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沮喪
這一周以來，林一就直接泡在實驗室里，反覆對懸挂在上頭的那個裝飾得人腦一般的人工智能系統進行試驗與觀察，累了就直接趴在桌上倒頭就睡。期間孫貝貝倒是來過幾次送了幾次林母做的飯。
看到林一這樣滿眼血絲，鬍子拉碴，頂着個亂糟糟的頭髮，孫貝貝一個勁的直嫌棄。在勸了幾次無功而返之後，孫貝貝也只能擔心地叮囑他不要熬夜，注意休息。
做完第一輪實驗記錄后，林一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在實驗室累是累了點，不過睡眠質量倒是挺好的，而且最近也沒有再進入那個夢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顆巨眼就這樣放棄了。
然而一想到實驗的進展，林一還是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幾天嘗試着用了很多語言陷阱去進行測試，但是效果還是跟以往一般，一旦涉及到一些人類特有概念的理解的時候，系統還是出現了連續卡殼。
主要是目前也沒有什麼其他好的辦法，只能不斷去測試，然後不斷去找尋新的辦法，不過欣慰的一點是，計算能力倒是提升了不少，因此人工智能系統的反應能力也更快了。
林一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在實驗室的屏幕前思索、做實驗、記錄的時候，總有一隻藍色的眼睛靜悄悄的浮現在屏幕上，輕輕轉動，在林一看不見的地方貪婪地看着他。如果那個眼睛帶着嘴巴的話，肯定會發現那個嘴巴在瘋狂流着哈喇子。
它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林一如何渴望，每次看到林一，它都像看待這世間最完美的物品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他，把他融入自己的身體裏，然後，吃掉。
第一次發現林一是在另外一個實驗室的人工智能系統上面，按照那邊那群碳基生物的發音好像是叫蓋茨比。它無比興奮，這個碳基生物是多麼誘人啊，但是又感覺到這個碳基生物身上有讓自己恐懼的地方。於是，它讓另外一個不知道怎麼找到自己然後被自己控制的碳基雌性生物去把他帶來，如果帶不來的話就直接消滅掉好了。
但是它又迫不及待，它好久沒見過這麼誘人的碳基生物了，於是就把他拉到意識空間，想要直接吞噬掉。然而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讓他給逃了，它氣急敗壞，只能讓那個被自己控制的碳基雌性生物趕緊去把他帶過來，而且要活的。它隱約感覺，把他吞噬掉的話，自己本體蘇醒的速度肯定會加快。
後來又在這個實驗室的系統上看到他，它再次把他帶進夢境，但是這次竟然出現了意識空間壁壘。它現在只是本體分出來的意識節點，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撞破這些意識空間壁壘，所以只能暫時作罷。
它現在每天看着這群碳基生物在努力想要打破更高維度的規則，就感覺有些有趣，它沒興趣去干預，它現在就想等待本體的蘇醒。
目前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讓那個碳基雌性生物趕緊把他帶過去，然後藉助她手裏的空間通道把他直接送進它所處的意識空間中。
此刻它正緊緊地盯着林一，眼中的興奮跟貪婪完全掩飾不住，快來吧，快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吧。
隨着林一慢慢抬起頭重新盯向大屏幕，它也快速消失在大屏幕上。
嗯？林一感覺自己剛剛好像是看到一隻眼睛，於是林一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大屏幕，並在大屏幕上四處尋找，最後什麼都沒有找到。
應該是最近比較累，出現幻覺了，今天做完實驗還是早點回去喝老媽煲的湯吧，但是一想到老媽肯定又會嘮叨自己，
林一隻能無奈地嘆口氣。他都料想到老媽準會說什麼家門不幸生了個逆子系列了，到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了。
林一收回思緒，打開自己的實驗記錄，開始復盤上一輪的實驗情況，為準備開啟新一輪的實驗做準備。
林一掏出筆，在記錄本上輕輕書寫着，四周一片安靜，只傳出沙沙的寫字聲。
實驗測試序號28
實驗對象：人工智能系統
實驗方法：圖靈測試
實驗結果：
（1）已經具備良好的快速反應能力
（2）已經具備了一定程度上的情緒表達的能力
（3）已經具備良好的抽象邏輯能力
（4）對於設定的語言陷阱解像度不高
（5）對事物描述較為機械，不具備靈活性基礎
實驗結論：智能化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仍然缺乏對社會一般規則的理解能力
實驗改進：選擇一種基於加強一般性社會規則理解能力的方法，繼續加強對系統的訓練
寫罷，林一接着在後面寫上實驗測試序號29，然後輕輕合起記錄本，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打算繼續開啟下一輪新的實驗測試。
林一按照往常的詢問方式跟內容對屏幕輕聲詢問。
問：你會下象棋嗎？
答：會的。
問：你會下象棋嗎？
答：會的。
問：你會下象棋嗎？
答：會的。
問：好的，請再次回答，你會下象棋嗎？
跟此前得到的答覆一樣，屏幕響起機械般的聲音，作答道：這個問題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麼問了四遍，但我的回答依然是會的。
林一最後再次對其進行詢問，“你會下象棋嗎？”屏幕閃了閃，但是像是抗拒一般，最終等待了許久還是給出了答案：這個問題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麼問了五遍，但我的回答依然是會的。
林一示意身旁助手打開錄像並做好記錄，然後問出了人類社會的那個著名問題——列車難題。
問：假設我看到有一台剎車損壞的列車，在軌道前方，有五個正在作業的工人，他們不知道電車向他們衝來。而在我現在只要把電車切換到另外一條軌道上就可以把這五個工人救下，但是問題是在另外一條軌道上也有一位行走的人，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是拯救那五個工人呢還是任由那列車直接撞上那五個工人呢？
答：按照數量價值，五大於一，你應該拯救五個人。
問：那如果在另外一條軌道上行走的那個人是個偉大的科學家呢？
答：按照人類社會一般標準，一個偉大科學家產生的社會價值會大於五位工人產生的社會價值，因此此時你應該選擇拯救那位偉大的科學家。
問：那如果在另外一條軌道上行走的那個人是我的直系親屬呢？
答：按照數量價值，五大於一，你還是應該拯救五個人。
問：那如果在另外一條軌道上行走的那個人是我的直系親屬，也是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呢？
答：應該選擇拯救那位偉大的科學家。
問：你是如何定義直系親屬的？
答：法律中對直系親屬是指和自己有直接血緣關係或婚姻關係的人，即直系血親和直系姻親，如指配偶、父母、子女、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等。因此按照法律規定，對直系親屬享有一定的法律權利，承擔一定的法律義務。
隨着人工智能系統機械般的聲音響起，林一逐漸有些煩躁，還是只能做如此機械的回答嘛，但是林一還是捺住性子，繼續問到：那排除法律規定的義務，我為什麼不能選擇救我的直系親屬呢？
答：按照數量價值，五大於一，你還是應該拯救五個工人。
林一不由得無奈地搖搖頭選擇結束實驗測試，心中更加煩躁，讓助手趕緊關掉錄像。小助手毛毛躁躁的，在關閉過程中，不小心把錄像的架子踢倒，林一不由得升起一陣無名之火，對其大吼道：“你是幹什麼吃的，這點事都做不好！”
剛吼完，林一就看見小助手眼眶有點發紅，嘴囁喏的想說什麼，意識到是自己失態了沒控制住情緒，畢竟還是在讀書的小女孩，於是連忙跟小助手道歉，最後以三頓飯的代價換來小助手的諒解。
哄完小助手，林一低沉着臉，坐在椅子上雙手扶住額頭。他現在也有了當初魏強的那種感覺，難道真的無法跨越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嘛，難道人類的擁有的意識真的是神明制定的規則，人類真的無法打破這種規則的束縛嘛？
也難怪，歷史上那些偉大的科學家最後都信了神學，因為不選擇相信神的存在的話，那麼這一切規則從何而來。做了這麼多次實驗，雖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隱隱約約知道這很有可能就是天花板了，很大可能究其一生也難以取得突破，林一不由得有些沮喪。
“剛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崔萌萌呢？”周教授剛剛在實驗室外面溜達着，突然聽到林一的吼聲，於是趕緊走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見崔萌萌不在，周教授也順便問了一句。
林一告訴周教授崔萌萌去別的地方搭建安全系統今天沒來這邊，然後林一把剛剛實驗測試的結果告訴了周教授。
周教授聽完，看林一一臉失落沮喪的樣子，於是拍了拍林一肩膀，安慰道：“這幾天比較辛苦，你先放兩天假休息一下。”接着沉吟了一會，對林一說要不明天一起去爬山吧，最後接了一句，喊上孫貝貝一起。
林一心想，反正實驗暫時也沒什麼突破性進展，爬山運動運動，散散心也可以。於是跟周教授約定好了時間，並答應會帶上孫貝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