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靈魂

光明教廷弗里曼教區聖里斯曼大教堂，這座教堂始建於1613年，距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這是座由石頭砌成的大教堂，所有屋頂、塔樓、扶壁等頂端都以尖塔裝飾，彷彿整座教堂正在奮力掙脫塵世的束縛，直指天堂。

深夜，大牧首索羅斯仍然沒有入睡，最近弗里曼王國的局勢讓他憂心忡忡，每當想起小時候的情景，他都不寒而慄。

光明與太陽之神羅蘭達的不滅之火教會，主要勢力範圍是查爾斯帝國，兩者相輔相成，成就了盛極一時的神聖查爾斯，但在擊敗最大的敵人弗里曼王國之後，沒有了敵人的帝國和教會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內卷。

不滅之火教會分裂成了光明教廷和太陽神殿，明裡暗裏互相爭鬥，帝國的宿敵信奉戰神的東北方諸國也開始不安分，再加上東南方強大的異教徒的威脅，內憂外患的查爾斯帝國漸漸衰弱。

五年多前，查爾斯帝國在源大陸南部的殖民地爆發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反抗戰爭，偏偏那裏發現了價值連城的能量石礦，帝國不斷的增兵，但五年過去，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帝國已經無力在短時間重新征服那裏。

帝國南方，同屬於九大正神的海洋與風暴女神的靜謐之眼支持的幾個王國和共和國，也開始陽奉陰違，明裡暗裏挑戰查爾斯帝國的權威，帝國元老院焦頭爛額，對弗里曼複雜的局勢也就明顯開始力不從心。

感受到帝國的外強中乾，弗里曼王國的愛國人士開始活躍，在這神秘復蘇，眾神爭鬥的時代，除了風暴女士，其他許多教派也早就不滿不滅之火的專橫跋扈，也在暗中支持這些目的各不相同的反抗勢力，所以讓弗里曼王國的局勢更加的錯綜複雜，暗潮洶湧。

索羅斯大牧首出生在弗里曼王國西部一個普通的小鎮，幼年時正是弗里曼王國鼎盛的時期，彼時弗里曼王國的海軍噸位世界第一，商船遍佈各個大陸，巨量的財富促進了王國各行各業的發展，所見之處，一片欣欣向榮。

他在十歲蒙主恩召，成為一名羅蘭達讚頌者，前途光明，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美好。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查爾斯帝國跟弗里曼王國的矛盾激化，戰爭迫在眉睫。他還記得戰爭發生之前，弗里曼王國的局勢就像現在一樣。

所有人都變得狂熱，盲目的自信他們能贏，街頭的惡棍、流氓帶領着普通民眾打砸教堂，燒毀聖像，侮辱羅蘭達讚頌者，當時受害的女性牧師也不知有多少，男性更是被他們像牲畜一樣拉着遊街，渾身潑滿了腐敗的糞水。

那是一場怎樣的狂歡啊，似乎每個人都變成了愛國者，不管是貪官污吏，還是強盜地痞，似乎一夜之間都成了高呼着口號的王國精英，但就在幾個月後，太陽曆1689年9月21日清晨，弗里曼王國號稱世界第一的海軍在奧維卡納海戰戰敗，五天後，查爾斯帝國的無敵艦隊出現在艾維城的外海，弗里曼王國就此變成了查爾斯帝國的保護國。

還是那些人，帶領着查爾斯的駐軍到處欺壓良善，敲詐勒索，侮辱婦女，似乎又是一夜時間，他們又變成了識時務的俊傑。

難道50多年後，又要舊事重演？

索羅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黑暗，他知道教堂周圍的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在注視這裏，他嘆息一聲，正要轉身，就看到南方的天邊，忽然出現一個光點。

那光點初始只是閃爍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正懷疑是不是錯覺的時候，

一道並不粗壯，但讓人完全無法直視的白光刺破烏雲，照亮了半座艾維城。

彷彿晝夜顛倒，那一片城區亮如白晝，那細細的光柱似乎充滿了威嚴，能看到祂周圍的烏雲翻滾着倒退，不一會，艾維上空，竟然晴空萬里，索羅斯臉色大變，高聲道:““斯科特·伊斯特伍德？”

“在！”斯科特一直守在索羅斯書房外面的走廊里，他十分擔心年邁祖父的身體，聽到索羅斯的喊聲，連忙推門而入，卻看到書房內亮如白晝，外面竟然天亮了。

“這……”

沒等斯科特驚訝，索羅斯嚴肅的看着他，道:“主說:我將降下那神跡予你，你當堅信，不可迷惘，使那些無信之人得救贖！”

“帶一隊裁決者，去看看怎麼回事！”

聽懂索羅斯話里的意思，斯科特渾身都在顫抖，他也在為最近的局勢擔憂，但如果這真的是羅蘭達的神跡，弗里曼王國所有其他教派將立即偃旗息鼓，不敢再挑釁不滅之火的榮光。

但為什麼？主會在這時降下神跡？

斯科特停止思考，不可揣測神，除非你打算和祂親密接觸。

由於被房門遮擋，琳恩和托普幾個孩子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李維的變故，還是隱藏在院子裏的胖姑娘蘇菲驚呼着衝進樓里，她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推開門，李維卻已經站起來了。

《光明禱言》在吸收了巨量的邪惡和污染之後，再也無法壓制阿那亞的魔法書，這本就一體兩面的奇妙造物恢復了本體，一如恢復了記憶的李維。

神約就是魔法書，馬克就是李維，性格不同，本質卻是一樣的。

原本阿那亞的魔法書之所以選擇馬克，本就是因為李維的靈魂的特殊性，由於在命運之河中抵抗住了凈化，李維的靈魂具有了不確定的特性，因此，自魔力潮汐中而來，存在於確定以及不確定之間的魔法書，自然被李維的靈魂吸引，融入了他的精神海。

但因為那時的魔力潮汐仍然非常平緩，馬克並不能快速的進行魔法修鍊打開後續的章節，反而是他類似於信仰一般的愛情，激發了魔法書神祇化的一面，使之變成了《光明禱言》。

但魔法書本質沒變，所以具現出的副本，依然是魔法書，而且因為神祇化，魔法書副本變成了類似於神賜的恩典，得到副本的學徒，會慢慢的視馬克為神。

這是一條以人類之身點燃神火的成神之路。

但馬克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他只是隱約明白，他越強大，就會越遠離雪莉，直到徹底失去她，所以在精神力到達69之後，馬克的潛意識抑制住了精神力的增長，使他遲遲不能進階。

李維之所以能夠恢復記憶，也並不是什麼時機已到，而是一直在暗中關注雪莉的馬克，因為某件事，終於明白他絕不可能再和雪莉和好，極度的絕望之下，馬克失去了所有生存的信念，這才讓李維的記憶復蘇。

李維之前在思索馬克的精神力無法增加的原因時，其實就隱約想到了這一點，他恢復記憶只有不到一個星期，既不了解超凡，也不了解魔法，但他了解人性。

在他看來，人如果真的有精神力這種東西，那完全就是唯心的產物，或許能被破壞，或者封鎖，但實在不應該無法增加，除非，是你本心不願意。果然，在第二次吸收了瀆神之血后，封印打開了。

琳恩看着站在墊子上的李維，隱約感到他好像變的不同了，上前一步關切的道:“李維，你還好吧？”

托普、米蘭達、露娜和奧托還有陸續趕來的其他高級魔法學徒將門口擠得滿滿當當，艾西也被吵醒，怯生生的拉着米蘭達的手，看着李維。

李維笑道:“我很好，終於進階了。”

進階后的阿那亞魔法書功能變的更加強大，這上個紀元魔法文明的傑出造物被魔法師們發展出了各種功能，在李維看來，本就像是個沒有實體，用意念控制的便攜電腦，被阿那亞改造之後，更是多了許多其他魔法書沒有的功能。

魔法書漂浮在他面前，他用意識打開第四頁:“檢索副本持有者。”

一排排的名字出現在書頁上，排名在前的十一個正是托普他們，在他們的名字後面，還有個括號，裏面有(可晉陞)三個字。

李維毫不猶豫，輕觸那三個紅字，孩子們精神海里的魔法書同步反應，解除了對靈魂的禁制，他們的精神力那一欄從之前的100/100，變成了數字不同的？/500。

更重要的是，靈魂蛻變開始了。

在第二紀元，魔法師掌握了偉力之後，開始對世界進行各種各樣的探索和研究，他們造出了魔能飛船進入太空，製造了耐壓的容器潛入海底，用虛空艇探索無盡虛空，用各種魔法研究微觀世界。

自然也少不了有人研究人類本身。

發現了神祇的奧秘后，一開始人類認為神祇需要的是生靈的信仰，但後來許多的邪神和不可名狀之物證明這個認知是錯誤的，所以又有學者認為祂們需要的是生靈的各種情緒。

但情緒是從何而來？研究發現，是生靈本身的器官分泌的各類物質讓生靈有了感動、畏懼、崇拜等情感，於是得出結論，神祇需要的是生靈的肉體。

但這明顯是不對的，有太多存在，根本不需要血肉。

研究陷入瓶頸的時候，有一位學者的學徒提出了一個問題，生靈的各種器官，是為什麼要分泌那些物質？

是什麼讓它們分泌的？

是腦，那麼問題回到了原點，這個學徒認為，大腦本身是個器官，命令它的，是思想，所以，靈魂必然存在，否則，思想難道僅僅是一團血肉中的生物電？

這個學徒叫提比麗婭，她後來認為，靈魂，是生靈對世界的認知，認知的程度，決定了靈魂的強弱。

神祇需要的，正是這種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