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魔市
蛇王的洞穴此時正沸沸揚揚的鬧騰着,有幾個蛇妖小嘍啰站在洞口,張羅着結綵上燈,而且還是大紅色,對於比較高的地方,就伸長了自己的身子,鋪上去。
地上都是放過的鞭炮屑。
風一吹,弄的到處都是。
幾個小嘍啰興高采烈的站在洞門口議論着,也沒發現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今天大王終於娶到那位小娘子了。”
其中一個小蛇精說道。
“可不是嗎?我們大王身份尊貴,那個女人還不知好歹,不願嫁,不就是一隻鴿子嗎?要是惹得我們不高興,一口把她吃了!”
聽到這裏,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挑了挑眉,鴿子?
“誰啊!”
幾個小弟說著說著,就感覺周身的溫度急劇下降,連空氣都變得迫切起來。
這才發現身旁站着一個男人。
他們似乎並沒有認出眼前的人,畢竟是才幻化成人形的小嘍啰,很多大妖怪他們都是沒有機會見到的,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到來到底代表了什麼。
“干……幹什麼的……?”
心裏的緊張並沒有被自己察覺,可說起話來,居然發現這個男人的王者氣息壓制的讓他不由得聲音發抖,四肢無力。
臨什低頭傲睨,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那一身乾淨整潔的紅色長袍刺痛着他們的眼睛。
他狂妄的踏出一步,輕腳落地,目中無人的走進洞口,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他們不僅主動的讓出了道路,還被嚇得跌坐在地上,嘴裏嗚咽着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待他的氣勢在此處消失殆盡,他們才慢慢悠悠的站起來。
“走,去告訴大王!”
蛇王的洞穴潮濕陰暗,周圍有紅色的結帶一路繞着洞壁,時不時會出現幾根火把,鼻腔也充斥着怪異的味道。
不過,他又不是來這兒地方遊玩的,這樣的地方應該先燒為灰燼……
走過洞穴的長通道,這才到了寬闊的溝谷,四面都是叢山峻岩,峻黑峭壁,上面有一些滑溜溜的青苔,那些青藤爬滿了整個山壁,雜草叢生。
還攀着一大群五顏六色的沒有化成人形的蛇。
而正中央,大大的圓台上,有幾隻女蛇妖正在扭動着她們細盈盈的蠻腰,身子像是被拆了骨頭一般,幅度大的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美感,面色如牆灰,手指也纖細到有些奇怪,紅紅的指甲像鬼一樣。
伴隨着怪異難聽的音樂,像催魂曲一樣。
而周圍都是一些男蛇妖的歡呼聲,他們歡快的砸着酒杯,嘴裏吐着猩紅的信子,眼裏露出貪婪的精光。
這一切在他看來都可以概括為群魔亂舞……
他微微抬手,手裏那把羽扇在一道光亮下,變成了那支雕刻着無情泣血的彼岸花的玉笛,那笛上的花似乎漸漸的蔓延着,慢慢的伸張自己的身子,露出帶刺的藤蔓,纏繞着笛身,散發著一股嗜死的味道……
那些奇怪樂器發出的聲音又驟然停下,那些看上去噁心至極的青蟲停下了它們的動作,僵持着原來的姿態,一動也不動。
臨什悄然放下手,細眉輕挑,湛藍色的瞳孔漸漸收縮,流轉一抹不羈的靈光,嘴角噙着嗜血的冷笑,一掬銀髮浮在空中,他一腳輕點,身邊的光影成迷,再次睜開眼,對上蛇王那讓人覺得醜陋的瞳孔。
蛇王是出了名的笨大王,算是一個挺強的大妖怪,但是不算是能屈能伸,他不懼怕任何妖魔又或者是神仙,即使知道自己能力不及對方也從來不會認輸。
但是他能活那麼久,也是因為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比他能力小的人不敢惹他,比他能力大的人不想理他……
“什麼風把你這位大神吹來呢?”
粗狂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谷內,自覺威嚴又有震懾力。
臨什只是低頭淺笑,眉眼笑意盈盈,殷紅的唇瓣微啟。
“聽說蛇王娶親,我閑來無事便來看看。”
他的聲音輕柔的像是一曲歌謠,悠揚又不贅余,可聽在蛇王的耳里就像是鷹喙啄木般刺耳。
蛇王騰的站起來,眼裏都是熊熊烈火旺旺的焚燒,怒意恣睢,看起來又恐怖又醜陋,口中來回摩擦着大大的蛇信子,滴落着粘稠的口水。
臨什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捲起半綰衣袖,嫌惡的附在他的嘴前,內心除了噁心便沒有一點多餘的感情。
那個女人連這樣的男人都能忍受嗎?居然還被帶到了這裏來。
“臨什,我與你素來無仇,你為何這般?”
即使再生氣,他又怎敢先出手,還是知道比他強,和可覆天地的能力有啥區別,但是如果真的要出手的話,他也一定會拼盡全力的。
“我有說什麼嗎?不過那姑娘若是與你兩情相悅,我來送個祝福也是無可厚非,若是這是你強奪強取的,那你還不放了人家……”
他悠悠開口,說完,他自己都有點無語了,他只是來看看這長蟲是不是對自己的珠子下手,而不是來管那女人跟他是不是兩情相悅。
“臨什,真的是你,是你來救我了……”此時處於寂靜的大堂中,突然出現一個柔軟的女聲,悠長又顯青嫩,又彷彿百鳥合唱般好聽。
不過,這讓臨什皺起了眉頭,他沒有轉過頭去,只是覺得這聲音並不是他腦海中的那個聲音。
坐在大王座的蛇王,此時已經暴怒,嘴裏不斷發出粗野的嘶吼,粗壯的身子搖曳了一番,轉身一變就變成了一條又粗又長的巨蟒,與在它面前的臨什相比,那身子巨大又笨重,體型也大了不知幾百倍。
而臨什只是淡淡的睨着他身上醜陋的蛇皮,餘光瞟到跑到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身上,臉色一沉,眼底的陰鬱彷彿要吞噬掉整個人似的……
果然不是她……
真是麻煩,浪費時間在這兒跟一條長蟲玩鬧……
隨即,他眸光微動,乾淨的長靴輕輕點地,他便快速的飛躍到空中,停在某一處,冷淡的看着發狂的蛇王,他巨粗的長尾掃到地上,揚起周圍的灰塵。
那灰塵被揚到五米的高度,低頭一看也看不見地上的情況,連周圍的小弟都被揚起又重新摔回地上。
這深深的山谷開始一晃一動的,他這一套動作下來,死傷不少,有些難搞的是他口中吐出的黏液,酸性很強,可溶堅硬的岩石,可溶脆弱的皮膚。
但是它好像不準備使出來。
那蛇王不斷揮舞着他的長尾,甩到空中,想要攻擊到臨什,可是奈何怎麼都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他像是有無數個分身一樣,看到他在這裏,下一秒他又到了那裏。
臨什並沒有出手,只是隨着他擺動的粗尾巴變換着自己的位置,這山間晃動的厲害。
地上的那些小妖怪解了禁,也漸漸可以活動自己的身體,可又通通被摔倒地上,還有被蛇王攻擊力波及的那些小妖怪狂吐鮮血,身體也疼的無法言語。
有的法力太小,身子被直接碾碎。
他也懶得再飛來飛去了,只是盯着他身體的某一處,雙眼一凝,標直的身子像是一支箭一樣朝着他飛過去。
“叮。”
修長的食指與它額頭正中央相碰,那一處向周圍擴散着一個金色的光圈,一圈又一圈。
蛇王最後嘶吼一聲,空中的長尾驟然停止,隨後快速的下落,重重的甩在地上,裂碎了那一塊土地,形成了一道地縫。
他的身子也變得僵硬,最後他現回了人形,軟綿綿的躺在他的大王椅上,像是沒了呼吸,但又像是沉沉的睡去。
臨什看他不再作妖,也跟着落回地上,身後那些哀嚎的小妖怪正在來回打滾,有些現出原型被壓死,迸射出一股血漿,場面一度很噁心。
那些小妖怪也自然不敢上前,有的似乎已經認出了臨什,連看都不敢在看一眼。
他嫌惡的皺着眉頭,伸出手,挽起衣袖捂住口鼻,露着一雙清亮的眼睛,長睫微顫,還沾着一些小灰塵。
他像是一座雕塑似的不彎不曲的站在那裏,周圍像是度了一層金輝,自是散發著一股王者的氣息,與生俱來,不容抗拒。
他沒做過多的停留,蛇王可能會再次醒來,他可沒時間陪着玩,留他一命,算是他最後的仁慈。
強者有的是臣服的人,有些太傲的人,在他看來不過是能力比不過給自己的定位罷了……
“你跟着我做什麼?”
這女人跟在自己的身後幹嘛?從蛇王的洞穴里出來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看上去也是一個妖怪吧,莫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綰藜看他輕微轉頭,連忙低下了自己的頭,眼裏既是興奮又是懊惱,白潤的臉頰透着緋紅,兩隻小手糾結的攪在一起。
“你……你不記得我呢?”
她小口微張,發出的聲音軟糯糯的,像是一根小草撓着心一樣,又像是姑娘怯聲私語,既溫柔又好聽……
臨什皺了皺眉,一張薄唇輕抿,身後雪白的長尾上下擺了擺,這才回過頭仔細的看了看她。
身材本來就高大,這丫頭又總是低着頭,讓他看不清她的臉,她又久久不接話,他心裏不由得冒出點細火。
“你怎麼不說話?是個啞巴?”
他並不是譏諷,只是綰藜的聲音太小,他根本沒有聽見。
那小姑娘聽他那麼說,驚訝的抬起頭,一雙杏仁般大小的眼睛微睜着,眼底卻蓄滿了晶瑩的液體,小臉一直緋紅未褪,一張小嘴若含朱丹,紅潤光潔,這樣一張好看的臉,怪不得老實巴交的蛇王都要搶人。
他看着她的臉,看上去有點委屈,還帶着一點楚楚可憐。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雙模糊的眼睛,富有憂色又水靈好看,睫毛微翹點點顫動。
再浮現着一雙眼睛的主人,她的眼裏沒有擔憂也沒有難過,倒是閃亮像星星一樣。
薄唇一勾,居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如草原上歌兒悠揚爽朗,像泉水滴落在綠葉上寧靜中帶着愜意,而他的笑臉就像是冬日的一抹暖陽,沙漠中一灣清泉一般,讓人過目不忘……
他輕輕的抬起手,附上她的鬢角,溫柔的指腹停在她的眼瞼處,摩擦着那一點有些暖意的濕潤,這雙眼睛跟夢中的似乎更相似一點,不過總覺得缺點什麼……
他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揮了揮衣袖,寬大的衣袖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隨即他一個轉身,周身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誒?……”她還沉寂在他的溫柔的細聲中,還迷戀着他的指間的柔情時,他已經消失在她的眼前,不留下一點思慮,也不曾再看她一眼。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救了她了,上一次跟這一次的情況差不多,她被幾個人類欺負了去,他不僅救了她還幫助了它們整個鴿子家族,她一直記着他,她也知道臨什是強大的妖怪,自己只是個弱小的小鴿子,跟他不是一類人。
可是耐不住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她無時無刻沒有將他的臉,他渾身散發的氣韻記在心裏,環在心間。
如今他們再次遇見,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還是有緣分的,還是能有一絲牽連。
他剛剛是不是看着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