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呂鎮
“那傢伙人呢？別告訴我你要包庇他。”
在白蓮送走呂小道沒多久，就有一魁梧男人御劍而至。
粗獷的鬍鬚，健碩的身軀，道袍似乎都要被撐破一般。
來人正是白松的首席弟子，陳斯文。
不過行事風格倒是完全繼承了白松，一點也不斯文。
白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言語。
陳斯文氣急而笑，“他可是剋死了你爹，你就這麼放走他？”
“就算你心軟，觀中的那些老傢伙會放過他嗎？”
“還是你爹告訴了你這一天的到來，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把呂小道送出道觀？”
陳斯文越說怒意越大，將劍尖徑直對着白蓮，“他姥姥的，說話啊!”
白蓮深呼吸一口氣，緊緊攥着雙拳，正愁一肚子怨氣沒處撒呢，還好有大師兄。
大殿內，儘管表面上眾人神色黯然，各自心中的小算盤其實都打的飛快。
白松一死，下任觀主之位就空出了。
何況他還是逝於觀內，一身修為大概率會反哺道觀，幾十年內，觀內肯定還會再出現一位大能。
至於誰能搶到這份機緣，就看道長們各自的神通了。
紫袍老人對底下眾人的心思瞭然於心，所以才每次議事背對眾人。
但老人唯獨對白松會高看兩眼，如今白松走了，他便更加悲傷了。
百年修道，千年證長生。
那白松這樣的人，又得多少年才能一見？
有些人，一見不如不見。
初見太過驚艷，再回首看其他人，似乎都不入眼了。
就在老人空傷悲時，大殿的屋頂突然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無數灰塵頓時瀰漫大殿。
“敵襲？”
“快結陣!”
“這就去速請祖師爺……”
紫袍老人苦澀一笑，沉聲道:“靜。”
眾人頓時冷靜下來，這才汗顏發現地上有個大坑，大坑上，白蓮踏着陳斯文。
白蓮對紫袍老人點點頭，也不過多言語，就此一閃而逝。
陳斯文緩緩起身，漠然地看了眼四周的道長們，隨後嬉皮笑臉開始跟紫袍老人套近乎。
老人微微一笑，“修繕費還是要的。”
陳斯文頓時苦着個臉，試探性問道:“多少錢？”
老人無視底下的道長們，一步走到他的跟前，笑眯眯道:“說緣不說錢。”
“一萬三千六百銀元。”
不知為何，老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過去無可挽回，但是觀內白松一脈仍在。
一處小屋中，白蓮沏了一壺茶，緩緩推給陳斯文。
“有勞了。”
陳斯文擺擺手，豪飲一口。
這一出苦肉計純粹是演給一些喜歡窺視的道長看的。
看似無腦的陳斯文，其實心思縝密如針。
如果二人對此毫無反應，或者反響不大的話，呂小道的下山恐怕就會出現些意外了。
白蓮從屋中搗鼓半天，終於找出一把陳舊的長劍，鄭重遞給陳斯文。
陳斯文立刻起身，恭敬收下。
“我爹說過，他走了之後，這把劍就轉交給你了。”
“再讓我轉交給小師弟？”，陳斯文嘿嘿一笑。
“會有那一天的。”
送走陳斯文後，白蓮獨坐床邊，屋中傢具甚少，一如白松一脈，只有三名弟子。
陳斯文，劍術獨樹一幟。
白蓮，道法同齡無敵。
呂小道，生活自理，未來可期。
但是白松最看好的，反而是呂小道。
“小道，未來的道法會因你而更高。”
“那是多高？”
呂小道狠狠地扒了一口飯，又敏捷地夾起一塊陳斯文蓄謀已久的肉片。
白松哈哈一笑，“三四層樓那麼高嘍。”
“盡吹牛。”
白蓮翻了個白眼，一邊給三人繼續盛飯。
這是呂小道最喜歡的場景，師傅插科打諢，他和大師兄對僅剩不多的肉片鬥智斗勇，白蓮淡漠給三人盛飯。
呂小道晃了晃腦袋，越想這些看似平淡無奇的畫面，他就越是想哭。
於是呂小道開始小跑下山。
他並不傻，呂小道知道是自己剋死了師傅。
因為在白松說出那句天機時，呂小道看見一尊手握鐮刀的黑衣神靈，從體內飄然而出。
“不值當。”，黑衣神靈搖搖頭。
白松不屑一笑，“管的還挺寬啊。”
“不反抗嗎？以你的手段不難……”
“廢話啰嗦的，煩死了。”
黑衣無奈一笑，對白松作了一輯。
鐮刀一起一落，白松就此去也。
呂小道越跑越快，似乎要把淚水狠狠地甩在身後。
當他一步踏出山腳，來到山下的城鎮時，早已淚流滿面。
此處名為呂鎮，相傳是最早遷移到此處的大族，呂族所建。
隨着時代變遷，人口倍增，呂家仍然是城中的龐然大物。
在呂鎮，呂家的規矩就是王法，冤死的百姓不計其數。
呂小道最喜歡聽白松講山腳下的故事，最想看一看他所說的萬家燈火。
可是如今呂小道來了，卻並沒有那麼欣喜。
原來他並不是自己想看，是想和師傅，師兄師姐一起看。
此時已經夜禁，呂小道在離城門不遠的草叢裏，頭靠行囊躺下，獨自一人欣賞星光璀璨的夜空。
師傅曾說，人死後就會化作天上的星星。
可是師傅沒有教呂小道怎麼在那麼多星星中找到他。
呂小道就一顆一顆慢慢數過去，直到困意漸起，最終沉沉睡去。
睡夢中，呂小道看到前方有一位道人在朝他遙遙招手。
“師傅？”
呂小道不顧一切向前奔去，卻總是離他不遠又不近。
一陣馬蹄聲將熟睡的呂小道吵醒，呂小道睡眼朦朧地揉了揉眼睛。
天已破曉，出城巡邏的一位男人眼尖發現了草叢裏的孩子。
“娃，沒事吧？”
男人摘下頭盔，友好地對一身道袍的呂小道笑了笑。
天下不太平，群妖漸起，沒了這些道士，百姓的日子可真不好過。
多年前，一位大妖把城內的呂家，和其餘一些豪族殺的一乾二淨。
百姓們無不拍手叫好，只有少數官員如臨大敵。
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名叫林海，身長八尺，司職校尉。
連城內的那些強橫大族都無法抗衡一二的大妖，城內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拿什麼去抵抗？
說好聽點，百姓沒遭殃，純粹是因為那些大族已經把大妖餵飽了。
可是有一位男子從道觀而來，一劍出，淡然返。
離去前，男子對林海微微一笑，“小道已經解決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