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虎競食

建安元年十一月，獻帝封呂布為汝南太守，令其率本部軍兵，駐守汝南。呂布得喘息之地，招兵買馬，重振軍威。又下詔命，遣楊琦為使，齎往徐州，封劉備為征東將軍宜城亭侯領徐州牧。卻說劉玄德在徐州，聞帝宣呂布入朝，拜為汝南太守。張飛關羽等聞報，個個大喜。忽報天使至，出郭迎接入郡，拜受恩命。

楊琦傳旨已畢，乃辭去。聞潁川陳長文隨父避難徐州，乃於鄉中尋問。訪得他在山中讀書，乃親身往見。與語，力邀出仕。陳群應允，乃載父與楊琦並至洛陽。楊琦薦於獻帝，封為吏曹侍中。趙儼與同郡辛毗、陳群、杜襲並知名，號曰辛、陳、杜、趙雲。因此獻帝亦素知其名。

且說袁術初為南陽太守。後進軍揚州，殺揚州刺史陳溫，領其州。屯兵壽net。以侄子袁胤守南陽。聞得呂布招兵買馬，怒曰：“呂布初至汝南，便招兵買馬，必將不利於吾。比及呂布來攻，不如吾先伐之。”長史楊大將諫曰：“呂布悍勇，諸將無人可敵，未可圖也。今當先伐劉備，圖取徐州，然後謀呂布未遲。某獻一計，使備即rì就擒。”

袁術曰：“計將安出？”大將曰：“劉備兵微將寡，雖然易取，奈呂布虎踞汝南，恐其趁機襲吾之後；今當差人至呂布處，許以糧五萬斛、馬五百匹、金銀一萬兩、彩緞一千匹，使夾攻劉備。送與糧食，以結其心，使其按兵不動，則劉備可擒也。”

術喜，便具粟萬斛，令韓胤齎密書往見呂布。呂布甚喜，重待韓胤。胤回告袁術，術遂遣紀靈為先鋒，雷薄、陳蘭為副將，自引張勳、陳紀等為中軍，統兵數萬，進攻徐州。

細作報知獻帝，聞袁術結納呂布，將圖劉備，乃集群臣商議道：“今袁術與呂布講和，將取劉備。若袁術取得徐州，連同呂布起兵進犯京師，此心腹之患也。卿等有何妙計？”

荀攸道：“臣有一計，名曰二虎競食之計。今呂布雖領汝南，其職甚微。陛下可下詔，實授布為豫州牧，因密與一書，教布趁袁術攻打劉備，後方空虛，起兵襲取壽net。事成則袁術根本盡失，可以圖之；事不成，則袁術必攻呂布矣：此乃二虎競食之計也。”

獻帝大喜。下詔去迄。呂布接得天子密詔，果然壽net。

獻帝又暗中令人往袁術處通問，報說呂布新任豫州牧，yù立大功以報朝廷，特上密表，要略壽net。今將軍遠行，呂布將趁虛襲取壽net，云云。袁術已行軍至下蔡，聞呂布yù襲其後，大怒，“吾故知匹夫之無信也！不如先伐呂布以解其恨。”便命大軍掉頭往西，迎上呂布。

兩軍會於穎水之西。袁術見了呂布，大罵：“呂布匹夫，言而無信！吾今為天下除此不信之人。”便命紀靈出戰。那紀靈乃山東人，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受命出陣，大罵：“三姓家奴，安敢侵吾境界！”呂布大怒，手持方天畫戟，縱坐下赤兔馬，直取紀靈。紀靈接戰，連戰十合，不分勝負。紀靈大叫少歇，呂布便撥馬回陣，立於陣前候之。紀靈不出，呂布驅兵殺將過去，紀靈大敗，衝動袁術陣腳，三軍敗退。

呂布勝了一陣，收軍回營。陳宮入帳稟報：“將軍今rì大勝，須防袁術劫吾營寨。”呂佈道：“他今rì輸了一陣，如何敢來！”並不作準備。

當夜，袁術果然派兵劫寨，紀靈、雷薄、陳蘭分三路殺進大寨。呂布從夢中驚醒，連忙上馬提戟，奔出營來。卻有高順暗中有備，率五百“陷陣營”把紀靈等圍在zhongyang，兩軍混戰。戰至天明，兩軍各有勝負。各自收軍，軍士傷亡甚多。

次rì，袁術親統大軍，與呂布對陣。自引張勳居中，副將雷薄居左，陳蘭居右。呂布亦統兵立於門旗下，左有張遼，右有臧霸。袁術便令張勳出戰。對陣呂布亦出，更不打話，連戰三十回合。張勳怎當得呂布！漸漸不敵。袁術令旗一揮，上將橋蕤、陳紀各引一軍衝殺出來。原來袁術預先埋伏這兩支軍馬。見了令旗，伏兵盡出，把呂布圍在核心。呂布與張遼、臧霸拚死衝殺，怎奈寡不敵眾，士兵越戰越少。

呂布大吼一聲，如平地起驚雷，袁術軍盡皆失sè。呂布奮起神威，方天畫戟過處，無人可當。袁術部將李豐見了，大怒，縱馬來迎呂布。呂布右手一起，把李豐挑落馬下。余者大驚，皆避其鋒。呂布引張遼、臧霸，殺出重圍。眼見袁術立於門旗下，得意非常。乃往袁術衝殺過去。袁術剛見呂布殺出重圍，突然就到眼前，大驚，縱馬逃命。赤兔馬快，看看追及，旁邊一人奮力迎戰。視之，乃張勳也。紀靈剛好引軍接應，見張勳獨戰呂布不下，乃縱馬提刀上前夾攻。呂布全不畏懼。雷薄、陳蘭一起上前，橋蕤迎上張遼，陳紀敵住臧霸，殺得天昏地暗。

袁術得逃姓名，不敢戀戰。吩咐鳴金收兵。那邊呂布廝殺良久，士兵上網殆盡，也收軍回營。袁術道：“不想呂布如此英雄，三路夾攻，亦不能傷其分毫！”聚集諸將問計。

紀靈曰：“呂布勇力過人，兼有汝南之地，張遼臧霸之勇，陳宮之智，急切不可圖也。吾聞布妻嚴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親於布，布若嫁女於主公，兩家和好，進可敵曹cao劉備，退亦可保豫揚二州，共享富貴：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袁術從之，即rì遣韓胤為媒，齎禮物往徐州求親。

韓胤到呂布營中見呂布，稱說：“主公與將軍皆天下英雄。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恐為別人所乘。主公yù求令愛為兒婦，永結秦晉之好。兩家齊心，可圖天下。”布與其妻嚴氏商量。原來呂布有二妻：先娶嚴氏為正妻；及居小沛時，又娶曹豹之女為次妻。曹氏先亡無出，惟嚴氏生一女，布最鍾愛。當下嚴氏對呂布曰：“吾聞袁公路久鎮淮南，兵多糧廣，早晚將為天子。若成大事，則吾女有后妃之望。只不知他有几子？”布曰：“止有一子。”妻曰：“既如此，即當許之。縱不為皇后，吾豫州亦無憂矣。”布意遂決，厚款韓胤，許了親事。韓胤回報袁術。兩邊罷軍。

袁術回至壽net，準備聘禮，仍令韓胤送至汝南。呂布受了，設席相待，留於館驛安歇。

次rì，陳宮往館驛內拜望韓胤。講禮畢，坐定。宮乃叱退左右，對胤曰：“兩家聯姻，齊心互助，豫州、揚州無憂。只恐其事若遲，必被他人識破，事將中變。”胤曰：“然則奈何？”願公教之。”

陳宮曰：“吾見奉先，使其即rì送女就親，何如？”胤大喜，稱謝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淺矣！”

陳宮於是辭別韓胤。入見呂布：“聞公女許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於何rì結親？”布曰：“尚容徐議。

陳宮道：“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

呂布：“袁公路天賜國璽，早晚當為帝，今從天子例，可乎？”宮曰：“不可。”布曰：“然則仍從諸侯例？”宮曰：“亦不可。”布曰：“然則將從卿大夫例矣？”宮曰：“亦不可。”布笑曰：“公豈yù吾依庶民例耶？”宮曰：“非也”。布曰：“然則公意yù如何？”宮曰：“方今天下諸侯，互相爭雄；今公與袁公路結親，諸侯保無有嫉妒者乎？若復遠擇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奪之，如之奈何？為今之計：不許便休；既已許之。當趁諸侯未知之時，即便送女到壽net，另居別館，然後擇吉成親，萬無一失也。”布喜曰：“公台之言甚當。”遂入告嚴氏。連夜具辦妝奩，收拾寶馬香車，令宋憲、魏續一同韓胤送女前去。鼓樂喧天，送至壽netbsp;袁術準備一應物事，擇吉rì使二人完婚。寫書告於呂布，呂布大喜。自此兩家和睦，結為唇齒。

獻帝聞說袁術、呂布結好，集群臣問計：“不想呂布反而與袁術結好。諸卿有何妙計？”賈詡道：“今袁術、呂布和好，劉備必然不安。陛下可下詔，命劉備起徐州之兵，攻打袁術。別遣能言善辯之人，遊說呂布。劉備攻打袁術，兩邊相併，呂布必生異心。此驅虎吞狼之計也。”獻帝大喜，問：“何人可使？”“侍中楊琦曾至徐州宣呂布入朝分封，於布有恩，可為使。”獻帝乃先楊琦往呂布處；次寫詔書，人往徐州。

楊琦到汝南，求見呂布。呂布以楊琦於己有恩，親出府衙迎接。曰：“大人何來？”楊琦道：“聞將軍死至，特來弔喪。”呂布驚曰：“何出此言？”

楊琦：“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yù殺劉玄德，而公襲其後；今忽來求親，其意蓋yù以公女為質，隨後就來攻玄德而取徐州。吾聞袁術數rì內將起兵攻打劉備。彼或來借糧，或來借兵：公若應之，是疲於奔命，而又結怨於人；若其不允，是棄親而啟兵端也。況聞袁術有稱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則公乃反賊親屬矣，得無為天下所不容乎？”

呂布大驚曰：“陳宮誤我！今小女已配袁術之子，如之奈何？”

楊琦到：“袁術不rì將東攻劉備，必將言於將軍。將軍可以‘壽net。袁術必然不肯。將軍乃退而求其次，言‘女兒留守壽net，南有孫策，西有劉表，北有曹cao，恐為人所趁，請為君設守。’此計若行，袁術之子在公掌中，要去要留，zìyou公做主。”呂布大喜，“大人數有恩於布，他rì必將圖報。”楊琦道：“吾久慕將軍名號，自與將軍相識，倍加欽服。不忍將軍為他人所誘，故不惜千里一行，絕不望報。”

不數rì，果然袁術起兵攻打劉備，遣使報於呂布。呂布把yù代守壽net之意告於使者，令其上報袁術。袁術大驚，決計不肯。呂布乃言：“吾女與婿，孤守壽net。既不用吾代守，何不令其歸省汝南，亦不致為他人所乘。”

袁術聞說，恐失布歡，yù遣其子及媳前往汝南。長史楊大將道：“呂布前rì不顧和議，興兵襲吾之後。今又yù以歸省為名，求世子為質。主公若聽之，必將疲於奔命。”

袁術乃只以布女使歸。呂布聞報，大怒.問計楊琦。楊琦道：“若將軍起兵攻打袁術，天下皆以將軍為非。‘袁公路失其媳，君失其婿又有何妨？’將軍但迎回汝女，或嫁或留，皆出將軍主意，何必看他人臉sè？”於是呂布迎回其女，令居別室。楊琦大功告成，辭布回朝。

且說劉備得詔書，令攻袁術。於是點齊軍馬，令張飛守城，陳登為輔。自與關羽率大軍征討袁術。兩軍會於盱眙。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寨。袁術引兵出陣，大罵：“劉備村夫，安敢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天子詔，以討不臣。汝今敢來相拒，罪不容誅！”袁術大怒，使紀靈出戰。紀靈拍馬舞刀，直取玄德。關公大喝曰：“匹夫休得逞強！”出馬與紀靈大戰。不分勝負。兩軍相拒，各有勝負，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