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輕薄的木頭搭建的普通樓房,樓頂離洞頂有另一個它那麼遠。周圍的建築敬而遠之,好像裏面會跑出來什麼妖魔鬼怪一樣。四周的道路沙土滿布,連軌道都沒有修建。裏面進進出出一些並不協調的西裝革履的人。

這裏是市政大廳,是全城最沒有勢力的地方。

但是這裏有實權,起碼人民還是願意相信這個地方的人的。

只是人們不知道,那些看似在發號施令的西裝暴徒,其實是傀儡一般的掉線木偶,說的是別人腦袋裏的話。

一個衣着跳脫的小朋友跑進了市政大廳。

這個小朋友在同齡人里算是高的,穿着紅色的衣服,白色的褲子,藍色的鞋子,好像是在嘲諷製作這些服裝的公司在如何讓自己的服裝能夠互相搭配上花的心思。

也可以說是土。

他再一次的坐在了同一個位置上,整個房間最靠左的位置。他是來聽政治辯論的,這裏的人經常因為他還小,犯讓他提問的錯誤。

台上是無政府主義的遺言。

之所以說是遺言是因為在這之後這個黨派的黨員全都因為心臟病死在家裏,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太追求透明了?不過如果你不希望有政府,那作為一個黨派的你到底是什麼呢?至於他們崩潰的開端,就是在今天。

走過了不算長的走廊,不算大的大廳,走上了高度並不舒服的台階,走到了寫着會議室的地方,門口有幾個保安,但是他們除了檢出示了的票,也不攔着沒有票的人不讓進。

在抱怨着工資不夠的間隙里,這個彩色的身影鑽進了大門。

好像是囑咐過不要讓這個人再進來了,小朋友能有什麼可怕的,也沒給好處,怎麼可能給你辦事兒?

小朋友又坐在了他最喜歡的座位上。

一個黑人老哥此時剛剛打開門進來,滄桑的他被活潑的小女孩拉着走。

她上下打量着房間裏可以認識的朋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左上角的小男孩。她興沖沖地拉着老爸去左上角,挨着他坐了下來。

魂不守舍的父親坐下來就盯着自己的雙手,他揉搓着自己的手指。

穿着舒服的純棉衣服的靈活的黑色小塊塊蹦蹦跳跳地落在了自己身邊,他抬起頭花了一分鐘的時間確定這個坐下來就看着另一邊的小朋友並無惡意。她在掐指計算他還有多久會平靜下來之後把頭轉了過來。

他手指掐着下巴,很認真的看着辯論雙方的海報。

她對他一直都沒注意到她的到來有點惱火,盯着他,看他什麼時候看過來。這個木訥的男孩滿腦袋都是今天馬上要發生的事情,非常興奮。

“你知道今天是幹嘛的嗎?”塔圖塔覺得坐在最後一排的小朋友不可能有什麼見解的,“今天是……什麼活動?”

“今天是無政府主義的末日。”他頭也不抬地說,手從下巴上拿起來了一下。

聽到“末日”這個關鍵詞,黑人父親嚇得靠上了椅背,他驚恐的眼睛鎖定了這個小朋友,再看到了熟悉的配色了之後稍微放鬆了一點。

“lakaka”這是黑人父親給他起的名字,“你好哇。”

“這裏的人都叫我f,這是我的編號。”

“lakaka,不用改了,要不然拉夫?”他說。

“行吧,就叫拉夫吧。”眼睛又鎖定在演講台上準備上場的雙方。

木製的地板,木製的牆壁,都是在挖地的時候挖出來的樹根的纖維做的,

柔軟而脆弱,搖搖欲墜,就像是這個政府給人的印象。

塔圖塔左右看着,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

“你們倆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留中間的塔圖塔獨自撓頭。

“那你們聊天聊的那麼順暢?”

他們也是幾乎同一時間聳了聳肩膀,左邊的小朋友說:“我在附近見過黑大哥。”

之後陷入了塔圖塔並不喜歡的沉默。她嘟着嘴,無聊的看着兩邊的人準備辯論。一邊的人明顯更有自信,另一邊的人拿紙的手都有點顫抖。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呢?

她也學着左邊的小朋友掐着自己的下巴,仔細分析着台上的男女的心情。自信的那邊該是覺得自己贏定了,那拿紙都要抖的那邊,那就是覺得自己輸定了。

她肯定自己般的點點頭,扯了扯左邊的彩色小朋友。

“你覺得哪邊會贏?”她為了他能聽清湊近。

小男孩有些臉紅,縮了縮脖子。

“那邊。”

他指了指拿紙都要抖的那邊。

“為為為啥。”她一隻腳跪在椅子上,“明明他們就看起來更緊張一些啊。”

台上的人聽了這話緊張得咬緊牙關。

“……”他孤傲的睫毛深深的抓住了塔圖塔的靈魂,他眯着眼睛,緩緩地吐出了下面得話,“我會讓他們贏的。”

她想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在這個雕塑一般的形象面前組織語言。隔壁的爸爸伸過長長的胳膊,拍了拍這個彩色的肩膀。

他上次為拾荒者說話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還說沒有見過,這都好哥們兒了,男人,真是的。

她順着椅子滑了下來,靠着朗夫的肩膀抱起了手臂。

他顯然沒有被這麼美麗的懲罰洗禮過,微微的坐直了身體,怕下一秒她就決定不再靠着了。別被她討厭了,他微笑着。

台上的人開始了辯論。

無政府主義咄咄逼人,提出了一系列問題,在野黨代表們沒有能力抵抗。

“如果你只幹了收了稅,然後把一邊口袋的錢放到另一邊的口袋裏的活兒,那你有什麼權力要求你的工資達到一個能夠組裝一個超大型機械的工人的程度。而我們的常識就能告訴我們,通常不干事兒的都混的風生水起。”

台下傳來一陣陣掌聲。

塔圖塔在椅子裏轉了個圈,疑惑的看着這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小個子。她的肩膀蹭的他有點麻,這也是其中的緣由之一。

她把零食塞進嘴裏,然後又摸了一個遞給老爸,老爸拒絕了,她皺了皺眉,抬起手遞給她靠着的這位。她滿意的把空空的手再重複了一下這個動作。

她嚼着零食,這怎麼可能翻盤呢?你當這是豐聯的比賽嗎?

大家鼓掌,叫醒了已經熟睡的塔圖塔,她爸爸已經走掉了,可能又是受不了身邊的人對他的嘲諷了。她撅着嘴,台上的人已經下來了,坐在台下的一排椅子上,在野黨代表低着頭摸着臉。她把手又伸到他嘴邊,這次沒反應了。

她微微轉過縮着的身體,可愛的眼睛鎖住了這個站起來問問題的小朋友。

“假設這裏沒有政府。我是個孤兒,我不創造價值,那在你們眼裏,誰該來付我的伙食費,或者建造我的住址呢?我身邊的小女孩還有一個70歲退休的爺爺,誰來付他的退休金呢?”

有些生氣的無政府主義一辯舉着話筒站起身來,但是音響里出了吸氣的聲音啥也沒有出來。

之前還準備笑話這個小朋友一番的主持人慌了。

“沒事啊,我們還需要點時間應對這麼荒唐的問題,你說是吧標哥。”

表哥拿着話筒搖了搖頭,他沒聽過這樣的問題,他也很少會正面回答任何問題,這是他第一次不想用問題回答問題,大廈基礎竟然是一根牙籤,他的嘴巴張着但是曾經像是富饒之角的深淵跑不出火車了,他現在就像是個空殼,就像是他的每一個敵人,每一個他從未在意的手下敗將,他無話可說,他曾經無數次將對方的啞口無言作為他勝利的戰利品巡迴展覽,而他現在就像是個薄脆做外殼的傻子雕像,來看展的人們的視線能把他貫穿。

沒那麼恐怖有可能,但是他的確感覺自己的信仰突然動搖了。

他問了一輩子為什麼別人存在,忘了問自己為什麼存在了。

他做了回去,把話筒遞給了在野黨的人。

在野黨像是碰了火棍,馬上跳到檯子上還給了主持人。

“你有沒有想過,是我給了這個政府如此的權力,是我希望政府可以在我傷害了別人的時候能把我關進監獄,是我希望有人能夠收了稅干點有意義的事情,只是這個我人數太多了,而我立下誓言的時候也離現在太遠了有些人忘記了而已。”

他坐下了,等着服務員把他的話筒拿走了,小黑妹直挺挺的坐了起來,享受着周圍人的目光。她沒聽懂,但是好像是她的好朋友贏了。

“聽到沒,聽不懂吧。”她糊裏糊塗地吹噓起了旁邊的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小朋友。

不過這也好,給了對面一個台階下,大多數聽眾還是覺得童言無忌,哪有小孩子給政府權力的說法。而無政府主義也確實贏了,而之後的報紙也會按着這個思路來寫。一個腦袋裏思考着吞雲吐霧的記者拿起嘴巴里叼着的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贏過一眾黨員的無法與孩童對答》這比較合適,因為別的報社肯定不會寫這個小孩的話的。

他看了一眼和小黑塊蹦蹦跳跳出去的彩色小朋友,起身收拾東西。

小朋友們找到了黑爸,小黑塊手舞足蹈的給黑爸比比劃划的。

“你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塔圖塔拉着他的手搖晃着。

“你聽懂了么?”

“沒。”

他們三個去地下城逛了會兒街,才回去各自的家。

。。。十年之後。。。

朗夫冷靜的表情被無數電視機播放,從80年代的到千禧20年代的,這是電視機保有量瘋狂增長的五年之後了,金家不知為何,抓了個大家都喜歡的明星,也不知道要幹嘛,把自己搞上了電視,這個出了名的辯論不會輸的人,現在面對的是天下知名的傻子,金並。

金並的面前擺了瓶酒,好像這並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

他露出了滿口金牙。

“這個人一直在我的地盤上晃悠,所以我就給他抓了,有很多人可以證明,你們可以私底下問問知道的人。”

“我呢,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給他拿到這裏來問問話,我以後也會一直在這個節目裏問問話。你看他,一副輸家的面孔,而我是贏家的風範,我有風度的。我不會懲罰無禮的人的,我來開這個節目,就是問問讓我感覺詫異的人,他們到底什麼意思。”

“所以你到底什麼意思呢,你到底想要什麼?”

不等對面的朗夫說話,他就揪起了朗夫的手銬。

“你看,他就是要拿這個東西開涮。之前拾荒者殺人多快你們看到新聞了吧,這個人,喏,拾荒者,我害怕,沒問題吧。”

他們都看向朗夫,等他回應。

金並笑着:這個小子,不知道我這麼聰明吧。哈哈。他不能質疑被我抓了,也不能質疑我們家幹壞事兒,反正要他拿證據就行。有劉啟龍做後勤卡節奏,他說不出話就要被切走。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地底人那裏見過英國電視台搶話的把戲呢?

他冷靜的坐着,聽着舒緩的音樂,他等着音樂慢慢變小,應該是準備說話了。

他深吸一口氣,等待大家的注意力。

“我是數學排位賽分數第一,不能算是個文科生,我也知道這個排位賽大家也是搞着玩兒的。”

金並第一次打斷他說話,“但是,……”

這在劇本里沒有啊。

金牙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你說這個幹什麼。”

“你當然不知道,你是這個地方最有錢的主兒,怎麼知道我這種愚民的娛樂項目呢?”

金並笑了笑,主動示弱,這是怕了吧哈哈哈。

小嘍啰,明年今天弄死你啊。

耳機里傳來劉啟龍的聲音:“你小心一點兒,他不可能就把命給我們的。”

怎麼不可能,小嘍啰在撲騰而已。

他按了按耳機,這上面有關機按鈕,連劉啟龍都不知道。

“你說。”

“我覺得吧,你一直縮在角落也不是個事兒,你應該出來啊,出來跟大家接觸。”

“啊,那確實。”

“現在咱們的政府只有200個人在工作,管不了這麼2000萬人,你們湊一湊人手,建個小部門,幫着管理一下唄。”

“哦,那好啊。”

他塞給金並一個字條。

字條上面寫着:我當宣傳部部長,你饒我一命。

“我們休息一會兒,馬上回來。”金並眯着眼睛。

“此話當真?”金並亮着眼睛。

“當真。”他長舒一口氣。

。。。。。。。。

電視機前的塔圖塔癱坐在地,看着播着別的電視節目的電視機發獃。不會的,朗夫不會幹出這種出賣別人的行為的,他是高大的超級巨星啊。他是超級巨星啊。

她得去尋找,去尋找。

不論是尋找人,還是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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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禍之雨:核難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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