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陳年舊事
一路打鬧,順道回府,清風撫月,月影婆娑,對飲三人。
“我是真沒想到你小子,這麼快就結丹了!”
“如此甚好,我也就放心了。”
蘇子聖左右環顧,一會瞅瞅小翠,一會又拍拍白小年的肩,如在交代後事一般。
“您就瞧好吧,小子我定不辱使命,讓劍宗老祖助我化丹,只要入了通天闕,上了九重天,什麼妖魔,那就是一口唾沫的事。”
“沒了妖魔亂世,全天下都是祥和之地,天下共修,同舉大道,到那時,我們閑雲野鶴,喝他娘個三天三夜!”
白小年抱着酒罈啃着鵝腿,少年鴻鵠志,定是天下第一,不吐不快。
蘇子聖坐在一旁,心緒繞在眉間,抬頭望月,緩緩舒展。
只有小翠托着下巴靠着在一旁,半晌不語。
“小翠呀,你早過了桃李之年,也該找戶好人家了。”
蘇子聖捻着鬍鬚,活脫脫一副老父親的姿態。
“您是不要我了唄!我是能吃,可乾糧都是我自己掙,全府上下都是我一個人在操勞!”
“我知道你們嫌我吃的多,我以後少吃點就是了!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小翠雙眼泛紅,聲音微微顫,嬌滴滴的模樣,惹人憐愛。
一個弱女子,能在將軍府勤勤懇懇十幾年,已算是難得,更不用提,將軍府早在十幾年前就名存實亡,日子拮据。
小翠算是看着白小年長大的,也是看着蘇子聖變老的,從小就為一老一少操碎了心,到如今卻要被逐出家門,換誰都覺得委屈。
也可憐一個姑娘家,一天五頓,只有一頓能見着乾糧,四頓米粥,亦是清湯寡水,若放在富貴人家,錦衣玉食,早就吃的膘肥體壯,根本談不上身姿輕快。
老少常常以酒為糧,習武少練功,一天一頓足矣。
府上三人,一人奔忙,也是常有的事,直到白小年有了能耐,全府上下,才嘗到了葷腥,生活添了份滋味。
思緒良久,白小年定睛一眼,也不打算再做隱瞞。
“小翠姐,你怎麼和虎妞一個樣,沒說不要你,只不過近些時日恐有大變,老頭子不放心而已,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是該給自己找戶好人家了!”
“哦!對了,老頭子,你走的時候一定記得去一趟劉家屯,把虎妞和劉奶奶一行人也帶上!”
話說一半,白小年才反應過來,光顧着想法子了,差點疏漏。
古戰兵戎相見,百姓遭殃,但還有逃的餘地,如今,大戰若一觸即發,修道者都自身難保,百姓更是淪為螻蟻,後果不堪設想。
此番天驕大會,這魁首,白小年勢在必得,借勢以正風氣,誓要打破這岌岌可危的局面。
仙途艱險,難救世,也只能保全自身,若到捨命之際,以身正道,則無憾。
“那便說好,天亮分頭,我帶着眾人前去荒北找你爺爺,我趕在天驕大會之前回來,你且不可強求,定要周旋得當,萬事以保全自身為重。”
“我雖未入道,可也有所耳聞,除了天山外,神州各地早已不堪重負,若想突破,除了入通天闕外,就只能……”
蘇子聖話在嘴邊,可還是不敢相信,也就幾載,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古有草寇殺人越貨,人人得而誅之,現如今……”
“能人志士少有,瘋魔狠戾者成群,好端端的太平盛世啊~怎麼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了!”
蘇子聖握着白小年的手,像是在握救命稻草一般。
白小年也心知肚明,老頭子心有餘而力不足,在人人入境的時候,他選擇將機會都留給後輩,現如今,他已不是對手,根本談不上主持公道。
征戰數十載,到頭來,落得一場空,難免心寒。
“好了,您就不要再唉聲嘆氣了,憑小子我如今的能耐,定能如您所願。”
“您只管去荒北安頓,天驕大會後,我隨後就到,您都不用回來,在荒北好好待着就行!”
“您這一走,我才敢放開手腳,不然我害怕護不過來,我心軟,學不來狠辣,只能把在乎的都藏起來,這樣,我什麼都不怕了。”
白小年調皮的看着面前的兩位親人,臉上還掛着一絲嬌羞。
“你這小子……”
蘇子聖話剛說一半,白小年又搶了先。
“好了,我知道您要說什麼,這要放在戰場之上,我這小命早就沒了,可現在,我不怕。”
“天也快亮了,我就先行一步,你們保重!”
白小年說完,戴上了自己最寶貝虎頭帽,朝着無極峰的方向一個閃身,當即就沒了蹤影。
“少爺這是……”
“他的話,我們已經管不着了,就照他的意思,我們走的越遠越好,不能給他留破綻。”
“那我們還回來嗎?”
小翠輕聲詢問着。
“將軍府就是我們的地盤,肯定得回來,只不過要在天驕大會徹底結束之後。”
“劍宗祖師趙無極已閉關整整一年,若能化出金丹,那天下就亂不了。”
“趙無極又是天子老師,定會助天子一臂之力,黎民百姓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劍宗戰力減半,本擔心有人趁天驕大會行不軌之事……”
“如今,小年有如此境界,我這心也就放肚子裏了。”
蘇子聖抱着酒罈,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了盼頭。
“哦~少爺又回來了!”
小翠呆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嘴。
“老頭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把吞靈決的下半卷給我得了!”
白小年眉眼帶笑,看樣子勢在必得。
蘇子聖見狀也沒再多話,本就是白家的東西,氣氛都已到此,也只好起身去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蘇子聖抱着一個黑匣子走了出來。
白小年趕緊上前接過,顯然已迫不及待。
“醜話說在前頭,下半卷是真的沒了,但東西倒是有一樣,你自己處理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天也快亮了,我們先撤了!”
蘇子聖剛要溜,白小年便叫住了他。
匣子裏除了灰,就只剩了一顆包漿的石頭,這讓白小年大為震驚,直呼上當!
“不是,老頭子,不願意給,您就直說,別老想着糊弄我呀!”
聽到白小年如此講,蘇子聖也來了脾氣。
“你爺爺託付給我的東西都在這,不信的話,你把上半卷拿出來!”
“我肯定是相信您,可您這擺明是不信我呀!”
倆人嘰嘰喳喳,氣氛顯得焦灼,甚至開始大打出手。
倆人摳鼻孔,薅頭髮,黑虎掏心,猴子偷桃無所不用其極!
“你們倆有完沒完!剛剛還滿口仁義道德,天下蒼生,這會就原形畢露了!有意思嗎?!”
小翠恨鐵不成鋼,揪住了倆人的耳朵,才算是平息了紛爭。
“你們倆服不服!”
“誰要當女僕?!”
啪!
“在哪呢?!”
啪!
又被小翠的教訓了一頓后,倆人才算達成共識,燒了吞靈決的上半卷,對比紙灰,以見真假!
初陽透霧,幾人各自奔忙。
將軍府里,只剩白小年一人。
他正握着石頭,心有不甘的用泥灰糊着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