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髑髏

第19章髑髏

但見那老資格，將手中長劍扔到高空裏，雙手高舉，只是一霎，便在空中變幻出四把相同的利劍；

兩手齊舞，一陣翻卷，虛空裏五支利刃，便如同詭虺一般，煔着青光，從不同方向，游弋着，向小兩口襲來。

那瘦子，則咿呀一聲刺耳的怪叫，抖動長袂，甩出一物----

長方形，暗金色，在虛空中猛然爆開，形成一團灰黑色的煙霧。

煙霧略一消散，便露出一大一小兩個物件：一個棺，一個槨。

虛空裏光線明顯變換，靄昧重重，陰暗遮蔽，登時傳來凄凄鬼哭之聲，瘮人心脾。

又見那棺槨之內，分別躍出兩個髑髏，亦是一大一小，黑氣繚繞，顫頜齜牙，矬陋無比；

瘦子損色一笑，面帶九分陰毒，匯亼靈力，一指點出，擊在髑髏上面，迸起一簇青綠花火；

那大個兒髑髏仿似扎了雞血，驟然一跳，竟是大嘴一張，將小的髑髏一口吞下；

咀嚼幾下，又吐了出來，再大口吞回去……；如同反芻的牛羊，不斷的倒嚼着。

像《我的野蠻女友》裏的全智賢醉酒橋段，在地鐵上反覆的作嘔：嘔出來，咽回去，嘔出來，再咽回去……。

看得萬孒塵和紫月肜止不住的，來回乾嘔，噁心，搜腸刮肚，刳心鏤肝，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髑髏也在反芻的過程里，不斷的增大體積，只是幾個眨眼，便如同巨象一般。

萬孒塵大驚，“我靠！這是什麼鬼！？”

紫月肜心裏也發了涼，不知道是什麼功法，如何應對？

東皇及時給二人解釋：“這是覡籙召喚出來的鬼物！主人不要怕！這並不是真的鬼族，只要法術攻擊強橫，一樣可以砸碎它！”

兩人來不及細想，那老資格的飛劍，已然到了面前。

萬孒塵聚起靈力，灌注在手中大刀之上，爆吼一聲，?身前出，與那飛劍，戰在了一處。

紫月肜不敢怠慢，連續放出織布鳥，穿雲畫風，犀利靈動；

足放出三十隻來，在空中魚魚雅雅，面對着巨大的髑髏，竟是不落半點氣勢。

看得魯長老搓手拍掌，稱讚不已。

“不錯，不錯！”

心中嗟嘆，這女娃娃的小鳥詭異，看似寵物，卻又整齊劃一，幾十隻如同一隻，讓他感到十分驚奇。

群體的寵物，一般都是蟲類的，就算是一窩蜂，也做不到步調一致。

都是撲楞楞，亂糟糟，雲屯霧集的一團、一片。

一隻鳥是寵物，兩隻鳥是寵物，可幾十隻鳥都是寵物，還能協調統一起來，這種情況，他沒見過啊。

此時他看着這小兩口的目光，都熱烈的迸發出藍色來，心中大有撿到寶貝的感覺。

身邊那幾個弟子，並不知道他是稱讚小兩口，還以為師叔是在稱讚他們的同袍。

有高興的，也有嫉妬的，立馬調侃議論起來。

“曲師弟的巫覡之術，怕是又長進了！”

“胡謅什麼？那不是什麼巫覡之術，那就是個召喚類的覡籙！”

“你師弟那半吊子，你還不知道嗎？這是又花了大把的仙靈石，買了高階的覡籙，跑這來裝蒜、唬人呢！”

“看吉師兄的飛劍，好像有所退步啊？居然沒有拿下那大個子？！”

“…………，話說，這對面的小女娘，倒是有幾分姿色呢！容貌嬌嫮，一點不輸給花師妹！仔細看那身姿，

還猶在花師妹之上？”

“呵呵，你就知道看美女！吉師兄剛才可是說了，這二人廝肩而來，貌似鶼鰈。我勸你，還是不要動那迤逗的心思，小心觸了霉頭！”

那弟子不服，嗤之以鼻，“切，這個世界裏，搶小媳婦的還少嗎？這麼標緻，不被我等惦記上，怕是遇到強者，也是保不住的！”

那胖子聽他們胡說八道，登時眉頭大皺，痰嗽一聲，便是一番呵斥：

“場上的，皆是爾等同門，不要滿口狎語！本座勸你們口下積點德，不要墜入了‘畜生道’，往生遺憾！”

幾個小弟子聽聞，全都縮頸吐舌，頷首低眉，不敢再恣意妄言了。

紫月肜可不知道，有人在打她的歪主意，正全神貫注的，對抗那巨大的骷髏頭。

髑髏雖大，在那織布鳥如梭的攻擊之下，也只是勉強相抗。不斷的，被織布鳥穿出罅漏和窟窿。

所幸其恢復的極快，在下一次攻擊到來之前，就能恢復個七七八八，這才能佇立不移。

場上雙方，形成對峙，一時間，竟是僵持不下。

萬孒塵這邊，與那五柄飛劍對劈，大刀飛舞，猛衝猛打，全靠蠻力。

所幸這老資格的飛劍，走的是叼毒的路線。

獪猾有餘，但剛猛不濟。

在萬孒塵的猛衝猛打之下，竟是勉強相抗。

可萬孒塵亦擺脫不了飛劍的糾纏，之前打算好的碰撞，也無法實現了。

紫月肜見織布鳥毀不了髑髏，就橫下心來，索性等那一炷香的時間完結，也能過了考校。

可那曲師弟不能等，一炷香若是燃盡，他就賠了丹藥又折兵。

所以，馬上調集靈力，再次加強那空中的髑髏。

得到大量靈力的支持，髑髏果然有了新的變化。

於虛空裏“虺虺”一聲，大口一張，噴出綠色的鬼焰，燒灼對面的幾隻織布鳥。

紫月肜見此情況，趕忙指揮織布鳥躲避返回。

可她意外的發現，那些織布鳥興奮異常，已經不受她控制了。

似乎受那鬼火的影響？

看見鬼火，織布鳥就像看見美食一般。

紫月肜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明白，鬼火和美食，有何粘連？完全不搭調……。

所有在空中的織布鳥，都如同磕了葯，瘋狂的衝到火焰裏面，快如躡風，穿梭不停；

嘰嘰喳喳的鳴叫着，周身上下，亦變得眩矅透明起來，晞暉不止。

紫月肜被嚇了一跳，這個樣子她見過一次，就是在9527上，這些織布鳥曾經變得光亮透明。

這次又是如此，也不知是好是壞，頓時錯愕非常。

只見這些透明的小鳥，在那綠色的火海里撲騰了一陣，便三三兩兩糾集起來，惡撲那巨大的髑髏。

只是這次的攻擊，不同之前，所有織布鳥都是飛到髑髏上，降落在上面；

像站立着的啄木鳥，乒乒乓乓的叼啄起來。

紫月肜看見過小雞吃小米，可比起這個來，真是小雞見大雞了。

最可怕的，就是啄下來的髑髏殘軀，都被它們以極快的速度，給吃掉……；

而且，被這些發光發亮的織布鳥叼啄的孔洞，像被施了魔咒，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癒合。

那髑髏上面，頓時千瘡百孔起來，孔洞面積不斷的擴大，髑髏也痛苦的鬼哭鬼叫，齜牙咧嘴，驚懼非常。

可惜它只能在空中不斷的轉圈，打磨磨。

即攻擊不到這些織布鳥，又無法擺脫它們蠶食。

竟是在無能為力的眨眼之間，便被幾十隻織布鳥，吃了個一乾二淨，連渣子都沒有留下。

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約而同的倒抽着冷氣，都感覺到一絲陰寒的恐怖，讓人覺得脊背涼涼……。

那些織布鳥，閃爍着，撲楞着，似乎意猶未盡，仍在空中盤桓個不停。

嚇壞了場內的吉師兄和曲師弟，也顧不得下個月的丹藥了，急忙閃身圈外，滋溜一下，就扎進眾人身後，不敢露出頭來。

他倆自認身體強度，絕對比不上那髑髏，自然也不想成為那麻雀的零食。

萬孒塵擎着大刀，站在原地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禁呢喃出一句：

“贏了？”

他是一直全神貫注的抵擋吉師兄的飛劍，根本沒注意到怎麼贏的。

那胖子魯長老，此時亦才清醒，忙不迭的答道：“你們贏了！通過本門考校了！”

眼看着所有發光的小鳥，飛回紫月肜體內，魯長老更是確信，就是這女娃娃的寵物。

有這樣的弟子，南岺派在下個月的鬥法大會上，是不是可以一雪前恥了？

貌似曩昔就沒有贏過……，這是要開創新歷史的節奏？

越想越高興，看看天色已晚，魯長老趕忙領着二人離開演武場。

“走，本座帶你們面見掌門，給你們選個授業師父！”

那幾名子元境弟子，見他們去往了大殿，才算松出一口氣。

其中一個忍不住，急切的問道“曲師弟，你那覡籙是什麼級別的？”

曲師弟瘦削的面龐，此時有些發白，剛才的比試，他還心有餘悸。聳聳肩道

“我能買差的？當然是上階品質的，還只此一份，花了八百靈石！”

“啥？上階覡籙？不可能，一個拜師的弟子，充其量就是子元境修為，怎麼可能戰勝上階鬼物？”某個弟子根本不相信。

曲師弟只是擺擺手，根本沒有回應他質疑的心思。

比都比完了，八百靈石，只打了個水漂，他還在乎你信與不信？

“曲師弟還真是捨得，八百靈石，門派的丹藥，怕是不到一百靈石吧？”

幾個弟子聽着，都連連搖頭，大感其不值得。

可惜，那曲師弟一臉的無所謂，富人都是任性的。

老資格的吉師兄此時說話了，“輸的不冤！那小女娘的寵物，有大古怪，絕不是一般的寵物！”

一個弟子哼了一聲，杵了那個覬覦紫月肜的弟子一拳，揶揄道：

“看你還敢不敢惦記小媳婦！”

那弟子此時無言反駁，這等實力，根本不是他能覬覦的。心裏做着遠離是非的打算，沒有再說一句話……。

紫月肜緊緊跟着魯長老和萬孒塵，耳邊全是東皇對織布鳥的大讚之聲，吐沫橫飛，長篇大論，大有未來宇宙第一的意思。

可她心猿意馬，沒心情聽他讚美，剛才收回織布鳥時，隱隱覺得有些不同。

感覺這些小鳥不止是身體發光，似乎還比之前大了一圈？

以前看這些織布鳥，就是春天裏瘦瘦的小麻雀；

這次收回來，卻看着像冬天裏的麻雀，胖嘟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更何況，這只是個入門比試，打敗的對手，不過是最低境界的子元境而已。

她沒看出來，哪裏值得沾沾自喜，哪裏值得誇耀？

那魯長老顯然心情很好，問了萬孒塵一些問題，諸如姓名，兩人關係，老家哪的，家裏還有什麼人，這類的家常話。

萬孒塵也都如實相告，亦從他口中，了解南岺派的一些事情。魯長老告訴他們：

“我們南岺派起源於道門，千年之前，由創派祖師脫離道家，歷盡艱難，來到棻北王國，自建而成。門派雖小，但傳承卻是實打實的道門底子，有道門真傳的秘籍，作為鎮派之寶。你們日後若是成為內門弟子，或是在鬥法大會上，成績優異，也會得到門派真傳的獎勵。到時候，飛升上界，就易如反掌了！”

說到此處，魯長老滿臉的神往之色，心中嚮往之意，毫不遮掩。

所謂這山望着那山高，就是這樣的心態。人在低處，總會尋覓一個高點，作為參照。那靈元界，既是這一高點。

萬孒塵不在意靈元界，在他眼裏的目標，是那神域。倒是對他提到的道門秘籍，和那鬥法大會，頗有興趣。

來此之前，他就在資源星上，聽花又藍提起過鬥法大會。如今又聽魯長老再次說起，早已按捺不住，不禁問起：

“魯長老，什麼是鬥法大會？”

魯長老腆着大肚子，蹀躞着步子，呵呵一笑，“怎麼？剛來就想去試試了？哈哈哈，還真是年輕人！你還別說，你們來的還真是時候。下個月，就是那大會的檔期。屆時，棻北王國會有先期的選拔賽，你們可以去試試身手，歷練一二，長長見識。”

萬孒塵聽說，心中更是激動幾分，居然下個月就是了？還有棻北王國的選拔賽？難不成，是整個人族大陸的比賽嗎？

趕忙追問：“魯長老，這鬥法大會，是整個人族大陸的比試嗎？”

魯長老：“不止是人族大陸，這是整個金乾星體的比試。除了冥族和魔族，幾乎金乾星上所有種族，都會參與的。”

哇塞，所有種族？

萬孒塵感覺有點上頭了，腦子裏全是各種怪異的外星人形象，……。

三人再次來到之前的大殿上，那道貌凜然的掌門，懷抱麈尾，還端坐在那裏，仍是一臉嚴肅。

紫月肜不喜歡他這張老臉，像誰欠他八輩子的錢一般。

主要因為第一次的時候，這掌門大伯，都沒看她一眼，這才讓她不喜。

萬孒塵眼瞅着魯長老面對掌門時，和那老資格的吉師兄一樣，像是近身某種靈藥，百病消除一般；

身上的陋習和小毛病，全都瞬間治癒。

蹀里蹀斜的步伐沒了，肩膀也不晃了，連腳下的拖鞋，都沒有了趿拉的聲響；

儼然天罡正氣附體，老獪變君子，正兒八經的抖着袍袖，向上稽首：

“弟子魯灥，拜見掌門師兄！”

掌門眼皮微微抬起，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老六來了？”

魯長老恭順作答：“回大師兄，六弟已經考校完畢。此二人通過本門測試，有資格拜入南岺派門下。還請掌門師兄，安排一位良師，給他們授業解惑。”

“嗯，好。”掌門甩了一下拂塵，對小兩口道“你們兩個，近前來！”

說完，便將神念探了過來……。

萬孒塵和紫月肜見他招呼自己，相視一笑，雙雙上前，直到階前，方才停下，向上施禮。

“拜見掌門！”

“參見掌門！”

此時，掌門已經收回神念，面帶一絲驚奇，

“咦？都是子元境中階的巔峰？”

南岺派歷史上，就沒有過這種修為來拜師的，連這道貌凜然的掌門，也頗感驚訝。

魯長老這會兒趕忙上前幾步，搶過話茬：

“師弟也細看過，好像這幾日，就能進階的樣子！”生怕自己的慧眼，會被埋沒。

掌門已經站起身形，步下台階，手中拂塵，連甩數下，沖二人頻頻點頭。

“不錯，不錯！細觀面相，還很有趣，本座若是沒看錯的話，這二人，還頗有夫妻之相呢！”

萬孒塵心中大驚，這老頭兒膩害呀！這都能看出來？神了！

再一想，難不成，他和紫月肜，是命中注定的鴛鴦？

冥冥之中，早已是天作之合？

回憶起兩人在一起的過程，剛認識一天，就洞房了……。

還真有那麼點兒，佳偶天成的味道在裏面……，不禁拾起一縷溫柔，望向紫月肜。

可惜紫月肜並未看到他的目光……。

她也被掌門大伯的話嚇了一跳，但反應比萬孒塵快多了。

這個馬屁，不拍也得拍，那就必須拍的響亮，笑着接話：

“掌門仙法宏達！紫月肜與萬孒塵，確系伉儷之情！”

得到當事人的確定，掌門一掃嚴肅，亦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道爾！亦是你們鶼鶼之相明顯，方能一窺而中！呵呵，既然你們鶼鰈情深，本座也不拆散你們，就許你們，拜在同一師父門下！哎呀~，子元境中介的巔峰，還馬上就要子元境上階了……，安排給誰呢？……。”

自言自語着，掌門將麈尾交於左手，捋起胸前長須，眼向天棚。

思量着，給她倆安排哪位師父比較適當。

這送徒弟，亦是大有講究。

師父需要高出徒弟很多，才有後學之意；

若是師父只是沖虛境，恐怕沒幾年時光，他倆就超過師父的等階了。

這個等階，日後必然光耀門楣，不論讓誰帶他們，都是後繼有人的結果。

所以，不論讓誰帶這兩個徒弟，都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心中幾個人選，他都難以取捨，竟在一時里，難住了掌門。

不禁蹙眉斂容，就地逡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