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真的該死
月言微張小嘴,她低着頭看着那把剛冒頭的刀尖,腰間還伸出了一雙瘦如白骨的手,又長又細。
其中圍住腰間一隻手還慢慢的沿着她的身子一把握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頭給提溜起來,他還將自己的頭擱在她的肩膀上。
“你真的該死。”
無祟的聲音還是那麼空靈,聽起來就是一個少年,盈盈笑意的那麼一個少年。
“你以為你這樣就殺的了我嗎?”
他的靠近,她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到,只是她不想躲開罷了,或許這樣,無祟就會好受一點,至少減少一點他心裏的負擔。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這樣是殺不了你的,但是在我心裏你已經死了,只有這樣我才能……忘記你啊。”
肩上的重量慢慢消失,就連腰間的那雙手也漸漸消失掉,月言皺了皺眉,她急忙伸手去抓,然而他已經離開了,心口的地方還在滴血,愣了好一會兒,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傷口也就很快消失了。
她的身子如綢緞一樣落到了地上,激起了一層黃灰,黃泉的小精靈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怒意,紛紛滾落到一邊獃著。
紅繡鞋上沾染了些許灰塵,外圍的大風依舊不弱,洋洋洒洒的吹起了她的火紅長裙,裙擺處像是火焰一般燙着花,她慢慢的走出那扇大門。
在她離開之後,那扇大門也自己轟隆一聲的給關上了。
走出黃泉之後,外面的天依然黑了個透,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臨什居然還在那裏。
“我還以為你在裏面出不來了呢。”
他手裏搖着一把羽扇,光滑的額頭上顯而易見的冒着冷汗,月言看了一眼高掛的圓月救大概明白為什麼他還沒有離開了,不是他不離開,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離開了。
“他們沒對你動手?”
說到這個,臨什倒是彎唇一笑,索性慢慢的坐了下來,想着剛剛他們一行人出來的時候看到他的那個樣子,一個個都像是吃了屎一般,他又不是什麼地獄羅剎,又不會吃人,一看到他,都跑的飛快。
“他們敢嗎?”
“要是知道你月圓之夜渡劫,他們有什麼不敢的。不過看起來,你比以往月圓之夜要好很多。”
臨什將羽扇附在唇前,就只露出了一雙精亮的眸子,長睫微微翹起,即使好了些,但還是有些虛弱乏力。
月色之下,他的白袍像是在發光似的,一絲一縷都透着亮,兩隻耳朵也無力的耷拉着,身後的長尾慵懶的放在腿上,他眯着眼,像是要睡過去似的。
月言說的沒錯,以往的月圓之夜,他感覺渾身又冷又熱,頭疼欲裂,乏力,他那一身強大的法力更是一點也使不出來,但是今天那些不舒服明顯都減弱了,說起來還是因為上一次見鹿的出現就好很多了吧。
這個女人,看來還真的是不帶回來不行了。
“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嗎?”
月言直直的站在那裏,一頭紅髮映着無盡的風韻,流暢的顎線更是凸顯她與生俱來的婀娜,眉目盼兮流轉,唇紅悅兮多情。
“那倒不用。”
話音剛落,他伸出那把羽扇,柔美的向身上一揮,整個人立馬消失在了原地。
見鹿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鳥叫聲很雜,差點讓她誤以為自己進了森林裏,然而等她走出去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在森林裏,自己睡的地方就是一個小木屋。
她有些疑惑,自己這是為什麼在這裏?感覺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但還好的是她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你醒啦?”
男聲突然響起的時候,見鹿沒有被嚇到,反而是覺得有些親切。
不過在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在看到了他樣子的時候,她這才被嚇了一跳。
男子一頭亂糟糟的長發,能看到的臉頰像是沒有一點肉,全身瘦骨嶙峋,寬大的長袍之下架着一身瘦骨,越看越詭異。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無祟將手裏的花盤吃力的放在了台階的一旁,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不看他的形象,只聽聲音怎麼也覺得是一個笑臉朝天的大男孩。
見鹿搖了搖頭,細心的打量了他一番:“你認識我嗎?”
無祟點了點頭,繼續澆着花。
“那我一直都是住在這裏的嗎?”
她歪着腦袋,想着從他的臉上找到什麼表情來,然而他五官突兀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到什麼表情。
“是的。”
是嗎?那她為什麼總覺得不對勁兒。
她也沒想再問下去,只是她感覺到剛剛還晴空萬里的,突然好像變得陰雲密佈,明明看着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見鹿嘆了口氣,眼看那烏雲是越來越近,索性她轉身進了屋裏。
而在不遠處。
臨什駕坐在雲之上,他輕靠着,手裏不停的搖着那把羽扇,今天他身着藍長袍,他周身慢悠悠的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氣勢,壓住萬里生靈,特別是在他生氣的時候,即使面無表情也是有着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狐妖大人,現在也開始管黑暗神明的事了嗎?”
說話的是蝕骨,如今他已然有了原身,當年他被消耗的最為嚴重,一度被剝去了原身,現在好不容易捲土重來,自己也練回了真身,他萬不能與臨什交手。
就算是當時的巔峰時刻,也怕是動不了臨什一根汗毛。
“你們的事,本大爺可不關心,不過要怪就怪你們動了我的東西。”
他眸子微眯,精光乍現,蘊藏着的殺機擇時砰發,不由得還拎起了一陣涼風,讓蝕骨都有些站不住了。
“狐妖大人,我實在沒明白你的意思,我們素來不敢與您為敵,更別說是動您的東西了。如若實在不信,您可以自去搜索一番。”
還未等蝕骨說完,他的耳邊便捲起了狂風,眼前那個自帶震懾力的男人就已經沒了蹤影,天邊聚集一層濃雲,不久就開始下起了細雨。
黑暗神明的結界並不是那麼好找到的,如果不是臨什的狐火在這兒附近找到了黑暗神明的氣息,可能他也找不到這裏來,又因為是天地開元靈氣孕養,對於這等污濁結界,也是自然避之不及,很難感知到。
但至少他還是能感覺到摩塵珠的存在,見鹿的死活他是知道的,除了她所在的地方。
終於在臨什已經將整個結界都搜尋了一遍之後,蝕骨在見鹿所居住的那個宅子前找到了臨什。
他的心裏為之一振,按理說,在他們的結界裏面,臨什也用不了狐火找人,除了內力之外,他用不了其他的法術,應該是不能感知到見鹿的居住點的。
“怎麼樣?狐妖大人,你找到你的東西了那嗎?”
臨什頓了頓,隨後猛的偏過頭,一雙似水的眸子此時含着怒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的蝕骨一個激靈,本以為自己可能要被收拾了,結果下一秒,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又消失在了眼前。
“這就被嚇到了?”
說話的人語氣裏帶着戲謔,由遠到近,隨後,有着一雙毛絨灰耳的男人就站在了蝕骨的面前,在他的身邊站着的就是臨什並沒找到的見鹿。
仿稹扶着見鹿讓她站穩,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
“哼,你猜如果臨什知道是你把她留在這兒的,你會不會被他一招打死。”
見鹿本來還看着臨什遠去的那個方向,聽到蝕骨的話,她茫然的轉過頭看着他,但後者就只是給了她一個瞪眼,隨後便離開了這裏。
仿稹自然不滿意他的話,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見鹿的表情,幸好她並不是很起疑。
畢竟他跟她說,在這個地方,她只跟他是關係好的,其他人都不喜歡她。
“我認識他嗎?”
見鹿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乾淨清澈,模樣輕巧玲瓏。
“你覺得呢?”
見鹿搖了搖頭,在她的腦子裏沒有這人的印象,但是不知為什麼她感覺她認識他。
自那之後,見鹿一直都待在這個結界裏面,臨什也來過幾次,明明知道見鹿就在這裏,可每次都找不到人,他也知道這些人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把人交出來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現在上皇已經開始派滬耳在下界搜尋了,那群人一定要全部控制住,但是見鹿又不能被滬耳找到。”
雲林現在成了月言和臨什見面的地方,這裏依山傍水,特別是那面雲湖,繚繞雲煙,像是從谷底叢生的霧氣,籠罩在整個粼粼的湖面。
臨什瞥了瞥那寧靜如鏡的湖面,上面倒影着他絕美無雙的臉龐,一舉一動都散發著無比的貴氣,那羽扇更是揚灑柔美,遠看竟像扶不住的弱柳,誰能知,這高大的身軀竟蘊藏着最強大的力量。
他冷笑開口:“他們怎能困得住上空公主呢,說起來,他們連殺都殺不了,除非有星月之刃,就算有,現在的他們若是碰了那珠子,必定被反噬,看來他們定是用了另一種方法困住了她,看來我只得找出怨咒來了……”
月言抬頭望他,皺了皺眉,此時心頭複雜的更是她了。
“你知道在哪兒找他?”
“跟你一起只是為了找到那個女人,不讓我的摩塵珠出意外,你們上空和黑暗神明之間的事情,可跟我沒有關係。”
他微微翹起嘴角,兩片唇瓣紅潤的像是剛瀝過水的櫻桃,越看又越覺着紅的像血。
悠悠的抬起手,他又很快的消失在原地。
月言站在那裏,對於他來去匆匆已然毫無感覺,既然臨什已經走了,她站在這裏也沒有了意義。
她揮袖正準備離開時,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那是當年的大妖怪,臨什?”
她慢慢的轉過頭,看着水面那位全身透亮,面目不清的女人,那女人的頭髮都是水做的,但還是能看到她那一身姿妖嬈,五官雖然不清但還是能品出韻味來。
“水仙?”
月言挑了挑眉,她也是一頭火紅的長發,眉目更是妖艷,紅色的眸子像是燃燒了一團火焰,被看一眼都覺得內心火熱,然而她那通身如白玉的肌膚悄悄地露在外面,也更是讓人慾罷不能。
可能是感受到了月言的殺意,水仙將身子隱去,又移到了湖面的中央:“好神仙且慢,我剛委任不久,雖說已然聽完你們的談話,可我不是隨意亂語之人,今日也是實在貪戀着那大妖怪的容顏才忍不住出來。還請不要生氣。”
聽她的聲音還算是稚嫩清晰,大概正如她所說,她剛委任不久,上一任水仙可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他們才以為這裏仙位空缺,現在一看才明白這裏為什麼突然變得異常美麗。
再怎麼也是位列仙班的,官小也是官,也沒必要為難她。
月言也不想再說什麼,她一個瀟洒的轉身,就準備離開了。
“姐姐,你要走了嗎?”
月言依然沒有理她,自顧自的往前走,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雲煙里。
那姑娘望着她的離開,有些失落的蹲下身子,將自己隱在湖面里,只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見鹿?臨什?她為什麼知道?因為以前的水仙的記憶都會帶給下一代,所以她自然知道。
那個天地孕養的世間尤物,可惜了,她現在才五百多歲,還不能成型隨意離開這裏,不然她也好想再看看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