:“兩千萬。”
“什麼?!”
寸頭男人震驚地站起身。
兩千萬金幣。
要知道如今他們的卡面之上,每個人的消費限額就是一千萬整。
兩千萬,剛好只夠兩個人買滿去往五層。
……
所有人將手中的店鋪清點完成後,眾人又將店鋪的數額相加,得出的結果也是無限趨近於兩千萬。
這樣的發現讓眾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寸頭男人最終敲定下來,按照原定計劃他與連闕優先購買,將金幣卡消耗乾淨。
這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兩人分別用推車將東西運回房間。
小到珠寶首飾、大到傢具電器,商鋪的貨架逐漸被兩人清空搬運到各自房間。
原本寬敞的房間內被物品一件件堆滿,又逐漸被堆向更高、更角落的地方。
裝修典雅精緻的酒店房間也一點點變成了堆放凌亂的倉庫。
連闕順手抬起衣櫃的一角,另一側便已被景斯言穩穩托起,甚至他手中的重量也幾乎全無。但他還是將戲做全套,隨着景斯言的動作將東西放在推車上。
但儘管物件再大再佔地,兩人誰都沒有去動貨架上單一的物品。
另一側沈逆與眼鏡男人收走了紫色運動裝青年的金幣卡,並勒令他不能再購買任何東西。
連闕只將目光匆匆自他們身上掃過,便重新將注意力轉回。
如今他們人想一同留在四層,消費金額透明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只是——還要看掌控一切的人是否當真有共存的心思。
四層的眾人或是忙於搬運購買,或是忙於玩鬧揮霍,直到下層奇怪的響動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只見層箱包店的貨架已被齊齊撞翻,兩道人影正扭打在一起。
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這一幕。
短髮女人身上已被割出了道道傷口,將她按在地上的異化人正是早間在他們眼前被拖進深淵的中年男人。
“他、他不是死了嗎?!”
紫色運動裝青年的聲音將因為這件事錯愕的眾人驚醒,他們再確認,層的異化人就是中年男人本人。
但是,他不是已經死了……而且時間過去這麼久,他的異化怎麼會還在。
“未來科研所極少的單項異化者,代號金蟬,作為金蟬的異化者,技能是金蟬脫殼。”
景斯言看向沒有半分異色的連闕,解釋道:“他的異能每天可以釋放一次,化為金蟬脫離原有的身體,可以幫助未來科研所進行偵查。最長持續時間24小時,在持續時間內可以通過不斷蛻皮的方法恢復人身。”
連闕聞言微眯起雙眸:“他和牛頭異化人……”
“應該是一起的。”
連闕看着層的一幕,回想起自進入副本后那兩個人的交集,以及被牛頭異化人感染后中年男人快速的處理辦法……
兩人交談間,層的女人目光透過透明的天花板望向四層,她突然奮力掙脫了異化人的束縛,跌跌撞撞地向賭場的方向跑去。
眾人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雖然他們是在四層無法干涉層,可一旦他們進入賭場,樓層之間的間隔就會被打破。
但是——
又怎麼會有人在她屢次的利用下依舊伸出援手,如果有……
眾人各懷心思地來到五層可以看向賭場的玻璃牆邊,正見短髮女人再次被撞在一側的桌角。
她聽到眾人趕來的聲音抬起頭,向著他們的方向求救般伸出手。
下一瞬,她便再次被緊緊勒住了脖子。
然而她看向的方向,卻沒有一個人進入賭場。
四層落地玻璃前的幾人未動,賭場內每一桌靜坐的人未動,就連荷官也從始至終站在一旁,彷彿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一切。
連闕的視線落在隔岸觀火的幾人身上,低垂的眼瞼下看不出什麼情緒。
就在短髮女人不知是因哀戚還是憤怒蓄力與異化人一搏時,她卻在無意間跌坐在牌桌的空椅上,一瞬間賭場內所有呆坐的人全部抬起頭,視線空洞而僵硬地看向她。
這些視線讓她恐懼的情緒更甚,但正當異化人再次撲向她、她欲起身逃離時,一隻手卻牢牢按在了她的肩上。
就在異化人即將撲到她的面前時,按住她起身動作的人亦同時擋住了異化人的動作。
“幻想賭場禁止一切傷害在賭桌上客人的行為。”
正是始終站在一旁不動半分的荷官。
荷官的手象徵性地擋在異化人面前,他便如被困在囚籠之中的困獸不得在動半分。
短髮女人錯愕看着眼前的一切,劫後餘生般僵愣在原地。
她面前的賭桌已經開啟,提示下注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但是,是不是只要她留在賭桌上,直到那人的異化結束,她就可以暫時脫困了。
這樣想着,她僵硬地將目光轉回,看向眼前的賭局。
……
四層的眾人詫異地打量着這一幕,對事情這樣的發展始料未及。
短髮女人竟當真在荷官的庇護下無視近在咫尺的異化人連開了賭局,一次又一次。
眾人看得乏味,也紛紛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畢竟他們每個人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連闕也同景斯言一起搬運着貨架的商品,眼見貨架的東西被搬得七七八八,時間也已不早。
景斯言打量過他手中還未花滿的金幣卡正欲提醒,卻見連闕的目光掃過堆滿房間的東西,反而將門鎖好看向身側的人:
“去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