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私訪荊州（下）
荀攸又說道京兆新豐人鮑出，忠孝節烈，不肯應徵的事情。獻帝便問鮑出其人。
荀攸道：“鮑出字文才，京兆新豐人也。少遊俠。興平中，三輔亂，出與老母兄弟五人家居本縣，以飢餓，留其母守舍，相將行采蓬實，合得數升，使其二兄初、雅及其弟成持歸，為母作食，獨與小弟在後采蓬。初等到家，而啖人賊數十人已略其母，以繩貫其手掌，驅去。初等怖恐，不敢追逐。須臾，出從後到，知母為賊所略，yù追賊。兄弟皆云：‘賊眾，當如何？’出怒曰：‘有母而使賊貫其手，將去煮啖之，用活何為？’乃攘臂結衽獨追之，行數里及賊。賊望見出，乃共布列待之。出到，回從一頭斫賊四五人。賊走，複合聚圍出，出跳越圍斫之，又殺十餘人。時賊分佈，驅出母前去。賊連擊出，不勝，乃走與前輩合。出復追擊之，還見其母與比舍嫗同貫相連，出遂復奮擊賊。賊問出曰：‘卿yù何得？’出責數賊，指其母以示之，賊乃解還出母。比舍嫗獨不解，遙望出求哀。出復斫賊，賊謂出曰：‘已還卿母，何為不止？’出又指求哀嫗：‘此我嫂也。’賊復解還之。出得母還，遂相扶侍，客南陽（南陽即宛城）。臣慕其孝烈，深與結交。”
獻帝聽了非常仰慕，便與眾臣親自到鮑出家中。問候鮑出其母，並其三兄弟。談起他的孝行，獻帝便有封他做官的意思。鮑出曰：“田民不堪冠帶。”力辭。獻帝道：“既文才不願為官，朕亦不強人所難。關中自鍾仆shè治理以來，rì益安定。不rì朕將回京，若文才有意回鄉，同行可矣。”荀攸等人也都說一起回京可以有個照應，不致為賊人驚擾。鮑出聽了，便問其母。其母頗思故里，因此決定同行。
獻帝既決計回京，便與賈詡徐晃，荀攸文聘等擇rì啟程。文聘變賣家財，散其僮僕，只有家將三人同行。其餘眾人，多有家人。同行目標太大，便約定二月初三rì在城外魯陽山會齊，並告知雷敘張先屯兵魯陽山之事。命周忠率領一百jīng兵護送出城。
鮑出隨眾北歸，而其母不能步行。兄弟想共同用輿車扛抬回鄉。獻帝也把馬車空出來要讓給鮑母乘用。鮑出認為輿車歷山險危，乘馬車更是一路顛簸，不如背負那麼安穩，乃以籠盛其母，獨自背負，隨眾人同行。
有中原避難荊州的不少士民，聽說關中粗定，荀攸等聚眾北歸，也拖家帶口，一路同行。行至魯陽山，遇山賊劫掠。同行者皆棄老弱走。有少年書生獨坐守老母。賊至，以刃臨芝，芝叩頭曰：“母老，唯在諸君!”賊曰：“此孝子也，殺之不義。”遂得免害，以鹿車推載母。比至獻帝聞報有賊，使周忠接應，賊已遁去。黃昏時分抵達魯陽山。早有人報知雷敘張先，命人下山迎接。
獻帝聞說有書生如此孝行，便命周忠引來一見。叩其姓名，姓司馬，名芝，字子華，河內溫人也。帝嘉其孝行，命賈詡荀攸等相與結交。當夜宿于山上雷敘營中。
天明之時，突聞山民無糧，結成一黨，yù行寇掠。徐晃雷敘等便yù以軍相攻。有鄉紳前來勸止，自稱有計退敵。獻帝便命眾人守住山頭，聽其行事。只見他變賣家財購買牛肉好酒，邀請山民頭目，陳述安危之道。山民受到感化，解散隊伍，各歸鄉里，終不為害。獻帝大喜，便命徐晃雷敘把隨軍糧食分一部分給山民，令其回鄉。山民感恩，歡聲震地。
突然荀攸求見。道：“鄉紳，觀其行事，必韓暨也。”
“韓暨何許人也？”
“韓暨，南陽堵陽人。同縣豪右陳茂，譖暨父兄，畿至大辟。暨陽不以為言，庸賃積資，yīn結死士，遂追呼尋禽茂，以祭父墓，由是顯名。舉孝廉，司空辟，皆不就。后聞之變換名姓，隱居避亂魯陽山中。此人居而不名，舉止知禮，故知必韓暨也。”
獻帝便命荀攸招韓暨相見。又讓鮑出司馬芝也過來一起見面。韓暨見獻帝年輕有為，聰慧尚賢，又見隨行諸人各有賢名，因此便決意追隨皇帝。與鮑出同為孝子，尤為親近。當rì帶君臣一行遊玩魯陽山，觀看山中風景。
第二天，命雷敘分軍一千，先行為先鋒；張先領軍一千為合后；自領諸臣及三千軍為中軍，6續起行。
行不到三十里，先鋒雷敘回報有賊寇攔路，不敢自專，請皇帝下令。獻帝便讓周忠率軍保護隨行大臣。自與徐晃、文聘引軍一千前去察看。
雷敘此時已立下陣勢，與賊寇對陣。報知有五千賊兵，不知從何而來。與文聘徐晃行至陣前。文聘道：“此乃江夏逆賊張武、陳孫。劉表平定荊南，二賊曾歸降。后又反叛，擄掠人民，共謀造反。荊州之地，南起江夏，北至南陽，皆受其害。”
獻帝便出馬陣前，左右立着文聘、徐晃。對陣張武、陳孫見有人出陣，便耀武揚威。獻帝望見張武所騎之馬，極其雄駿。曰：“此必千里馬也。”言未畢，文聘新近投效，yù立戰功，挺槍而出，徑沖彼陣。張武縱馬來迎。不三合，被文聘一槍刺落馬下，隨手扯住轡頭，牽馬回陣。陳孫見了，隨趕來奪。徐晃彎弓搭箭，朝陳孫一箭shè去，將他shè死。眾皆潰散。獻帝恐rì后復為亂，使雷敘等招降，得降兵數千。命文聘統之。
文聘獻上所奪之馬，獻帝大喜，親自騎乘。為偏將胡車兒所見，道：“小將出身異族，終rì與馬為伴，頗識駿馬。此馬眼下有淚槽，額邊生白點，名為的盧，騎則妨主。張武為此馬而亡。陛下不可乘之。”獻帝是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自然不信這些迷信的話。因此說道：“但凡人死生有命，豈馬所能妨哉！”諸臣聽聞，都服其高見。乃令文聘領降兵為第一隊。雷敘為第二隊。自與諸臣為第三隊，張先合后。
不數rì，抵達虎牢關，張綉引軍到三十裡外迎接。見到眾多名士，乃設宴賀喜。君臣盡歡。然後引諸軍入關，回到洛陽。
鮑出便來辭帝，要奉母回鄉，使其終老。獻帝這些時rì下來，見他一路背負其母，未曾懈怠。兄弟之間和氣守禮，非常敬佩，非常想留他下來。對他說：“人有其君，猶有其母。卿之愛其母，朕知矣。而不愛其君。可乎？”
鮑出道：“吾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明君不害人之孝。夫人情莫重於母。其母且忍之，何有於君？”獻帝知其必不可留，乃嘆曰：“忠孝不兩全。使天下之人皆愛其母，此為百善之先。”命周忠率近衛數百護送回鄉，親率百官送於城外十里。
命王越仍然負責訓練侍衛。又命韓浩把數千降兵一併落籍，復為良民。韓浩上奏，說洛陽宮室，已經基本修葺完畢。洛陽屢遭兵亂，田宅無主。請皇帝把田宅復歸百姓，令其墾殖。獻帝一一準奏。
封荀攸為參謀，文聘為忠義校尉，杜畿、趙戩、繁欽、裴潛、趙儼、王粲為尚書台各曹侍中，杜襲為昭信校尉。文武官員各任其職，國政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