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喪盡天良惹人恨
這天,天還沒亮,孩子們被叫到院中集合,吳校長和所有人員悉數到場。
“今天民政廳來檢查,你們聽好了,把自己的衛生搞下,不許亂說話,如果亂說,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吳校長說完轉身離去。孩子們沒有上工,臨時抱佛腳,掃院子、打掃個人衛生,烏黑棉被塞到大埔下。
上午十時左右,一個禿頭胖子在校長几人陪同下,進入保育院。孩子們聚集在空地上,一堆長篇廢話,聽的孩子們昏昏欲睡。
最後結尾時問道:“你們有沒有什麼要求,或者有什麼想說的,可以跟我說,我會幫大家解決的”。看着孩子們面面相覷,胖子揮揮手,就要離去.
“我有”一聲爆喝,狗剩心中一顫,默念“我的祖宗啊!!”吳校長等人嚇得面如土色。
喊話之人正是洪山。胖子正色道“小朋友,你有什麼事?”
洪山還沒說話,吳校長說道:“馬主任,一路奔波,我已備下酒菜,咱們邊喝邊聊”。
馬主任看了看隨從,笑呵呵的說道:“我是有點累了,那就休息一會兒再說。”然後對着洪山嗤笑道:“小朋友,我累了,一會兒休息完再聽你說”。
洪山知道大勢已去,官官相護。長嘆一口氣,默不作聲。校長陪同馬主任去了辦公室,馮圓和劉百信抓起洪山,左右開弓,“啪啪”十多個大嘴巴,扇的手疼,便拿過木板,噼里啪啦一頓打。打完后推進禁閉室。
等馬主任走後,吳校長從禁閉室拖出洪山。邊打邊罵“小兔崽子,你害我損失一百大洋。一百大洋啊!能買多少個你”說著又踢又打。累的精疲力盡,揮揮手,說道“餓他三天”。又把洪山送進禁閉室
這一次洪山被打的不輕,身上傷痕纍纍。還好這小子體質不錯,沒有內傷
狗剩和大海櫻桃,又開始省糧食。中午休息,也是保衛吃飯時,狗剩才沒被發現。
“白老爺家春香樓要兩個處兒,李廳長家缺兩個丫鬟,挑兩個身體結實的。”吳院長把玩着手裏白瓷碗,對馮圓吩咐。馮圓接口道:“姐夫,這個也要處兒嗎?”
吳院長白了他一眼說道:“不用”略一思索,接著說道:“高長山那裏要兩個男孩,你去挑出來。哦,對了,把禁閉室的那個送去”。吳院長對馮老師吩咐着。接着又恨恨的道:“高長山上次弄死那個小孩兒的大洋沒給我,這次一併要回來,如果不給,就終止合作。”馮老師領命而去。
“嘩啦”禁閉室鐵門打開,瘦骨嶙峋的洪山沒有了剛來時的精神。
“小子,你的福報到了”看着面色蒼白的洪山,馮老師調侃道。心中暗想,這小子體質不錯啊!!。換做別的孩子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見洪山沒有搭理自己,接着惡狠狠說道:“我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得了你”。拖着洪山走出保育院。
還是那輛牛車,車上已經坐了五個孩子,孩子之間用細麻繩拴着,防止逃跑。狗剩和櫻桃竟然在其中。有人打小報告,給洪山送吃的事泄露了。現在狗剩雙眼淚痕。渾身顫抖。小拳頭緊握。他做夢也想不到和大海分開。
櫻桃也是淚眼婆娑,輕聲安慰,善良的孩子,前途未知。
“啪”狗剩挨了一板子。“送你們去享福還哭,再哭打死你”馮圓陰狠的說。狗剩緊咬雙唇,怕發出聲音,招來毒打。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大海是自己唯一親人,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見。這種世道,有可能會是永別。洪山被塞上牛車,這群畜生怕孩子死在路上,賣不出去。大發善心給洪山一口吃的。
現在洪山恢復了一點力氣,對着狗剩點了點頭,安慰道:“別怕”。自顧自的閉目養神。隨着一聲清脆的鞭響,牛車啟動,帶着未知駛向前途的迷茫……。
兩個時辰的顛簸,狗剩被送回奉天城,車上的女孩陸續被領走,櫻桃被一個警察領走。兩個人依依惜別。迎接他們的命運又有誰知道呢?
車上只剩下洪山和狗剩。一晃倆月,重歸豐城,狗剩漆黑的眼眸滴溜溜亂轉,尋找曾經熟悉的地方。洪山則正襟危坐,閉目不語,迎接着下一次的挑戰。
遠處走來三個精壯大漢,為首之人膀大腰圓,灰汗衫,板寸頭,走路鏗鏘有力。馮圓迎上去,倆人經過短暫的交流,帶頭大漢從懷裏摸出幾塊大洋遞給馮圓。引着大漢來到牛車前,大漢上下打量,指着少年,粗壯的聲音對馮圓說道:這個有點大啊?回答道:“我姐夫說說這小子體質好。院裏調教不好,讓高爺幫忙修理他。”
高爺抬手摩挲着寸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就這樣吧!這個小的看着還是蠻機靈的。說著對手下揮手示意,把兩個孩子從牛車上拖了下來。
牛車駛向巡檢所,開始了新的一輪運輸。街上的乞丐不違法,巡檢所不抓,有餓急的乞丐,偷搶食物,或者犯了錯誤,警察就會抓人。
有親人的砸鍋賣鐵贖人,沒有親人的孩子,大點的送去懲教所賣苦力。小點兒的送去保育院。街上巡街警察格外關注乞丐,在他們眼裏,這就是一塊塊行走的大洋。
“走吧,少爺們”帶頭大漢調侃着說道。聲音洪亮,示意手下解開麻繩。
一個喪盡天良,人神共憤職業,古代時有一種罪,叫“採生折割”。‘采生’就是用一些下三濫手段右拐孩童,刺吸精髓,采陰補陽。封建社會留下的迷信毒瘤。
”折割”就是刀砍斧削,將孩子製作成奇形怪狀的殘疾人,博取人們同情,行乞斂財。採生折割比人販子更殘忍,更歹毒,落到他們手裏的孩子,大多數被折磨而死。
歷代對採生折割定罪極嚴,比如明朝,凌遲處死。家人流放千里。這群人就是乾的就是這個行當。帶頭大漢就是頭領高長山。
日上三竿,街上人來人往。三個大漢押送着狗剩和少年,拖沓前行。路邊警察也是對着高長山點頭示意。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在一戶高門大院的門口停下。兩個十七八歲少年迎了出來,把狗剩二人推進一間封閉的房間。上鎖。轉身而去。
兩個孩子隱約知道迎接自己的命運,心中惴惴不安。天漸漸黑了,早上兩個少年去而復返,手裏端着飯菜,放到桌上,轉身離去。又把門鎖死。
兩大碗米飯,兩盤精美小炒,半塊豬頭肉。洪山撕下一塊豬頭肉放在嘴裏大口吞咽。
狗剩滿臉疑惑的問道:“不會有毒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也要當個飽死鬼’洪山嘴裏含糊不清的說。接着撕下一大塊肉遞給狗剩。
狗剩看着眼前的肉,心裏想的,可能有毒,大腦卻已經不受控制伸手接過,狼吞虎咽起來。
這是狗剩這輩子吃過最好的一頓。兩個人大快朵頤,吃了個溝滿壕平。管他狂風暴雨,管他山崩海嘯。既來之且安之。吃飽喝足的兄弟倆放鬆了心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被一陣哭喊聲驚醒,一個粗壯聲音道:他嗎的,你們吃着大爺,喝着大爺的,不賣力?。這聲音正是帶他倆回來的領頭大漢。
“高爺,今天過兵兩個時辰,行人被衝散了。我們已經儘力了。”“過兵?當兵就沒有好心人?看來你們還是不夠慘。刀子拿來……。領頭大漢道。
一個深沉的聲音勸道:“長山,先饒過他們這次,養傷還得半個月。明天我跟着他們去。如果他們敢騙你,直接把他們當底貨。黑夜之中若隱若現的傳出嗚嗚的哭泣聲……。
折割相比訛詐還要斯文些,折割把孩子弄殘了,早晨放在固定得地點乞討。晚上再接回來。
訛詐比較殘忍,搜索沒有後台的富人,害死自己養的孩子,被害死孩子就是底貨。把底貨從牆外扔進富家院子裏,和警察勾結,冒充孩子的親屬,坑的富人家傾家蕩產。這些年死在高長山手裏得孩子不少。
黑夜又趨於平靜,只有遠處的烏鴉呱呱的恬躁。脫離虎穴又入狼窩,怪不得好飯好菜招待,可能是一頓送行飯。“洪山哥,我害怕”狗剩顫聲道。
一陣沉默,雷俊生聲音有些沙啞,說道:明天你看我提醒,有機會你就跑,我攔着他們。”心存一點點生的希望,也要拚命爭取,但是身薄體弱的孩子哪能跑過彪形大漢?
早晨七八點鐘,門鎖再次被打開,狗剩和俊生被帶到房子的正廳。兩張長條桌。其中一張高長山居中而坐,左右依次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人。再往下是那兩個送飯少年。
另外一張桌子坐着一群奇形怪狀的孩子,有眼瞎的,缺胳膊少腿的,還有胳膊腿全缺的,被一個形狀像罈子的柳筐裝着。擺在凳子上,一個單胳膊的孩子正在給他喂飯。
洪山詳細觀察着屋子,正廳門寬一米五左右,距離大門三十米上下。小狗剩已近雙腿顫抖。還好昨晚飽餐一頓,否則現在早已癱倒在地。
高長山粗壯聲音問道:“小兄弟,你們家裏有沒有親人?”有些孩子還有記憶,有可能是被人販子拐賣的富家子弟,藉著孩子可以訛詐。
洪山沒有做聲,狗剩回答道:“有,我有個哥哥在保育院。”女子邪魅一笑,接口道:“咯咯,當家的,你和吳院長說說,把這孩子得哥哥也送過來吧!。
引得哄堂大笑。高長山壓滿臉堆笑壓低聲音:“我問你有沒有家裏有錢的親人”。狗剩搖了搖頭,想起可憐的身世,眼淚在眼圈打轉。
高長山又對着洪山盤問,經過詳細了解,高長山對下首的男子點了點頭。
男子站起來說道:“昨晚高爺可憐你們,給你們送去好菜好肉,怎麼樣?你們要報答高爺。”
該來終究會來,洪山用手扯了扯狗剩,分散眾人注意力。“小爺在這兒,你們來吧!”用手一送狗剩喊道“跑!!”狗剩聞聽,撒開丫子朝大門飛奔而去。
洪山直接伸開雙手擋住正門,衝著狗蛋大喊:“跑,快跑.”突如其來得變故,讓坐着幾人猝不及防。轉瞬間,狗剩跑到大門口,伸手直奔門閂。“咚,啪,”正廳門口傳來拳腳和肉體接觸得聲音。
洪山寧死不讓路。護住出口。高長山氣急敗壞,拿起桌子上青銅香爐,照着洪山後腦狠狠砸了下去。洪山像泄了氣得皮球癱軟在地。四個男子直奔大門而來。
畢竟是身單力薄,十多斤門閂費了好大功夫搬開。狗剩推開大門狂奔,眼淚順着臉頰四處飛舞。嘴裏大喊着:救命!救命啊!
衚衕有二百多米,此時只有三三兩兩得行人,聽聲駐足觀看,見後面追趕四人,只能裝聾作啞。靠着牆根低頭急行。這世道,黑幫,地痞流氓橫行。普通百姓哪敢管。
追趕距離越來越近,就在高長山伸出巨手馬上抓到狗剩時候,一聲晴天霹靂,從天而降:住手。聲若洪鐘,宛若晴空霹靂。
衚衕口出現一位老者,50歲左右,身材健碩,身穿一襲青色布衫。腳踏青布鞋,手拿算命搖幡。寬額頭,灰白的眉毛從眼眶兩邊往下延伸。虎目如炬,國字臉,唇方口正。頗有仙風道骨之勢。
狗剩躲避不及直接撲到老者懷裏,距離太近,高長山也是直撲老者懷裏。老者輕提狗剩,閃身而過。
高長山摔個狗吃屎。站起身來大喝道:老王發,你也敢管發爺的事兒。眾人詫異,這說的是哪國話?,只見高長山鼻子和額頭被蹭破了皮,兩顆門牙不翼而飛。
其實他想說.老王八,你也敢管大爺的事兒。但是沒了兩顆門牙。說話漏風。說話含糊不清。
其他三人把一老一小團團圍住,高長山低頭四處尋找兩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