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會議
很難說那天的學術會議室怎樣的場景,偌大的大廳,及其商務的排場。和所有電視劇里所描寫的一樣,會場上會隔出各種小展廳,展示着國內外頂尖團隊的成果。
展廳里大多數人都西裝革履,既自信又從容,他們三三兩兩或者圍成個小圈討論着各種聽不懂的課題。
而在出發前公司專門給安格定了件正裝,就算是並不在意穿着打扮的習茹茗見到他都不免感到眼前一亮,相比會場上的那些學術新星成熟的安格看起來更加穩重可靠。
現在會議還沒開始,早在進場階段安格就已經向其他人熱情的打起了招呼,習茹茗坐在旁邊遠遠的看着,羨慕這些人的勇敢的社交,但如果讓他去做,習茹茗是萬萬不肯答應的。
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其實他沒太多的感覺,直到台上的主持人宣佈隱老師上台講話的時候,習茹茗不禁看直了眼睛。
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往常和自己隨時能見到的領導,此時此刻正真的像個領導一樣站在台上發言,而下台都是各個高不可攀的頂尖科研人員,他們注視,他們點頭,他們鼓掌,他們微笑。
這是他一輩子無法想像的場景,雖然很清楚這就是隱老師的日常的一部分,但看到在台上光芒四射的演講的模樣,還是給習茹茗留下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在這場會議結束后的茶歇里,安格通過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混入了那些人事的群體之中,習茹茗親眼看到他融入一群人中,然後從這裏介紹到了那裏,他們總是聊着什麼,但此時的習茹茗並沒有勇氣湊上前去打擾安格。
茶歇時刻的桌面上有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蛋糕飲料甜點什麼的,習茹茗盛了一盤梨子拌沙拉醬,這就是他最愛吃的東西了。正當他吃的滿嘴沙拉醬的時候,餘光里察覺到有人過來坐在了他的旁邊,連忙放下叉子下意識的稍微挪開點位置,側過頭,發現來到自己身邊的正是隱老師。
是不是不應該挪那一下,習茹茗眨眨眼睛,還有些不明所以,後腦勺就挨了一下。
“把你當個男人用,老實跟在隱老師旁邊,哪也別去。”說這話的是園區里幾個總負責人,平日裏看到他們都繞道走,更何況現在哪有他說話的份。
遙望四周,真是高看他了,他哪有什麼地方可去。
回頭看看隱老師,真是高看他了,他哪有膽子能跟隱老師平起平坐。
但那些人不管,將她託付好后,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只留下社交焦慮發作的習茹茗和坐在凳子上還能晃腳的隱老師。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嗎?”鼓起勇氣的習茹茗,雙手揉着自己的大腿,儘可能使自己發音標準。可下一秒嘴唇邊就被隱老師柔軟的紙巾蹭了過來,幫他擦乾淨嘴角的白色沙拉醬,還凝視着他確保沒有遺漏。一時之間彷彿沸騰的血液直接順着毛細血管炙熱了他的臉,紅了耳朵尖。
“怎麼?你想問什麼?”
“我...我...我可以自己來”他結結巴巴的接過那張紙,連忙側過頭去,半天沒法在開口,彷彿所有的勇氣都在那一剎那給消失殆盡。
“其實這是生物實驗室的一條規定,但凡外出,無論我在哪都必須要在我學生的陪同下行動。只是今天他們都有自己想去了解的課題,剛好你又沒事,所以暫寄存一下,希望沒有太麻煩你。”
麻煩?隱老師說話一直都這麼客氣的嗎,更何況自己現在還欠她半個專利。或許她看出了他的緊張,又或許像她這樣的人本就很擅長調整自己下屬的狀態,兩人聊了會安格的八卦,算是把他話匣子打開了。
雖然在同事背後議論別人是不太好,但讓習茹茗沒想到的是隱老師還是挺在意安格的狀態的。
早在大學畢業后安格就結了婚,對方是家裏介紹的,兩人也有孩子,但畢業后的安格一直投身於工作進修科研帶學生,沒幾年家庭就黃了。雖然夫妻倆沒什麼底線上的矛盾,但常年不着家的行為引起了妻子的反感,說什麼這個婚也離定了。
雖然安格有穩定的收入,他也希望能夠留下個孩子,法院的庭審中,他連孩子幾年級班主任叫什麼成績多少偏科怎樣有幾個朋友等問題一個都沒能答上來,最終撫養權判給了女方,對方甚至沒要撫養費,直接讓他和孩子斷了關係。
離婚後安格又繼續帶學生,成品還沒出來就遇上了學校削減開支,實驗室關閉把他也給辭退了。待業的時間裏他把自己的研究寫成書,希望能夠換上一點資金將實驗室重新帶起來,只是最終的結果,也只有安格自己冷暖自知了。
在此之後他還做過很多努力,但對於科研而言,這點錢實在是杯水車薪。但困難並沒有打倒他,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像一根針一樣插在心裏,無論走到哪裏,腦海中想的都是自己的那套科研。
以至於後來在生物實驗室工作的時候,有一個項目的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讓他徹底分了神,失手將未稀釋的液體直接放入機器,隨後的爆破的碎屑飛出刻入了牆內,所幸沒有人受傷。
但那也只是個開始,從那之後安格一直試圖帶跑偏實驗項目,如果被駁回第二天也會找到新的辦法去試圖說服對方。畢竟術業有專攻,剛開始大家還勸勸,到後期大家已經厭倦了時而狂喜時而低落的安格,他的嘴裏總說些不着邊際又聽不得別人拒絕的言辭。
直到那次事情,大家總算是把他給弄了出去。
當然沒有人會指望一個狂熱的科研人員情商高又懂團隊協作,更何況像他這樣的人實在不在少數。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被自己的不得志缺乏機遇給衝垮,只有安格本人認為自己充滿對夢想的激情。
隨後就是習茹茗第一次見到他那樣,其實從身份上來說,習茹茗算是九區的頭頭後來的安格才算是科員,只是剛好習茹茗受得了他,也沒想過這事,逆來順受的接受了這樣的安格。
“我感覺他跟你在一起工作后,狀態勉強還好了一些,在此之前他連低頭和談判都不會。”
“我..沒幫上什麼忙,還傷了你的成品,安格說你肯定在心裏滴血。”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事,愣了一下,凝望着地板好一會才勉強說出話來“沒事,血流多了,心就不會疼了。”
不要這樣,聽起來好悲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