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干卿何事,萍聚而已
江碧青初識王博,是在公司的商務宴請飯局上,在江城一家中高檔的餐廳。
因為有個合作的項目完工了還算順利,幾個公司的老闆最後聚一聚,不算是正式宴請沒什麼目的主要是樂一樂,所以有帶朋友的,有帶正室的,有帶小蜜的,林林總總一大堆,本來定了二桌,末了又加了二桌,煞是熱鬧。
王博就是跟朋友來的。在座的有一半都互不認識。
作東是江碧青的公司有道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陳有道為主人,江碧青是有道集團的第一副總,是副陪。
有道集團是江城市不大不小的一個集團公司,商業工業服務業工程都有涉獵,最近幾年發展還可以,上一財年的營收攀上了二十億,目前算是在上升通道。
一如既住,江碧青把分寸把握得很好,不能搶老闆的風頭,又要在快冷場的時候適時調動氣氛,老朋友有老朋友的招呼,新朋友有新朋友的照顧,雅的要跟着雅,俗的要在快越界的時候拉回來。
看似不動聲色,席間卻有幾次滿座為她的妙語大笑乾杯。
老闆有兩次敬酒時順手拍拍她的肩,這是對自己惠眼識中的第一副手頗為滿意的意思。
江碧青自己也有點小滿足。其實今天的場合對她來講算是殺雞用牛刀,沒有明確的目的性的交際,調動氣氛讓滿座皆歡,這種應酬算是很輕鬆了。
然後,憑着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鄰桌有一雙眼睛打量她許久。
交際場合,被打量是常事,一個商界女人不吸睛反而是失敗,江碧青沒太在意。
而且,用男人的眼光來看,江碧青算是有幾分姿色的,對於動不動就用荷爾蒙思考的雄性來說,用秀色可餐來形容也不為過。
江碧青還記得當時敬酒時介紹說是王博先生,沒有加公司名號也沒有介紹職位,聽起來有點另類。
這年頭,誰的頭上沒戴個總經理啊,董事長的,首席什麼的。
三十齣頭年紀,衣着簡潔利落,白色襯衫和米黃休閑西褲質地絕對優良,卻又沒半個標誌。
嗯,那個袖扣,價值不菲。
頭髮剪得很有型,嚴肅又不失活力,看得出是名師手筆。
還有俊朗。
還有,整個人通體透着一絲什麼東西與眾不同,讓江碧青忍不住用餘光不時掃他幾眼。
所以,她知道他在看她。
看得有點多。
有點那個多了點。
有一次,兩人目光不期而遇。
他對她舉一舉杯,如一老友。
嘴角抿了一抿,薄薄的唇,帶一絲很難察覺的笑意。
映在眼睛裏,就有點撩人。
江碧青有點走神,想起小說里常寫的星眸。
是這樣的嗎,深而亮。
今天江碧青穿着天青無袖套裝。
配玉鐲和白高跟鞋白珍珠項鏈。
天青色是很難駕馭的顏色。
江碧青皮膚白。
是牙白不是死白,質地又非常細膩。
配這個顏色非常典雅。
頭髮剛吹過,昨天做了臉,皮膚白晰泛着酒後的緋紅。
不胖不瘦,肩膀渾圓,又有青春又有成熟,正是女人一生中最誘人的年紀。
中午有小睡,所以氣色很好。
銀行的陳經理過來敬酒。
仗着熟悉,趁着酒意,手一掄就要搭到江碧青裸着的肩上來。
江碧青身子一偏在陳經理將搭未搭之際,反握住對方的手。
然後兩個人氣勢如虹的把酒喝了,博得滿場喝彩。
然後江碧青再款款的把人推回坐席,摁在座位上。
陳經理一杯馬爹利下去就忘了初心,心滿意足坐了回去。
這一招江碧青練了很久,已經很少失手了。
經過王博身邊時,似乎又看到他低頭在笑。
本來飯後沒有安排節目的,可是今天飯桌氣氛實在好。
帶王博來的那個老總喊着要去他朋友新開的一家夜總會給他的老闆朋友捧場。
於是鬧哄哄的就都去了。
這一輪節目算是別人的主場。
新開業的老闆喊了一堆小妹來陪說是請大家免費考察多提寶貴意見。
那堆沒有伴的男人一擁而上。
江碧青不用再巡場,放鬆下來。
不小心就被幾個不懷好意的老闆輪着一灌,就有點高了。
也沒有醉,就是有點到百感交集的狀態了。
江碧青已經多年沒有醉過了。
隱隱有點奇怪不知什麼時候起王博一直就坐在她身邊。
大家都滿場跑又是唱又是跳,位置換來換去,怎麼會一直坐在她身邊呢。
所以,江碧青後來就扶着他的手臂說,其實我的夢想是當一名作家。
然後,去了衛生間一陣大吐。吐完補個妝,若無其事的回來。
江碧青酒量其實甚淺。
剛來有道集團時醉過一次后,每次喝到一半她就跑去自己催吐。
然後拚命喝水,再吐,再喝。
有時候一個晚上不知要吐多少次,就這樣混了下來。
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她海量。
她總是謙虛說是大家愛護我。
其實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來的。
再回來,場面已經失控了。
男男女女有抱着在搖的。
有鬼哭狼嚎在唱的。
白天都是道貌岸然訓員工的大老闆小老闆,這時候都現了原形。
好一個放浪形骸之外啊,她想。
江碧青笑笑,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打算開始唰手機。
然後,就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事吧?江總”
酒的作用不容小覷,江碧青沒判斷好距離,一偏頭,差點兩個搞了個貼面。
他的唇從她的腮擦過。
有好聞的溫暖的肌膚的氣息,居然能穿透這一屋的酒氣和煙味。
又是他,王博,又坐到她身邊。
一隻手,搭在她沙發的靠背上,一隻手擱在她前面的茶几上。
半撫着酒杯,坐在沙發的前半部,半彎着身,側着臉從下往上微斜看她。
這個姿勢,再往前一公分,差不多半個江碧青在他懷裏了。
江碧青怔了怔,奇怪自己為什麼不覺得他輕薄。
酒又湧上來了,江碧青突然想放縱下自己。
於是乾脆往後一靠,側臉細細打量他。
這個男人,是好看的,還好聞。三十齣頭,正是迷死人的年紀。
香檳色的皮膚,縱然在暗淡的光線下,依然深而黑的眸。
看似瘦削,其實有力,剛才她晃了下,他扶她一把時,感覺到了手臂的力量,和敏捷。
往後靠時,裸露的皮膚擦過他的胸膛,衣服的質感很好,胸的彈性也很好。
這個男人,金多多會下重金的,江碧青壞壞的笑了起來。
感覺到她神色的變幻,男人的眼神也變了,原來是探究的關切,跟着調整成微咪的戲謔。
“笑什麼”他探頭過來,又是擦着耳邊說,這次明顯是故意的了。
江碧青還是不答,也真是不好答,於是裝醉不說話。
剛好一句破音撕心裂肺,江碧青不用看,就知道是誰發出來。
她一笑起身,衝到k台,一肩膀把陳董頂開,然後施施然幫他唱完。
而陳董,已到了不知道自己在唱歌的境界,麥被搶了當然也不知道。
高高興興接過江碧青塞給他的酒灌了下去,一個小妹識相的上來把他扶開。
皆大歡喜。
江碧青唱完剛好手機響起,她叫的代駕到了,江碧青掃下場子,陳董的司機縮在角落玩手機,於是放心的離去。
還沒忘記對什麼人拋了個眼波。
“笑什麼,我也不知道笑什麼,”干卿何事,萍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