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豈會如此卑賤
第3章他豈會如此卑賤
離開皇宮回府,黎凰總是情不自禁的想到剛才父皇看她的眼神兒。
她總覺得父皇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
一回府,泠鳶便迎了上來,“公主,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着落了。”
次日一早,一輛馬車從長公主府後門緩緩離開。
黎凰做夢都沒想到,她在夢中瞧見的新君身上的印記竟出自獸園裏的獸奴。
獸園裏馴養各類奇珍猛獸,以供皇室貴族賞玩。
黎凰從前也來過一回,只不過她見不得這裏面馴獸的殘忍方式,只呆了片刻便離開了。
今日泠鳶提前過來打點好一切,黎凰過來后,管事的便領着所有的獸奴過來。
這些獸奴出身貧賤,亦或是權貴家裏犯了事兒的,因此被送到此處。所謂馴獸,其實便是用活生生的人來訓練獸的野性,極其殘忍,卻是那些癖好獨特的權貴最愛的消遣把戲。
可黎凰怎麼都無法將夢中那人與這些獸奴聯想在一起。
他那麼矜貴高傲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獸園裏任人糟踐的奴隸?
“獸園裏所有的獸奴都在這兒了?”
“是,所有的獸奴都在這兒了,一個不差。”
黎凰撐着腦袋嗯了一聲,垂眸看向那群人,“把頭都抬起頭。”
獸奴們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他們知道今天來的人身份不一般,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貴人。
黎凰認認真真的掃過她面前的每一個人,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像夢中那人。
難道是她找錯了?
黎凰深吸了口氣,“褪下衣物,讓我瞧瞧。”
此話一出,不僅是管事的,就連泠鳶都愣了,“公主,此等賤奴,怎能污了公主的眼。”
“脫。”
她記得清楚,那個印記就刻在新君的胸口上,而新君的胸口除了那道印記,還有一道快要褪去痕迹的傷疤。
她要親自確認這些人中,到底誰是那人。
見黎凰堅持,泠鳶無奈,只得讓這些獸奴褪下上衣。
黎凰起身靠近,挨個看了過去。可這些人除了胸口那道特殊的印記之外,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疤,可沒有一人與她記憶中的那道傷疤一樣。
難道,他不在這兒?
“公主,可還要繼續?”
泠鳶小聲詢問。
黎凰深吸了口氣,腦子裏亂鬨哄的,“不必了,回府吧。”
既然這裏找不到,那就再重新想辦法找線索。她必須要找到那人,然後——殺了他。
就在黎凰離開獸園之際,路過馴獸場時,視線卻突然被裏面的一道黑色身影吸引。
馴獸場上,一人一虎正在搏殺。
少年的胳膊上滿是血痕,被猛虎咬住肩頭,血流順着肩膀往下,染紅了腳下的地面。
他戴着面具,拼了命的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向猛虎的腦袋!
儘管只是一眼,黎凰卻心如擂鼓,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是為何,可這種強烈的不安,畏懼,彷彿是被困在新君寢殿的無數個日夜,絕望,痛苦。
是他?
黎凰眸色一冷,沉聲道:“拿箭來!”
管事的以為黎凰來了興緻,要在這裏尋樂子,便立馬遞上弓箭。
獸園裏的奴隸,賤如螻蟻。
有以身飼虎的,也有赤手空拳與猛獸廝殺的,還有這種給貴人當靶子玩兒的。
很顯然,管事的認準了黎凰就是今天的貴人。
箭矢對準男人的瞬間,他猛地回過頭,銳利的眼神兒迅速的捕捉到危險的方向。
黎凰猝不及防的與他四目相對,心瞬間像是被揪住!
抓着弓箭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幾乎要對不準!
男人一邊壓制猛虎,一邊還要警惕黎凰這邊的暗箭,一個不留神,袖子便被猛虎扯了下來,鮮血順着白皙的肩膀流了下來。
眼看着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朝着男子的脖頸咬去,與此同時,‘嗖’的一聲,一支箭矢毫不留情的射中男子!
箭刺入肩胛,噴出血柱!
而那少年身後,箭矢的尾巴沒入猛虎的命脈!龐然大物轟然倒地,痛苦的嗚咽着。
男子眼神兒漠然,冷冰冰的收回瞪着黎凰的視線,然後面無表情的將刺透自己肩膀的箭矢從猛虎脖子上拔下,他瘸着腿兒,一拐一拐的朝着黎凰走來。
黎凰此刻咬着唇,隱在袖子中的手隱隱顫抖。
她方才對準的明明是少年,可不知為何,放箭的最後一刻,她竟心軟了。
他跟夢中人很像,卻又完全不像。
只是黎凰看見他便覺得心彷彿被人撕開,血淋淋的疼。
少年走到她跟前,鮮血糊了他一臉,分不清那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猛虎的。他面無表情,臉上既無卑微的畏懼,也沒有對權貴敬重,像是一把沒有感情的刀刃,鋒利,冷漠。
少年也不說話,只將箭矢遞了過來,然後便垂眸不語。
黎凰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的衣裳,沒等她開口吩咐,少年看了眼管事身後的眾人,又看了看黎凰,沉着臉便解開衣衫。
肩頭的布料黏在傷口上,他扯開衣裳的同時,本就慘白的俊臉更是瞬間毫無血色。
“夠了!”
黎凰厲聲止住男子的動作。
她一眼掃去,清楚的看見男子胸口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印記,也沒有傷疤。
他不是那個人!
那個人就算是再狼狽,也是高貴不容侵犯的,絕不可能在一個籠子裏與獸搏命!更不可能任由人這般折辱!
黎凰深吸了口氣,睜開眼時,眼底恢復平靜。
“你方才不是說,這些已經是所有的獸奴了,那他是什麼人?”
管事的連忙解釋道:“殿下,這個不是獸園的人,只是簽了生死狀,來替咱們馴化咱們馴化不了的猛獸的,一入獸園,死活不論。”
獸奴都馴化不了的野獸……
黎凰下意識的看了眼男子,意外的與他視線相撞,霎時間,黎凰只覺得彷彿有一把刀刮著她的命脈,他的眼神兒,冷到極致。
觸及他肩頭止不住的血流,黎凰蹙起眉,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
她遞過去的瞬間,男人眼皮子猛地一跳,身體不動聲色的繃緊,袖口處一隻鋒利的短刃被他迅速的握在手裏。然而……
“擦乾淨。”
黎凰遞過去的是一塊乾淨的帕子。
帕子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上面綉着一隻綠梅。
少年一愣,怔怔的看着黎凰,卻遲遲沒有去接。
黎凰蹙眉,解釋:“本宮既傷了你,便會負責。先止住血,再去上藥。”
在管事的催促下,少年這才冷着臉,接過黎凰遞過來的傷葯。
同時,他袖口的匕首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就差一點,他就會劃破她的脖子!
從獸園離開后,黎凰心中有些煩悶。腦海中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少年。
為何她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公主,公主?”
泠鳶已經叫了好幾聲了,可黎凰神遊天際,絲毫沒有察覺。無奈,她只能湊近了喊了一聲。
黎凰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這才驚覺已經回到府邸。
長公主府規格不輸東宮,皇帝心疼女兒離宮,特意將府邸修建的奢華無比。與她相比,同為公主的黎楚楚的二公主府便顯得寒酸許多。
黎凰斂起心緒,沒好氣的瞪了眼泠鳶,無奈道:“你是想嚇死本宮,好去替本宮守皇陵嗎?”
泠鳶瞬間垮下小臉,委屈道:“公主,奴婢只是想問您,您晚膳想吃什麼?”
直到此時,黎凰才發現已然夜幕四合,該用晚膳了。
她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折騰,正經飯都還沒吃上兩口,此刻倒真有些餓了。
“奴婢可要按照往日膳食準備?”
往日膳食?!
黎凰忙叫住泠鳶,“不必了,準備些清粥小菜即可,日後膳食不要這般鋪張浪費,準備清淡些就好。”
“啊?可公主平日裏不最愛燕窩魚翅么?”
黎凰:“……”
那不都是黎楚楚說,顧沉舟喜歡珠圓玉潤的女子。她拼了命的吃葷腥,為的就是能再長些肉,也好瞧着圓潤些。可惜她這身子,自幼便不愛長肉,反倒是長久太不忌口,導致氣虛體弱,就連她從前的武藝都耽擱了。
“不必了,日後按照本宮說的準備。”
“是。”
泠鳶領命后就要離開。她剛轉身,又被黎凰叫住:“今日那個人,你去替我找一找他在何處落腳。”
她還想再次確認一下。
泠鳶不知黎凰心中所想,只琢磨着一件事:今日獸園裏的那位模樣好像不錯,就算頂着滿臉的血跡,也依舊能看出是個好看的人兒,公主這是要開竅了,準備往府里收男寵了嗎?
見泠鳶笑容詭異,黎凰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補充道:“務必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可不是要保密!萬一叫人發現了,長公主的豢養男寵的名聲可不好聽!
泠鳶意領神會,起身告退後,下去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