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武序幕

谷風的目光游移了一陣，停駐在露台正中的熟面孔。

杜千流臉色鐵青，一雙怒目泄出無數火星，同他侄子杜三山嗔怒的模樣倒是頗為相像。

眼前的這般光景叫寵溺愛女的他如何安坐。近日來，他夜不能寐，在腦中反覆預演今日的種種景況。

可現實又豈容他妄加揣度，猶如一記路數詭異的老拳，冷不丁地重重鎚在他的心口。

杜千流心中埋怨道：“若不是山中會的要務，此刻我定護住嫣兒，打道回府。”

想罷，他空嘆一聲，好似將心中的萬般憤懣與悔意暫且擱下，回身照看杜繁嫣。父女二人四目相對，一時竟都理不出話頭來，各自無言。

良久，杜千流才噙着淚光，一字一頓地低語：“到時候了。是爹爹對不住你。”

杜千流便在杜繁嫣的目送下，隻身走近露台的護欄。他昂首怒對烏泱泱的眾人，神情堅毅如鐵，猶如一棵紮根斷崖的勁松，絲毫不見方才顯露片刻的柔情。

擂台中央的老者見杜千流在露台上探頭，隨即招呼杜家弟子在擂台四周的鑼鼓旁就位。一時鑼鼓聲動，響徹雲霄。

堵在外場的看客不論如何扯高嗓門兒，也敵不過這震天的喧響，因而也不再閑話個沒完，逐漸消停下來。

待鳴鑼二十四響，全場肅靜無聲，只聽得西風在數以千計的腦瓜頂兒上亂竄。

擂台上的老者面朝東南，向高閣之上的杜千流稍稍欠身，繼而退至台下，將今早的整台大戲交回他手中。

杜千流心領神會，依次轉向擂台周邊的其餘三座高閣，一一躬身作揖。

禮畢，他拱手而立，放聲說道：“千流在此恭迎呂家，白家以及豐州的諸位名流俊士賞光。”

“三叔適才已將此番比武的規矩講得通透。”

“我只再重申一點。”

“打擂之人年過二十五，或早有婚約，若被我逮到——決不輕饒！”

杜千流振臂一揮，一道剛勁無比的真氣即刻從露台傳出，也如西風一般，掃過了數以千計的腦瓜頂兒。

內場的武者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力一擊震懾，無不大驚失色，心生驚懼，更不消說不通武道的外場看客。

掌旗的杜家子弟被擊退了好些步，自然也護不好杜家家旗，任由旌旗橫七豎八地盪在風中，弄出獵獵的聲響。

“開擂！”

話音剛落，一槌驚鑼震天撼地。在綿長的餘音里，眾人才徐徐緩過勁兒來，恍然覺察到今日的好戲已然上演。

沒等銅質鑼片安定下來，高天朗搶先躍上擂台，眉宇間單寫着一個“橫”字，打心眼兒里瞧不上台下的一眾武者。

他昂首問天，放聲大喝：“我來守擂。你等誰人來戰？”

只見高天朗一面順着擂台的外沿走，一面逐一掃過台下武者的面孔。他每一步不僅邁得極慢，還跺出聲兒來，好叫武者們聽清他沉沉踏下的步子。

台下的武者見是赤霄門內門的高天朗，一個個兒的都不敢與他的目光相交，像是怕被他的囂張氣焰灼燒似的。

“我可不想對上他！”

“可不嗎？對上他啊，傷筋動骨都是小事！”

眼見這些個鼠輩畏縮怯戰，高天朗心中很是不悅。他本想在杜繁嫣的注目下，單憑一己之力殺退所有膽敢染指她的勁敵。眼下怕是再難如願了。

不過高天朗轉念一想，既然無人應戰，過不了多久，他便可兵不血刃地抱得神仙美眷，

可謂是白白得了個天大的好處。

他心中快活起來，不懷好意地冷笑個不停。

擂台呈圓形，佔地極大，足有一座廟堂般廣闊。高天朗繞了擂台一周，緩步徐行約二十丈，共計八十五步。

仍舊沒有一人膽敢上台攻擂。

杜千流這下驚慌失措，方寸大亂：“不會真就讓這廝娶了嫣兒吧，這谷風究竟要磨蹭到幾時？”

想罷，他就急切地扒住護欄，反覆掃視內場，試圖尋到谷風的身形。苦苦找了好一陣卻依舊無果，他已是五內俱焚，心中徒勞地叫罵著。

杜繁嫣在她父親身後的交椅上端坐，看似如枯木般沉靜，實則內心愈發覺着不安。

她的右手緊緊握住細嫩的左臂，掐出幾道不易察覺的淡紅血痕。上齒也用勁兒咬住下唇，軋出一道慘白的牙印兒。

谷風此時依舊不急不躁，還覺得能再等上一等。

而高天朗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輕蔑地瞥了一眼台下眾人，回身便對杜千流進言：“杜家主，既然無人應戰，可否……”

“且慢！”

只見一人身手矯捷地翻上擂台，意氣風發地立在高天朗身後。

擂台西北角的高閣上，呂家家主單是瞧見這位剛剛登台的年輕人，臉上便藏不住欣慰的笑容，甚至比見着自己嫡出的呂長空還更歡喜幾分。

高天朗先是一驚，隨即側過頭來，怒視這位不知好歹的年輕武者。

“何人？報上名來！”

“在下裘明羽，一介散人，略通雜家功夫。”

“你便是近來大紅大紫的裘明羽？今日我便要讓你瞧瞧在豐州的地界上，誰才是天？”

“在下不過是空有虛名罷了。我也正好想討教一下赤霄門內門弟子的高招。”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就碰撞在擂台正中，纏鬥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