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兔子
解氣歸解氣,只是習茹茗沒想到的是,一隻兔子死亡的消息會瞬間傳遍整個生物實驗室。
說來倒也不複雜,在他和往常一樣上班的時候,電腦突然跳出一則標紅的提示。大意是今天召開公司會議,習茹茗作為科室的獨苗苗,他也務必到場。
會議的氣氛倒也不算太壓抑,公司里的主負責人大多都是創始人親自帶的學生。這次開會大家在她面前各自彙報了自己的實驗進度,即便不是很能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的習茹茗,也堪堪察覺到了各個團隊之間的火藥味。
甚至於有兩個團隊的某項實驗相似,但得出的結果各有千秋,一方嘲諷另一方為了結論修飾數據,另一方又指責對方一圖多用學術不端。
這兩撥人當場就這麼吵了起來,而座位上的創始人顯得左右為難,略微蹙起眉頭,抿着微笑,無奈的看着他們這麼鬧騰。
雖然英雄救美是個不錯的橋段,但習茹茗還不至於大神到能和兩群天選之子叫板的程度,至於到底誰對誰錯,他連重現的能力都沒有,更不說去核對他們的是似而非了。
只是放着創始人獨自尷尬,好像也不是人該乾的事。
“要不...你們用對方的材料再重新做一下”習茹茗鬥着膽子在他們互相放冷箭的時候插了句話“這樣你們就能得到兩種不同的數據,各自發兩篇論文了。”
就這麼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一時間剛剛還在吵架的那群人把目光刻在了習茹茗的身上,習茹茗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草船借箭上的稻草人,那群人的眼神跟要刀了他一眼。
“都跟社科研究院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招這些奇奇怪怪的人進來。”那人雙手一插,絲毫不顧及其他人的感受,眼裏充滿了鄙夷。
好嘛,這一棍子下去得悶死不少人,習茹茗望向四周,可似乎沒有人跟他感同身受。
畢竟大多數人和習茹茗一樣,只是被社科研究院招過來,跟其並沒有什麼感情,所以他罵也就罵了,沒有人想要因此得罪一個團隊的領導。
事已至此,大家都有些下不來檯面,在眾人面前顯得太過於驕縱也不是什麼好事。
最終還是站在一旁的女領導識時務的打破了這個氣氛。
“咳,隱老師,昨天院裏發生了一起事故,我覺得應該向您彙報。”
她口中的隱老師就是生物實驗室的創始人,她單名一個隱字,至於姓什麼是絕口不提的。甚至於有時候連這個名也不提及,只是用個代稱作數。
“你說”隨着老師的話題轉移,眾人也將目光落在了她們身上。
“昨天下午,在我的實驗室外,有人撿到了一隻死兔子。”
“死兔子?”
“是的,經過查驗,那是三師弟團隊散養的實驗兔子,我想大家應該都認識。”
“哦,是那隻攜帶不少特殊基因的團寵。”說到這隻兔子,大家紛紛表示很有印象“據說三師弟那一整年都在做那個實驗,最終才出了這麼一隻兔子。”
“那兔子遲遲不生育,三師弟才把它散養的,本來說打算過幾年再做實驗的來着。”
“快別說了,感覺三師弟的臉色都氧化銀了。”
“為什麼不能是高錳酸鉀呢。”
“......”這是問題的重點嗎,提到那兔子,習茹茗心裏咯噔一下,只聽那人繼續開口說道。
“這兩天九區的試驗田又遭受了破壞顆粒無收,而白兔死亡的位置也在九區附近,我覺得這件事令人存疑。”
“有明顯外傷嗎?”
“沒有,目前已經送去解刨了,會在第一時間給您反饋。”
聽罷后老師點了點頭。
“三師弟的研究是今年的重要指標之一,那隻兔子的成本少說也價值幾台高精度儀器了,這件事是需要好好調查一下。不過你們都還有別的任務就不必因此分神了,散會後我會找人安排後續進展。”
他們倒是談得井井有條,直至散會,都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抖得跟糠篩一樣,還要故作鎮靜的習茹茗。
完了完了完了。
回到辦公室的習茹茗坐立不安,不停的在辦公室里打轉轉。
這樣下去會被開除的吧,才剛來新單位就把人家論文給一腳踢沒了,都不說創始人那邊,就那三師弟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啊。關鍵是這要是傳出去,以後可就真沒法混了。
僅僅這麼一會,習茹茗都快要把自己埋在哪想的差不多了。
但想了這麼多,終究也只是在辦公室不停地打轉轉,每當他想自首,堪堪邁出腳步就連忙又撤了回去,他可不想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開這種玩笑。
而那兔子的價格,就算是把他賣了也賠不起。想到以後還要打工還錢的景象,哇,習茹茗簡直要哭出聲了。
他這小半輩子都是兢兢業業夾着尾巴做人,怎麼一時糊塗犯了這種錯呢。
越想越委屈的習茹茗決定到花園裏去轉轉,找找自家種的植物們,看在往日和它們的交情上希望它們能懂得出謀劃策一些。
花園還是和往日一樣,習茹茗為它們記下了數據,又檢查了狀態,一切都很好。時不時有群小鳥會在樹頂上歌唱,這群傢伙平日裏很少來這裏的,他也算是看了個新鮮。
放鬆下來后,他拉來了一個破舊的小凳子,習茹茗坐在田鋪旁為自己退休打上草稿。之前這個科室的前輩們離職前都寫了很多信息,他覺得自己也應該肩負起這個傳承。
雖然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也懂得不多,但總能為後來的人提供些幫助才是。就這樣他寫了一封信,交代了田鋪里的小苗的生長,也寫下了豐收前盡量不要回家的經驗,最重要的是不要隨意踢院裏的兔子,他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希望後來的人不要再犯了。
端正的把寫完的信紙疊好,夾雜資料冊里。
合上筆習茹茗重新回到田鋪里繼續今天的工作,直到他在遠處的田地里看到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裏動,讓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音。
不像是兔子,感覺體型要大得多。
蛇?獾?豪豬?這東西要是發起狂來,豈不是整塊田都得被糟蹋了。習茹茗拎着筆記本直接沖了上去,對着那不明生物,一條腿立定另一條腿...幾乎快要鏟掉一層泥土,習茹茗的身子才順着慣性勉強停了下來,滑跪着落在對方身邊一厘米的位置勉強停了下來。
“早,早上好啊,隱老師,”扶着腰他連忙掛上了工具人的微笑故作輕鬆的打起了招呼,得虧在看清對方的剎那間習茹茗控制住了身子,但他是真沒想到生物實驗室的創始人會在他的小田地的草叢後面系鞋帶。“你是來看我工作的嗎?”
“嗯...不,我只是來調查那隻兔子的情況的。”
“那有什麼發現嗎?”
“也..不能說沒有吧”她抬起頭來望着他“我只覺得看到你之後,大概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麼溫軟的模樣說出的話又那麼扎人心。
撲通一聲,軟下來的習茹茗直接跪坐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