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危
2001年,我考上了大學,離開了那座我生活了18年的城市,雖然跟姐姐考到的是同一座城市,可是依然是懷着一種形單影隻的心情。
新的城市裏,雖然有無盡的陌生感,但也是一個新的開始,可以讓我擺脫曾經所有的委屈,不甘,悲傷,懷念,不舍。。。
大一第一個學期剛過,假期剛回到家裏,就聽到了外公病重的消息。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跟隨家裏人一起,再次步入了醫院。
外公已經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他的兒女們輪流在床邊看護,擦身,翻身,每天還會讓他坐起來一到兩個小時,身上並沒有長期卧床的病人常見的褥瘡。
已經上了大學,媽媽再沒有理由攔着我來看外公了,每次到媽媽陪護的時候,我都跟她一起過來。
我守在床邊默默看着外公緊閉的雙眼,眼皮惺忪地搭在眼睛上,外公的眉毛很長,稀疏的為數不多的幾根黑色,給他增添了稍許生氣。
我揉着外公的胳膊,胳膊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肌肉,鬆軟的肉皮鬆松垮垮搭在骨頭上,我抬起胳膊的時候,無力的向下垂着。
我看着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看過我,也再也沒有喚過我的名字。
我獃獃地看着他,想起初中之後,每年新年去看他的時候,我不聲不響的一直坐在他的身邊。他雖然已經不認得我,但是,在他的身邊,我一樣還是能感到安心,舒適。
只是他不停的問我“小寶兒呢?小寶兒怎麼沒有來?你是誰呀?”
“我就是小寶兒啊,我長大了,我就是小寶兒。”我們倆不停地進行着如是對話,他每次都像第一次問我,我也抬起頭佯裝開心的像第一次回答他。
可是,每次一他問我,我都覺得心被刺了一下,我會偷偷茫然的看着他,是不是從今以後,他都再也不會記得我了?
如今,連這樣的對話都不可能再有了。
患了糖尿病的他,左腿已經腐爛到膝蓋,開始往大腿蔓延,我看着他黑紫發硬的小腿,不知道不能說話的他,每天都靠止痛藥來勉強度日,該是有多疼。
醫生說,需要截肢,但是毒素已經蔓延至大腿,如果截肢,要從大腿根部整根截掉,家裏的親戚們都不贊成,覺得74的高齡,再受這個罪,實在是不忍心。
我時常會趁着無人的時候,輕輕撫過外公的臉頰,柔軟,親昵,伴隨着我多少幸福美好的回憶啊!
從今往後,或許我都再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幸福開心的時刻了。
無法言說內心的痛苦,好想時間能夠回到當初無憂無慮的童年,看外公坐在那把竹椅,搖晃着腦袋,哼着戲曲。
哪怕我每天粗茶淡飯,哪怕我沒有漂亮衣服,哪怕我每天都髒兮兮的沒人管,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怕我未來的生活中再也看不到您的臉龐,再也沒有人能支撐我面對生活的勇氣。
我能夠用什麼來交換呢?把您換回來,讓您回到我的身邊,這一刻,多麼痛恨自己長的如此之慢,我多想早日功成名就,哪怕沒有功成名就,起碼有我的自由,能夠常伴您的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