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司命之門
水哥目光如炬，緩緩的舉起一隻手，神采奕奕的望向天空，一掃往日邋遢的作風，表現出一種極具威嚴的姿態。
不消片刻的功夫，唐潛只覺的周身那種遽然而起的空間壓迫感正在緩緩消散，頭頂烈日的光輝變得不再那麼明亮，與此同時，內心深處一種莫名的仰望之感油然而生。
只見原本平靜的天空，此時忽然變得陰沉了下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種陰沉之感不是即將變天時的那種烏雲密佈的感覺，而是白晝將近，黑夜降臨，萬物具息的那種自然之感，明亮的天空似乎正在被一點點的掀開，黑夜一寸寸的覆蓋了整個天空。
頭頂正在改天換日，周圍亦在變換着一個新的世界，唐潛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正在經歷一場黑夜一步步降臨人間的自然壯舉，所有的事物都沉寂了下來，正值壯盛之時的太陽瞬間被黑暗遮蔽，亮白的天空中出現了一片肉眼可見的星空虛影。
銀河的光輝瞬間取代了煌煌白晝，一道自星空深處驟然而來的空間裂隙，一步步的浮現在了眾人面前，其中裹挾而來的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生生的切斷了整片星空。
望着頭頂一面是浩如煙海的星空，一面是空洞深邃的虛空，唐潛有一種見到了宇宙盡頭的感覺，裂隙之中那道隱隱浮現的彷彿天神的庭院一般的黑暗輪廓，正深深的吸引着他，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停了下來，就連全身的細胞也彷彿停止了運轉。
周圍的景物正在一點點的改變，持續了許久的陌生之感正在緩緩消退，待得星空消失的一瞬間，唐潛感覺到了那種恍惚而來的熟悉感，隨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間簡陋的卧室，以及一幅正在緩緩消失於空氣之中的解刨圖。
“碧落海那種無跡可尋的空間規則，能讓每一個司命師清晰的感覺到司命之門的存在。”唐潛心神激蕩之時，耳邊渾厚的聲音猛然傳來：“那正是自古以來所有的司命師在努力追尋的東西。”
“對於一個司命師實力強弱的判斷標準，也正是由那傳說中能登上司命之門的九層神階來界定的。”
看着眼前正在緩緩消失在空氣之中的解刨圖，水哥的語氣變得輕鬆了許多：“所有的召喚物都是依靠碧落海的時空規則而誕生的東西，除非與之相對應的契約者被完全消滅，或是重新封印，否則沒有東西能夠令這些召喚物消失。”
兩位少年靜靜的聆聽着耳邊轉來的諄諄之聲，內心湧起了狂瀾般的波濤。
“所以說周然已經完全擺脫了那東西的控制是嗎？”唐潛的聲音在安靜而空曠的大廳內回蕩着。
早就等在一旁的張邕見幾人重新出現在房間內，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語氣飛快的說道：“那些人已經出現在村子裏了。”
“那些外來者？”唐潛反問道。
“對，隊長已經去找他們了，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那周然呢？”唐潛接着問道。
張邕聞言表情頓時一滯，眼光閃向了一旁，唐潛順着他那有些木訥的眼神看去，房間內靠窗的角落裏，一臉頹然的周然默默的望向窗外，枯瘦的臉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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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全無。
“他……”
唐潛指着角落處的青年，正要再說什麼時，水哥那低沉的聲音再度打斷了他的詢問：“他的身體受到暗流的侵蝕時間太久，精神越渫嚴重，已經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水哥語氣平緩：“任何接觸到了召喚物並且受到它影響的普通人，都避免不了被暗流侵蝕的結果，當那些契約者已經降臨，或者即將降臨的時候，接受召喚物的宿主中超過八成的人都會死。”
“還有兩成呢？”沉默了許久的吳肆忽然問了一句。
水哥扭了扭脖子，表情嚴肅的說道：“還有兩成會直接灰飛煙滅。”
話音剛落，也不管身邊的兩個少年露出的一付低沉的情緒，水哥一甩衣袖，鄭重的朝着眾人說道：“還有正事要辦，我們可沒有閑工夫在這聊天，先把他留在這裏吧。”
他那異常高大的身影穩穩的屹立於大廳的門口處，朝着遠處的村子裏望了過去，唐潛幾人對視一眼，抬腳跟了過去。
此時已是晌午十分，村子裏因為剛剛下過一場雨的緣故，潮濕的空氣中夾雜着一絲草木的清香，原本平靜的村莊也漸漸熱鬧了起來。
“先去村長家看看吧，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不會往荒無人煙的山上去的。”唐潛沉聲說道。
望着村子裏來來往往不停打着招呼的熟人，林妙依也一掃早上的陰霾，臉上掛起了笑容，只見她一手捏着衣角，有些猶豫的看向唐潛，低聲說道:“如果再遇到林老師的話，我想請你們不要傷害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村子裏的人好。”
唐潛聞言淡笑一聲說道：“我們來這裏本身就是救人的，不會傷害其他人，只是他現在的狀況很不好，還是先儘快找到他為好。”
林妙衣重重的點了點頭，露出感激的目光。
一行人一路疾行，很快來到了村長家那間不大不小的院子裏，院子的大門半開着，似有人來過的跡象，就在踏進院門的一瞬間，幾人的目光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唐潛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個正廳的房檐下，渾身鮮血，衣服殘破，生機全無的男人，他的雙手雙腳各被一張金色的嵌進血肉之中的撲克牌牢牢的釘在屋檐之下，低垂的頭顱上那頂黑色鴨舌帽顯得格外顯眼。
站在院子正中間的那個穿着灰色長衫，帶着臉譜的男人正與率先來到院內的紅葉和骨靈對峙着。
他的身旁一位看起來四十多歲，劍眉星目，長的很白凈的男人淡笑一聲看着瞬間湧入小院內的眾人，發出一聲極為陰沉的聲音：“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嗎？”
“長的倒是挺乾淨的，只是可惜，都是一群小娃娃。”
“哪裏來的陰陽人？”那道彷彿女人一般的聲音剛剛落下，張邕那巨大的嗓音就已迎面破空而去：“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村裡來的陌生人？”
那人聞言撇了一眼，眼前高大無比的青年，輕聲道：“這些人之中倒是只有你，可是一點都不惹人愛啊！”
“我們可是多次與村子裏的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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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往過，並且能幫助他們脫離苦海的人。”
那人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倒是你們，很像是擾亂村子寧靜的陌生人。”
“呵，巧舌如簧倒是有一套。”水哥怒聲說道：“你們把人弄成半死不活，釘在牆上也算是幫人脫離苦海嗎？”
中年人雙眼微眯，不怒反笑：“他已被暗流之力控制，命不久矣，我出手幫他擺脫肉身痛苦，難道不是幫他脫離苦海嗎？”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看着眼前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林正，林妙依的情緒頓時有些失控。
“嘶嘶……我倒是沒看到，還有一位小姑娘呢？你就是那個老傢伙的侄女吧？”中年人露出一絲邪笑：“說起來，我們還真得感謝你。”
“沒有你的話，或許那老傢伙還真不會出來，我們也不會以你做文章，引誘這位林正先生作為這最後的獻祭者呢？”
“什麼獻祭者？”林妙依幾乎是帶着哭腔的問道。
“哦，原來你不知道嗎？”中年人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想要召喚一隻強大的墮落者，需要以蘊含特殊力量的血肉之軀來幫他提前完成契約。”
“而這位林先生，就是你的老師兼同鄉，就是最後那位光榮的獻祭者。”中年人語氣激昂的說道。
此話一出，林妙依的情緒瞬間被點燃，她的眼中噙着淚水，低聲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們？”
中年人陰冷的笑道：“想要什麼，這得要問你那位老傢伙叔叔了，如果他現在就出現在院子裏，我倒是可以只用你們諸位的性命來彌補我幾日費心費力的操勞，如果他還是冥頑不化不肯出現的話，那我只能讓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消失了。”
……
此時院子裏沉默了許久的紅葉，忽然開口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提前自己動手，而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引我們來此呢？”
“呵，你們？”中年人饒有興緻的看了一眼院子裏的幾人：“這位小姑娘應該是那老傢伙最親近的人吧，要是不演場戲，讓這位林先生將消息帶出去，讓老傢伙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她，他怎麼會願意現身呢？”
“再說墮落者降臨的時機還未到，我怎麼會把林家村這麼好的一張牌就這麼輕易的打出去呢？”中年人自信的說道：“我只是沒有想到那老傢伙竟然這麼能忍，只是找了你們這一群小毛孩子來當先鋒。”
“那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找她，而要禍害村子裏的人呢？”紅葉表情淡然的問道。
“直接找她？”中年人尖聲疑問道：“要麼怎麼說你們年輕呢，直接去市區找她，逼那老傢伙現身，這種吃力不討好，還容易暴露身份的舉動，你覺得是一個聰明人能做出的事嗎？”
她忽然呲着牙狠厲的說道：“畢竟風鈴市內還有很多讓人討厭的傢伙。”
“逼他們來到這個僻靜的小山村內，再借墮落者之手解決掉礙事的人，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嗎？既然那老傢伙這麼能忍，那就再加上整個村裡人的命，不知道這個籌碼夠不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