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比起清瀨佐紀的感念和回憶,並不了解內里真實情況的柯南僅僅只是對八木友章的印象再度低了一層。
因此，在嘆息后他就繼續思考着那個被八木小姐看作復仇目標、危在旦夕的商人的信息。
誠然，那個商人的作為十足的讓人厭惡，但還是他之前說的那樣,為了這樣一個人渣不顧一切、斬斷自己的未來根本不值得。
但就在他準備向有栖川月詢問時,樓梯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在場的眾人、包括沉浸在回憶中的清瀨佐紀也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強撐着朦朧睡眼的犬石昌英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心。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領睡衣,扣子繫到最後一顆,衣領也被翻了上去,全身上下除了手和頭之外沒有一絲皮膚暴露在外。睡衣的布料垂墜感很好，抬手時能貼合在皮膚上，以至於讓柯南發現了對方抬手時小臂處不平整的痕迹。
或許是和平常的作息產生了衝突,犬石昌英臉上滿滿都是沒有休息好的睏倦、疲憊,甚至還有些蒼白，但即便如此,他仍強撐着下了樓,步伐也有些不穩。
奇怪，明明犬石先生離開之前還很精神的樣子、沒有一絲倦意,怎麼現在看起來就是很久沒有休息、做過劇烈運動的樣子？按照常理判斷，兩個小時也不足以進入深層睡眠才對。
而且自己之前找清瀨小姐的時候,她明明說犬石先生已經去休息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看犬石先生的表現也確實是這樣，可現在又為什麼會出現呢？是他們談話的聲音太大了嗎？
好幾個疑問在柯南腦海中縈繞而無法解答，因此在打了個招呼后，就開始專心觀察起了犬石昌英。
顯然,對方根本沒有心情去理會他們這些無關人員,草草應了聲表示自己有看到他們后,就直直的奔向了清瀨佐紀，絲毫不顧及還有一個自己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在旁邊，就直接板著臉朝清瀨佐紀走了過去。
之前的犬石昌英一直用極為溫和的笑容面對着柯南等人，以至於直到現在柯南才發現他的長相是很兇惡不好惹的類型。
當他的笑容消失、再加上周身因為休息被打斷的低氣壓，看起來就像是想要在這裏對清瀨佐紀動手一樣。
柯南下意識地想站起來擋在犬石昌英和清瀨佐紀中間，卻直接被有栖川月摁了下來。
他不解地看向有栖川月，然後在對方的示意下看向正淡定地坐在原來的位置、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清瀨佐紀，才彆扭的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安，緊張地關注着事態的發展。
就在他如臨大敵的盯視中，犬石昌英坐到清瀨佐紀旁邊的位置上……一把摟住了清瀨佐紀的胳膊，甚至還委屈地把頭埋在了清瀨佐紀的懷裏——
雖然因為兩人的體型差距，犬石昌英半個腦袋都暴露在外。
然後用自以為小聲、事實上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向清瀨佐紀抱怨：“你怎麼在這裏，佐紀？我剛才睡醒沒有看到你在旁邊真的好害怕，你要去幹什麼能不能叫醒我跟我說一下啊。”
如果這兩個人的角色互換一下、讓犬石先生來安慰清瀨小姐的話，柯南還會感慨兩人的感情如何親密又如何般配，但眼前這個場景卻讓他實在說不出來這話。
在他心裏已經樹立起成熟穩重可靠形象的犬石先生在向溫柔文弱喜歡藝術的清瀨小姐撒嬌起夜沒有看見對方讓他很害怕？
柯南用盡全力控制才讓自己不至於太過失禮，但抽搐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可直面衝擊的清瀨佐紀仍然沒有表情崩壞的跡象，仍是那一副溫婉可親的笑容，還配合著拍了拍犬石昌英的背，安撫道：“你不是知道我最近在畫的那副畫要收尾了嗎？你睡着之後我就去補完了最後的細節，掛到了書房對面，這樣你每次工作完都可以看到了。”
“是那副沒有畫無關的雅典娜肖像嗎？”犬石昌英也想起了清瀨佐紀說的那幅畫，但還是不太滿意她的解釋，“那你畫完不就可以回來了，為什麼又來了這裏，還和客人在一起…你們聊什麼呢？”
在發現自己誤會後就努力縮小存在感的柯南突然被cue，剛開口打算向對方說明時就被清瀨佐紀搶先。
“我畫完之後是打算回去休息的，但是突然又有一個客人想要接住躲雨，才下來和他們聊了聊天，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既然你來找我了，那我們就回去休息吧。”
說完，清瀨佐紀就率先站了起來。輕輕拉了一把犬石昌英的衣領后，前一秒還板著臉不開心的犬石昌英就立馬站了起來，跟在對方身後。向有栖川月打了個招呼后，兩個人就相攜着一起上了樓。
離開時，犬石昌英走的位置比來時更靠近柯南一點，然後柯南就從他身上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
像是碘酒和膏藥混合后的刺鼻味道，即使已經過了幾個小時仍有殘留，其中還隱約夾雜着一點血腥味。
還沒等柯南仔細分析出到底是什麼味道，清瀨佐紀和犬石昌英就走到了樓梯口，眼見着就要離開。
也許是因為直覺的指引，柯南下意識地叫住了清瀨佐紀。
“清瀨姐姐，等一下！”
“怎麼了，柯南？”清瀨佐紀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一旁的犬石昌英滿臉的不爽，但仍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沒有發表意見。
“犬石先生說的那副沒有五官的話、就是那副雅典娜肖像，我總覺得畫出來的那張臉有點眼熟……清瀨姐姐畫那幅畫的時候參考了哪一個認識的人嗎？”
清瀨佐紀下意識地就想否認，很顯然，她根本沒有想到柯南居然看出了這一點。
但就在開口的前一秒，她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改口承認道：“我剛才不是說過我有一個姐姐嗎？就像那位剛才聊起的那位小姐一樣，我也很崇拜我的姐姐，因此在畫那副肖像的時候下意識就融入了我姐姐的模樣。柯南會覺得眼熟、應該是因為姐姐和我長相相似的緣故吧？”
柯南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清瀨佐紀的解釋合情合理，一時間他也沒有辦法發現問題，只好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然後看着清瀨佐紀安撫着犬石昌英離開了一樓。
“聽眾已經退場，表演的人也該休息了。”有栖川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向仍在糾結的柯南，“怎麼，你還是在想那個肖像眼熟的原因嗎？”
柯南點了點頭，苦惱地皺着臉：“清瀨小姐的解釋很合理，但是我總覺得我看那幅畫眼熟絕對不是因為她像清瀨小姐，更像是我曾經見過的某個人，只是我現在實在想不起來，而且剛才犬石先生和清瀨小姐之間的相處也讓我覺得很奇怪……”
“月哥，你應該知道那副畫到底和誰相像吧？”
在柯南期待的目光下，有栖川月點了點頭：“我的確知道這幅畫到底像哪個人，我還知道清瀨小姐的姐姐到底叫什麼名字、還知道犬石昌英和清瀨小姐兩個人真正的相處模式以及他和前妻離婚的真實原因。”
“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哦。”
越來越閃亮的目光在亮度達到最高時啪的一聲熄滅，自己和真相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卻如天塹般無法跨越的感覺並不好受，對柯南來說就像是吊在眼前的一根永遠夠不到的胡蘿蔔。
但柯南的心態顯然沒有這麼容易受到挫折，很快就自我調整了過來。畢竟對他來說，破解謎題的過程中產生的努力、失落和成就感永遠比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間更加重要。
他覺得那一幅畫眼熟，就說明自己一定見到過和那幅肖像長相相似的人，找出答案也是遲早的事，犬石先生和清瀨小姐之間奇怪的相處模式也早晚能被自己破解。
反倒是現在知道答案的話，雖然能夠暫時解決因為謎題抓耳撓腮的焦慮，反而讓他永遠喪失了解決問題的成就感。
或許是因為大雨以及組織成員、一切重要的事都堆積在一起，讓柯南的心態也變得有些浮躁，不復平時的堅定和執着。
正因如此，柯南反而開始感謝果斷拒絕他想要得到答案的要求、把他從急躁中喚醒的有栖川月，還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本意只是想看到柯南答案就在面前卻怎麼也拿不到而焦急撲騰的樣子的有栖川月：……我早該知道的。
無語一秒后，理智壓制住了衝動，讓他沒有把“因為柯南沒有按自己預想的路線走而叛逆的想要直接告訴對方所有的答案”這種衝動的想法付諸行動，而是直接上了樓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在有栖川月、以及一直跟在有栖川月身後的岡村隆離開后，柯南也打算回房間裏慢慢思考，卻看到灰原哀還坐在沙發上發獃。
他走過去，拍了拍灰原哀的肩膀：“灰原，你還不去休息嗎？在這裏待着做什麼。”
“啊，沒有。”灰原哀這才回過神，一邊揉着眼睛一邊站起身，“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姐姐而已。”
“感覺八木小姐和她的姐姐就像我和我的姐姐一樣，都是為了妹妹而犧牲自己……只是比起我來，八木小姐的仇人已經可以說解決了一大半，可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為姐姐報仇。”
柯南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絞盡腦汁也只能安慰道：“我們一方證據和各種資料已經收集了一大半、只要找到組織總部就能發起最後的決戰，你很快就能看到組織滅亡。而且…比起八木小姐，至少你沒有一個像八木友章那樣的弟弟不是嗎？”
好吧，“當你不幸的時候，看看比你更不幸的人就會好受很多”這句話在大部分時候都很適用，至少灰原哀想到這一點后也沒有那麼失落了。
但想到清瀨佐紀，她就忍不住又嘆息一聲：“清瀨小姐明明和八木小姐一樣，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甚至還同樣有重男輕女的父母，可現狀卻截然不同，真是……”
“等等，清瀨小姐也有一個弟弟嗎？”柯南突然打斷了灰原哀的話，表情嚴肅，“可清瀨小姐不是只說了她有一個姐姐嗎？”
“清瀨小姐沒有直接說明，但她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吧？”灰原哀詫異地看了柯南一眼，不明白他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清瀨小姐對壓榨女兒供養兒子的父母了解的那麼透徹，很顯然是因為她自己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難道還不能說明這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