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要好好活着
顧菀從秋娘那裏知道,這姑娘叫小憐。
“憐君詩句猶相憶,題在空齋夜夜吟。”
顧菀輕嘆一聲,不由得想起那些原本忘記的往事。
小憐原名叫秋夜吟,她是顧菀的童年玩伴,但兩人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小憐的父親,曾經是顧攸之的手下。
年幼時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小憐是個大膽的姑娘,帶着她上樹摸鳥蛋,下河捉魚鱉,鬧騰的好不快活。
然而忽然有一天,她就消失了。
她問過父親,父親長嘆一聲,卻只告訴他,小憐家裏出了事,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
那是她第一個消失的朋友,卻不是最後一個。
後來她身邊也遇到了很多這樣的人,莫名因為父親升遷,就到了京中,成了名媛圈子裏的新貴。或者是稀里糊塗,家族被抄斬,成為眾人口中的禁忌。
很多時候,這些事情與這些女孩子本身是否討人嫌,是否品性佳無關。
她們只是旋渦上的那片浮萍。
這種事發生的不多,但在那幾年也不少。起初她還想着真心換真心的交個朋友,但後來乏了,便對人際交往的事情都倦怠起來,把心思放在了打扮自己身上,沒事也不願意出門。
父親見狀,也不知道是真懂假懂,總之更憐惜她一些,在物質上越發寬厚。
她還以為自己忘記了小憐,沒想到卻還有此番再見的機緣。
“既然是舊相識,怎麼跑的那麼快?”溫柔不理解,“要是我跟你好久好久見不到面,那我遇見你時,肯定要狠狠的抱住你。”
溫柔從東市上回來,原本是滿臉喜色的分享自己見了什麼稀奇的好東西,卻察覺到顧菀神色不大對,所以特別放棄了今晚輪值休息的權利,留下來陪她,也從她口中聽到了今晚的遭遇。
“近鄉情怯吧。有時候都習慣了眼下的苟且,卻忽然被拉進想要忘記的舊夢裏,是個人都想要逃離。”顧菀看着窗邊的月色,悠悠的說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難過,還是不難過,總之心裏悶得慌,便又給溫柔解釋道,“就像是我現在做個商戶,便不願意見到以前的朋友們一樣。怕被人笑話。”
她這話,像是給溫柔解釋,又像是在勸自己放下。
“可你們是朋友啊。”溫柔在這上面,很是有些莽撞的直覺,“你怕見那些人,是因為那些人不是你的朋友,會笑話你。可你跟她是朋友,朋友怎麼會笑話另外一個朋友的落魄呢?”
“呃……”顧菀一時無言以對,知道她說的沒錯,但人心又豈是能用對錯衡量的。
“如果說她現在身處噩夢中,以前的生活是一場美夢,”溫柔煞有介事的分析,“那你就是那個美夢中唯一真實的部分,她怎麼可能不想要擁抱你?”
“你啊……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顧菀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來。雖然溫柔的分析沒有任何用處,卻莫名讓人覺得心裏頭暖暖的。她摸了摸下她的頭說道,“那你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當我們見面時,你都不能掉轉頭離開,要永遠記得抱住我。”
“那當然。”溫柔笑嘻嘻的蹭了蹭她的手心,然後希冀的看着她,“那你打算怎麼辦?就是那個姑娘。她現在好像過的不太好。”
“找到她,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看有哪裏能幫上她。”顧菀下定了決心,露出一個笑容,“你既然都說了,我是那個美夢中唯一真實的部分,我又怎麼能不讓人美夢成真呢。”
下定了決心,第二天起床,顧菀便決定先解決了龐祈玉的事,再去找秋夜吟。
但不找不知道,一找她才發現,這傢伙似乎最近在躲她,怎麼都找不到人。
唉,原本還想珍惜最後的時光,眼下看來,彷彿連這也不得了。
顧菀內心苦笑了一下,便迅速的擬定了新的計劃。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請君入甕吧。
“菀菀,你在找我?”金庭軒樂顛顛的從門外跑進來,像一隻快活的小狗。
“嗯。”顧菀原本準備了許多話術,看到他這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由得頭疼。
“找我有什麼事呢?”金庭軒左顧右盼,“要是沒旁的事,我可要去看他們打金子了啊。”
金庭軒平日在天工閣也沒有正經差事,說好聽點叫那裏需要那裏搬,說難聽點就是遊手好閒街溜子。
“你這樣整日無所事事好嗎?”顧菀問的有些心力交瘁。
“不好嗎?”金庭軒理所當然的反問。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片刻之後,卻是顧菀先敗下陣來,挫敗的說道,“你總不能一輩子這樣無所事事的下去吧。”
“為什麼不能呢?”金庭軒十分坦然,“我家那麼有錢,夠我揮霍好幾輩子了。何況我現在安安分分,只是沒有作為。”
瞧瞧他,沒有作為還把他驕傲的。
“你就不焦慮嘛?”顧菀一時不知道是該為金夫人默哀,還是羨慕金庭軒的好心態。
“不焦慮。”金庭軒一臉滿足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