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雨驟然而至
天色漸晚。
“商業街”的人流變得稀薄，學生們並不是離開了，而是聚集在一夜建成的豪華舞台前。此時台上只有寥寥數人在調試設備，鐳射燈只開了兩盞，照向天空不斷轉動。台下人頭攢動，大家都在互相竊竊私語，無比期待接下來的開幕。
終於，最後一線光明落下地平線，黑暗降臨。
舞台上的情形難以看清，朦朧中似乎有人上台、有人離開。
“噔！”
劇烈的鼓點猛地震動，讓所有人的心臟為之一滯。
比白晝更耀眼的彩色光帶亮起，瞬間照亮了舞台和台下的場地，低沉、緩慢的前奏開始播放，音樂愈高、節奏俞快，在抵達頂點的那一刻突然停頓，隨後更震撼的旋律傳遍了整個校園！
人群同時發出掀翻天空的高呼，跟着音樂跳躍，地面都因此而震動起來！
最瘋狂的時間開始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這些……
裴難和李淑都用手捂着耳朵，能離舞台多遠就有多遠，在花草環繞的涼亭中滿臉……陣痛，不過表情扭曲的主要是前者，後者一如既往的冷着臉，但從周身的寒氣溫度來說，比正常情況下要更低了。
黃涼涼永遠都在躍躍欲試，不斷蹦起來遙望遠處的燈光，完全不知道這種行為根本是在羞辱自身的高度。
樂天臉色蒼白，扶住桌子幾欲癱倒，他暈音響。
“叮。”
裴難收到了新短消息，他根本沒聽見提示音，只是模糊感到褲兜里在震動，見鬼的音樂和亂蹦的傻鳥，搞得這麼遠的距離空氣和地面都在顫動，讓他差點錯過了消息。
打開掃上一眼，他面色掙扎地放下雙手，原本像隔着牆震顫的音樂，此時全部清晰地灌進耳朵里，讓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過了一會，勉強習慣的他將刀鞘在地面頓了頓，對其他三人說道：
“好了，我去幹活了。”
李淑和樂天點頭，黃涼涼扭過頭來扯嗓子喊道：“你說話了嗎！你說什麼！？”
“你們幾個小心，雖然誰也保不準，畢竟今晚還是有可能不安生的。“
裴難最後交代道，邁步離開了涼亭。
走出一段距離，他還能聽到身後響起黃涼涼的喊叫：
“他幹嘛去！？”
樂天接茬道：“我真想給你綁一身竄天猴炸天上去。”
“你說什麼！？”
樂天笑得斯文，不再言語。
黃涼涼一臉疑惑，隨後遠處舞台響起節奏更高頻的樂曲，她立刻將一切拋之腦後，面朝遠方繼續隔空蹦迪。
……
整所學校範圍內，只要有學生活動的地方，明裡暗裏都有收容部的人手在監視和巡查。今晚，裴難需要到處巡查，除了警惕敵情和異動以外，還要保證任何地點出現狀況都能及時支援。他才巡邏不久，就從角落裏揪到了偷懶的八百狐，赫然看見對方手裏捏着已經空了大半的烈酒瓶。
八百狐打了個酒嗝，味道熏得裴難連退三步。
她見不能繼續守株待兔，只好打出響指，渾身酒氣驟然消散一空，原本因為醉意而酡紅的臉色也恢復正常，眼睛在夜色中閃亮有神。
“你怎麼回事！不是已經告訴你責任重大了嗎？待在這裏幹什麼！偷懶嗎？”
八百狐居然還惡人先告狀，假模假式訓斥完裴難，果斷扭頭就走。
留下原地臉色青黑的“天真”的實習特派外勤。
裴難無奈地搖頭，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暗地裏記住了這次的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於他來說有些漫長和難熬，但對於那些正在狂歡中的同學們，作為即將供職收容部的最後一天學生生涯，又有場面浩大的佈置由着他們肆無忌憚，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一路上，他見識最多的，無非是暗中抓住最後時機表白、又或者分道揚鑣的情侶們，醉酒的傻鳥喝得五迷三道，躺在地上吐成了噴泉，被隨處可見的醫療後勤組抬走，免得他們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
根據固定時間的彙報，喬歌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臨時酒吧里，即便有不少人幫手，也已經忙成了狗，根本沒有一線空閑。
其他可疑人員也沒有出現。
裴難恰好走到寂靜的偏僻地帶，抬手按壓太陽穴，想着有關失蹤案的事情，突然間手機鈴聲響起，接聽后對面傳來樂天焦急的話語：
“黃涼涼失蹤了！”
裴難一怔，立刻問道：“你們在哪！？”
得到回復后，他急忙掛斷電話，往樂天所說的位置狂奔。路上，他不斷聯繫負責監察那片區域的普通外勤，詢問是否有異狀發生過，得到的全部都是否定的答案。很快，在最初涼亭不遠處的湖邊步行道上，他看到了來回踱步的樂天，以及面朝湖水、似乎是在沉思的李淑。
樂天回頭看到裴難，立刻上來，一把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腕：“我、我、黃涼涼她……”
“別著急，慢慢說，之前你們都做過什麼，發現黃涼涼失蹤的時間和地點，先仔細地說清楚！”
裴難安撫着言語錯亂的樂天。
樂天深呼吸，很快找回平常的狀態，語速極快地說道：“你走了之後，我們三個在涼亭里聊天，黃涼涼先是說想玩桌游，跑去攤位那邊買了一個，又帶回來很多飲料和零食，這期間為止一直都很正常，我們就在原地玩遊戲。
再後來，她喊着要去湖裏撈魚，我們不放心，就跟着她到湖邊來了。才剛剛走到這裏，上一秒人就在眼前，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現在打電話不在服務區，她認識的所有人也全部都問過了，沒有見到過黃涼涼！”
裴難皺眉，沒有問是否在周圍找過，步行道附近就有潛伏的外勤，如果見到過人，那麼在路上詢問時就該向自己彙報了。
現在整件事情的盲點，只有黃涼涼獨自去買東西這段時間。
他立刻聯繫所有外勤，要求匯總她的行動軌跡，因為是在公開頻道下達的指令，八百狐隨之也打來電話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
“有學生失蹤了。”
“等等！”八百狐那邊聲調驟然升高，隨後響起一陣雜音，緊接着她便交代道：“這邊也出事了，你那邊自己拿主意！”
聽着電話中傳來的忙音，裴難心裏頓時升起一種預感。
要亂了！
手機再次響起，指揮中心將黃涼涼的行動軌跡匯總，做成了文字報告，通過內部聯繫軟件發送過來。
裴難來不及去想八百狐那邊的狀況，當下細細翻看，不久后滑動屏幕的手指突然停下。
【21:12，在喬歌處購買酒水，交談五分鐘，交談內容不明，離開前抽食了水煙。】
“緊急彙報！重點觀察對象喬歌失蹤！重複，重點觀察對象喬歌失蹤！”
又有外勤彙報最新情況，八百狐作為總指揮沒有回應，裴難作為副手立刻詢問道：“收到！報告詳情！”
“兩分鐘前，準確時間二十二點三十六分，喬歌在臨時吧枱內突然失蹤，周圍沒有人見到過他離開的蹤跡！”
“各單位繼續保持正常監視和巡查，嚴密關注憑空消失這一情況，另如發現喬歌蹤跡立刻彙報，指揮中心聯繫情報科求援！”
喬歌……
裴難收起手機，感覺頭開始劇烈刺痛，所有事情幾乎在瞬間發生，一點前兆都沒有，再加上八百狐那邊情況不明，現在該從何處入手處理，根本沒有一丁點頭緒。
“有鏡像空間的痕迹。”
裴難猛地抬頭，看向說話的李淑：“什麼？”
他露出錯愕的表情，在視線中，李淑身邊的空氣似乎有些扭曲，朦朧中彷彿有個透明的龐大身軀，正在對方身邊潛伏。
李淑抬手按壓在空氣中，如有實物般摩挲着，就像在給寵物順毛：“它告訴我的。”
裴難恍然大悟，之前一直以為特派外勤入職前，每個人分配的都是武器，現在看來似乎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這應該就是李淑去年獲得的能力。
旁邊的樂天罕見地摘下眼睛，從兜里取出隱形眼鏡盒，將其佩戴妥當：“鏡像空間是吧？行，只要有明確的目標，那我就能發揮點作用了。”
情報科也有？
裴難更是吃驚，隨後穩定心情，現下不是好奇這些的時候，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黃涼涼失蹤這件事上，靜靜看向樂天，等待對方的動作。
一瞬間，樂天並沒有做出什麼能見的舉動，可他的頭髮卻瞬間白了一大片：
“這鬼東西，其實說是詛咒更貼切，強行賦予使用者超憶病症，在有明確指向的情況下，匯總信息導向痕迹。在實際情報分析中，並非每一條線索都是有用的，但它依舊會被動攝取所有信息，不管是可見還是不可見的，所以會對大腦造成嚴重負擔。”
李淑突然接着樂天的話說道：“在有明確指向的情況下，為了讓使用者明白痕迹是如何被發現的，當指向目標超出使用者知識範疇和推導能力，還會抽取壽命或者說生命力，臨時給予相關的知識和推導邏輯。“
樂天目光閃爍地看過來。
李淑解釋道：“不入庫的未編號收容物，因為在使用者已知知識領域內使用，只會付出大量腦力精力作為代價，所以被情報科預定給成員使用，沒想到居然是給了你，超出範圍使用該收容物，已經違反了你被授予時簽訂的安全和使用協議。“
“知道你是擔心樂天，還有樂天你的問題也稍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那個二百五死矮子找回來！”
裴難攔住有些開始針鋒相對的兩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心裏已經積攢了不少怒火和恨意。
喬歌……
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