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至暗深淵

第45章 至暗深淵

魂鈴狂亂作響,細碎紛亂直往他耳朵里鑽,符奚腦子快要炸開,紛紛擾擾全是符家和死士營的過往,一遍遍在腦海里走馬,有很多不應該記起的東西,他記了起來。

大概他還在襁褓中時,父親和母親還是互相傾慕的依戀模樣,沖他笑得溫暖和煦。

光影突然一轉,他看到自己冒着大雪守在草叢中,面前一個朦朧身影轉過身,面龐突然無比清晰起來,他跑了上去:“父親,父親。”

那感覺太過真實,他似乎還能感覺到自己腳步踉蹌中摔倒在地后,那雙紮根在雪地里的腿,只剩僵疼麻木。

他不在乎,跑過去緊緊抓住父親的衣擺,面上儘是孺慕之情。

他長到五歲上,父親從未去看過他,只是將他和母親鎖在院子裏,老門房大概是看他可憐,便騙着他:“將軍出征去了,已經多少年沒回來了,你別再念着了。”

他起初是信的,後來從母親日夜念叨的嘴裏琢磨出來,事實並非如此。他偷偷跑出去幾次,知道了父親常在府中,也常看見他陪伴另一個男孩。

他想,父親大概是忘了他,畢竟下人說他妻妾多,一定還有別的孩子,他只是暫時將自己忘了,只要他去找父親,父親一定會看見他。

他好不容易避過了院子外的下人,蹲在父親門外等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得到了這個能跟他說話的機會。

父親不認得他,他只是隨意看了他一眼,面上儘是陌生和疏離,而後因為惱怒他的糾纏,一抬腳將他踹翻。

他蜷縮在雪地里,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又慌忙爬上去拉着父親衣擺,嘴裏哭喊着:“父親,我是符奚,您不記得我了嗎?”

立在一側的下人上前解釋:“將軍,這是那個勿吉妾室之子。”

父親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眉頭狠皺,面露嫌惡,斥道:“滾,到下人房裏去,你要記住,你是勿吉人之子,我此生只有瑜兒一子,再無其他。”

而後冷着臉將他再次踢翻,腳上下了十成十的力氣,他躺了一個月多,險些沒能活下來。

自此之後,他模糊記得自己被要求改名為完顏符奚,完顏是母親在勿吉的姓氏,他從此連冠家姓的資格都沒有了。

回憶叫他痛苦地胸口劇烈起伏,他口中呼吸粗重,只進難出,忽然有人在耳側輕喚:“奚兒,我的好奚兒。”

符奚聽着這聲音又孺慕又害怕,那聲音迷迷濛蒙的就跗在耳朵上,他控住不住渾身哆嗦着抖。

那聲音由遠及近,清晰地在腦中炸開,符奚猛然睜開了眼睛,是母親,她從沒有這麼笑得溫和過,眼睛柔柔地落在他身上,他眼中酸澀,脫口而出:“母親。”

她依舊笑意盈盈,面龐由近及遠,模糊起來,忽然又急促拉進,一臉的厭惡兇狠模樣:“勿吉賤種,你去死吧!”她說完便揚手掐過來。

符奚這一次不想再承受她的怒火,不想再被迫接受這一切,他要逃離。

遠處那片和煦光影里好像有人,他下意識覺得,唯有那裏的人可以救他。

他奮力反抗,手上用力將母親推開,踉蹌着跑了出去。

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放過我。

前方濃霧厚重,只在隱約間能看到熹微光影,符奚不顧一切向前奔跑,兩邊人影交錯。

“殺了他,他是勿吉賤種。”

“你不配做符家人。”

“死士營,你不殺人,就會死,你要做手握屠刀之人,還是被屠之人?”

“廢物,如此小事也能失敗,去領鞭刑。”

“你真該死,你就不應該活着。”

......

他眼前人影輪轉,聲音嘈雜,密密麻麻全是惡念詛咒,有人手持刀劍,撕扯着他,要把他拖入至暗深淵,那些他這些年騏驥又努力忘卻的生死過往,一個個突破記憶,赤/裸/裸地砸在眼前。

符奚腳步不敢停下,他不知是怕,還是腦中生的欲/望作祟,拚命地往前奔跑。

腦海中有一雙清澈眉眼,他只要朝着前方奔去,她會來救他。

他終於跑到盡頭,眼前濃霧散盡,耳邊嘈雜的驚叫怒吼聲遠去,留下一片空曠的嗡鳴,前方碎光瞬間擴大,化作廣闊炙熱光輝,瞬間將他吞沒。

幻影褪去,眼前是熟悉的幔帳,透過日光,有模糊的人影映在其上,裏面傳來細弱哭聲。

符奚抬手撩開幔帳,眼前人飛快地轉身,眼底是氤氳水汽:“符奚......”

他突然想起察風說她被抓了,急問:“你可有事?”

小公主尋上來拽了他腰帶在手裏攥着,要哭不哭的模樣,看的他心裏百轉揪心。

忽然她手上使力將他帶翻,他不察,一瞬間跌落在柔軟的被褥上。怕砸傷她,腰腹用力急促地換了個方向,雙手擺開仰躺了下去。

床柩嘎吱作響,眼前幔帳在迷濛而細碎的日光下晃動,光影繚亂,他感覺自己看不清面前之人,腦子昏昏沉沉的,下一刻就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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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值清零后反派他又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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