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街頭的小乞丐
“小乞丐，你過來。”
一位身體微微福的中年婦女向著街口一位孤零零站立着的少年乞兒招了招手喊道。
小乞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起來只有不到十歲。已經是深秋季節了，呼呼地寒風已經讓大部分人穿上了棉衣，但是眼前的這位小乞丐卻只是穿着單薄破爛的一件布衣，而且衣服並不合體，寬大的衣袖和下擺都可以看出來這是一件成年人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衣服並不能夠在這瑟瑟的寒風中為少年乞兒帶來絲毫的溫暖。瘦小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抖，蜷縮在街角顯得異常可憐。
小乞丐似乎聽到了有人的呼喊，木訥的轉過頭去。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獃滯，木訥，無神似乎只有那種沒有靈魂的人才會擁有的眼睛，略過眼睛不談，其實在滿是污垢的小臉上似乎能夠看出小乞丐還是很俊秀的，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雖然髒兮兮的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小乞丐是有着頗為英俊的容貌的。
但是一雙無神的大眼卻讓小乞丐整個人瞬間失sè，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小乞丐獃獃的走向了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身後是一家餐館，規模並不大，但是顯得很乾凈別緻，從中年婦女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來，她應該是這家餐館的老闆娘，因為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現在餐館中倒是沒有客人顯得很清閑，幾位夥計小二都坐在凳子上聊天打諢。
小乞丐走到了婦女面前，一言不，神情依然獃滯。但是老闆娘卻似乎很了解小乞丐一般，看到小乞丐無神的樣子並沒有感到奇怪，反而眼中流露出同情之sè。
老闆娘從身後桌子上拿起兩個饅頭還有大半碗客人吃剩下的肉食，老闆娘並沒有嫌棄小乞丐渾身骯髒，雖然離得近了可以聞到小乞丐身上的酸臭味，但是老闆娘依然彎下身遞給了小乞丐。
小乞丐木訥的接過食物，並沒有說出任何感謝的話語，神情依然獃滯，但是當小乞丐低下頭看食物的時候，誰都沒有看到小乞丐獃滯的眼睛中似乎有一絲神采劃過，老闆娘自然也沒有覺。
“哎，這個可憐的小乞丐，已經來到我們青林鎮三年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家造的孽，多好的一個孩子啊，記得剛來的時候白白凈凈的，可漂亮的一個娃啊，當時鎮子上好多人要收養他那，可惜是個傻子，也不會說話。”
“也不知道是神智受了刺激還是天生就是痴獃，這三年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在鎮子裏遊盪，要不是鎮裏的那個斷腿的老乞丐，這個小傢伙恐怕根本活不到現在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怎麼只有小乞丐一個人？老乞丐怎麼沒有到鎮子裏來？”
三三兩兩的街坊路過餐館門口看着這熟悉的場景不由得再一次感嘆，小乞丐在鎮子裏三年大多都是靠着街坊的施捨才能夠生活。
“小乞丐，給你一件棉衣，這是我兒子前年的衣服，現在已經不合身了，但是你身材倒是正好。”
不遠處一家布店門口又傳來一聲輕喊，一個面向憨厚的中年男子實在不忍心看小乞丐單薄的軀體在寒風中煎熬，從店裏拿出一件小棉襖出來，對着雙手懷抱着食物的小乞丐喊道。
小棉襖成sè並不新，看起來確實如中年男子所說可能是他家孩子穿剩下的，但是這件小棉襖或許卻是小乞丐過冬的救命稻草。
今年的冬天似乎會比往年更加的冷吧，從秋風中已經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如果沒有厚衣真不知道小乞丐能不能挨過這個寒冬。
小乞丐依然木訥的走向布店，小臉上依然沒有任何錶情，獃滯，木訥。
努力的緊了緊懷抱中的食物，小乞丐終於騰出了一隻小手，默默地接過了中年男子遞過來的小棉衣。
乾瘦黝黑的小手似乎也感覺到了棉衣的溫暖，小手不禁緊了緊，小乞丐懷抱着棉衣與食物獃獃的走向了街頭，消失在小鎮熱鬧繁華的街道上。
這一幕已經在這座平靜地小鎮中持續了三年了，街坊們也早已習慣了有這麼一位小乞丐的存在，但是每當小乞丐孤零單薄的軀體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的時候，善良淳樸的小鎮居民總會在心中默默地為這個小乞丐祝福，希望有朝一rì小乞丐能夠恢復神智。
......
小鎮外有一片茂密的樹林，青翠yù滴，雖然已經過了炎炎的夏rì，到了萬物凋零的季節，但是這片樹林依然煥着濃烈的生命氣息。青林鎮或許就是因為這片青林而得名的吧。
樹林外有一座破舊的道觀，從慘敗的牆體上可以看出，這座道觀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歲了，道觀門口一顆巨大的古木卻並沒有像青林中的樹木一般旺盛清脆，這顆古木像是進入暮年的老人一般，枝葉已經完全凋零了，盤扎的樹根裸露在地面上，彷彿可以讓人看到歲月的流逝。
道觀面積並不大，但是屋頂磚瓦好多已經破爛了，幾根支撐着屋頂的大梁木也都腐朽不堪。四周的牆體也都倒坍崩塌了，只剩下斷裂的幾塊磚瓦勉強能夠行成一個擋風的蝸居。
小乞丐輕車熟路的走進了道觀，本來供奉道祖的神像已經不知道是消失在了什麼地方，密密麻麻的蛛網遍佈了整個道觀，顯得荒涼破敗。
道觀一堵稍微完好的牆角下面，一位白蒼蒼的老乞丐同樣衣衫襤褸的卧倒在地，輕微的鼾聲從老乞丐鼻子中出來，似乎已經睡著了，老乞丐身子下面是一些稻草，並沒有任何的棉衣被褥之物，一絲寒風從破敗的牆縫中吹進來，老乞丐不自覺的蜷縮起了身子。
小乞丐依着老乞丐坐下，將懷抱中的小棉襖輕輕的蓋在老乞丐身上，掰下一塊饅頭低着頭默默地咀嚼起來，但是小乞丐並沒有把食物吃完，僅僅掰下一塊饅頭后就把所有的食物放在了老乞丐面前。似乎要把食物留給老乞丐。此刻的小乞丐彷彿像一個正常的孩童一般，沒有任何的獃滯，木訥。
熟睡中的老乞丐似乎感覺到了身上的溫暖，蜷縮的身子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蒼老的面頰上似乎也露出了一縷微笑一般，褶皺的皮膚都微微地舒展開來了。
夜，在悄無聲中降臨，呼嘯的寒風似乎比白天來的更加兇猛了。
這，註定是一個難熬的夜晚，老乞丐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卻咳嗽聲不斷。
老乞丐生病了，年老體衰再加上以不裹身食不果腹，老乞丐在寒風中病倒了，老乞丐艱難地坐起身來，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老乞丐渾濁老眼中又是憐惜又是自豪。
“咳...咳...小楓啊，你也吃點吧。”
老乞丐看着被小乞丐推到面前的饅頭還有肉食不禁老眼中湧出一絲水霧。往常老乞丐身子還健朗的時候都是老乞丐帶着小乞丐去鎮子裏討要食物，這次病倒之後卻是很擔心小乞丐自己會餓肚子，沒想到小乞丐竟然獨自去鎮子中討到了食物，還留了這麼多給自己，恐怕他根本沒有吃吧，想到這裏老乞丐不禁心中感慨萬千，又是感動異常。
小乞丐似乎又恢復了木訥獃滯，在牆角根處蜷縮着身體，大眼睛痴痴瞟向屋頂露出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什麼，並沒有理會老乞丐的話。
“哎，小楓，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恢復神智，多好的孩子啊。”
老乞丐伸出粗糙褶皺的大手掰下一塊饅頭艱難地放進嘴中咀嚼，心中不禁又想到了第一次見小乞丐的場景。
那天，鎮子裏下了很大的雨，兩天沒有吃食的老乞丐捧着手中的饅頭不禁心中異常的興奮，拄着一條斷腿艱難地想要返回道觀中自己的家，但是就在走到空無一人的街口的時候，老乞丐不禁看到了心悸的一幕，一個小男孩木訥的站在大雨中，雨水已經將小男孩完全的淋透了，小臉上淚水渾濁着雨水絲絲的從下巴上滴落下來，但是大眼睛中卻沒有任何的神采。
額前的頭已將被雨水淋成了一簇一簇的，將半個臉都遮擋了起來。小男孩衣着華貴，並不似普通人家的孩童，老乞丐不禁心軟走向小男孩，但是小男孩沒有任何的回應，像是丟掉靈魂了一般，只是獃滯的看着老乞丐。
唯一能夠證明小男孩身世的只有脖子裏的一塊小墜子，墜子並不大，但是卻刻着兩個字，“劉楓”這或許是小男孩的名字吧，老乞丐心想，不知道是誰家走失或者遺棄的孩子，不知道為何，當老乞丐看到小男孩無神的大眼后突然決定要收養這個孩子，雖然自己也是食不果腹，但是老乞丐依然將手中唯一的一塊饅頭遞給了小男孩，小男孩笑了，雖然眼睛依然無神，但是卻開心的吃着饅頭，似乎是餓壞了。
老乞丐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