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桔鳥上

奇桔鳥上

就這樣,我和阿蘭疾馳了五日後終於來到了阿奇王所說的樹洞。這個樹洞與我想像中完全不同,它並非一座高聳入雲的古樹,中間有一個大大的被挖出來的洞,其實則是一頭巨獸的屍骸,不知經過多少歲月後留下的骨骸上已經密密麻麻被綠色的植物覆蓋。

從遠處看時,形如一座洞穴般詭異莫測,但是走進會發現,這喚做樹洞的屍骸內部居然搭建了數不清的鳥窩,那些鳥兒忙碌地飛進飛出,讓這“樹洞”平添了幾分暖意。不多久我們就在樹洞深入的一處骨縫間找到了阿奇王留下的藥材,阿蘭將其細細研磨后便叫我服下,本味苦的草藥入口卻是青草的香氣,服下不多久感覺連幾日奔波的疲憊都好了許多。

晚時,我與阿蘭一起平躺在樹洞內延漫出來的草地上,透過巨獸屍骸間巨大的骨縫,望着獸王結節天空中那漫天的星星,除了空氣中不時會傳來幾聲鳥的鳴叫聲,一切都很靜謐。就在我快要在這靜靜的環境中睡着時,聽到了身旁阿蘭輕輕的聲音。

“獃子,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後來死了嗎?”

“死了……又沒死。”阿蘭的問題一瞬間再次將我拉回了與奇桔鳥的那段日子,於是我襯着這寂靜的月色,又開始講了起來。

那時的我身體已經十分不堪,被奇桔鳥逐出的傷口成片成片地潰爛,即使每日奇桔鳥都為我帶來豐盛的食物,但是我卻很難再咽下,我知道自己可能已時日無多,因此便格外珍惜起與奇桔鳥相伴的日子,每日更加精心地為它梳理羽毛,盡量在它每一次期望將我啄出巢穴學會飛翔時蜷起身子,讓自己減少受傷。即使這樣,看着自己日益衰敗的身子,我知道分離的時刻還是要到來了。

那日的奇桔鳥回來的比往常要晚很多,它前胸的一塊肉因打鬥被狠狠撕扯了下來,流出的血將巢穴沾染的一片血紅,帶回的食物也只有往日的十分之一,我看着它拖着疲憊的身子將食物送到我嘴邊,可是我連張嘴都已經十分困難了,我輕推着拒絕了它,心中暗暗做下決定。

我提起自己全身的力氣,牽引着奇桔鳥來到巢穴邊緣,在它疑惑的眼神中我慢慢站了上去,就像人死前會迴光返照般,那一刻的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灌注了滿滿的力量,看着眼神中透露出欣喜與擔心的奇桔鳥,我飛身從巢穴中跳了下去。下落的過程極快,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不多時便覺自己的身體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但一想到滿足了奇桔鳥的期望,便也就安心了,任由那死亡的黑暗吞噬了自己。

也許這個世界上本就是有很多奇怪的事,有人能舉千斤巨石,有獸能隔空傳音,也有石人能死後重生。

我是被身下鉻人的石塊疼醒的,醒來後身體有隱隱的酸痛感,我不知鬼魂是否也會有痛的感覺,只是當我想要伸手撥開石塊時,發現舉起的哪裏還是人的手臂,分明是鳥的翅膀。我趕緊站起身來,低下頭顱想要一探究竟,哪知臉被埋進了軟軟的胸脯中,這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恍惚中我發覺自己可能變成了一隻鳥,但是我不敢相信。我只是飛快地跑了起來,想要找一處水潭探尋答案,就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水潭時,又有些不敢上前了,這一切像是做夢一般,石頭變人也就罷了,死後居然還變成了一隻鳥,讓其他人知道了,可能只會覺得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極。

但是我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慢慢走了過去,望着水中的那一隻大鳥,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了,水中的樣子是那樣熟悉,只是比映像中要小了很多,活脫脫是一隻幼年奇桔鳥。

“阿蘭,你敢相信嗎,我跳下高聳入雲的巢穴死後醒來變成了一隻奇桔鳥。”

“你快講,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我開心壞了,一想到我可以跑回去找奇桔鳥,可以繼續和它在一起我開心壞了,我現在是鳥了,我要回去告訴它,我會飛了,真的可以飛起來了。”

於是我轉身就往巢穴的方向飛馳,用力撲扇翅膀。我幻想了一萬遍飛起來的時刻現在終於實現了,我用力飛啊飛啊,即使翅膀感覺都要斷了,飛不動了可我還是在飛,直到我終於又站在了那個巢穴的邊緣······

“你怎麼不講了,繼續啊,你終於見到奇桔鳥了是不是,獃子,你倒是說話啊,急死人了。”

奇桔鳥走了,我回去以後沒有見到它,巢穴里還是我走時的樣子,枯骨夾雜着鮮血,只是唯獨沒有奇桔鳥的身影了,我在那裏等了很久很久,它還是沒回來,可能是去其他的地方去了吧······我用輕鬆的語氣向阿蘭說著這一切,可是阿蘭卻打斷了我。

“獃子,別再說了,你的眼睛都告訴我了,你很難過。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你,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再次遇到奇桔鳥的,一定會的。”

我看着阿蘭的眼睛,輕輕地笑了,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一夜過後,我和阿蘭再次啟程開始趕往南方結界,一路上阿蘭鮮少再問我問題,我明白她的用意,內心升起一絲感動。我在內心開始將阿蘭視為朋友,雖然我對阿蘭並不了解,但是有一點我堅信,她雖看起來有些潑辣,實則是一個心思細膩,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這也是那日我沒有告訴阿蘭真相的原因之一。其實奇桔鳥並沒有失蹤,而是死了。

那日我懷着激動的心情站在巢穴邊,本想高聲鳴叫大聲呼喚奇桔鳥我回來了。不想低頭一看,只見往日高大的奇桔鳥竟蜷縮成一團,它的背部插着一柄巨劍,身體一顫一顫的。我趕忙來到它的身旁,探了探它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了。奇桔鳥嗅了嗅我的氣味,掙扎着緩緩睜開眼睛,雖然我的樣子變了,可它還是認出了我,本已渾濁的眼睛也變得清亮的許多,它想用自己的頭顱蹭蹭我,可惜做不到了,一瞬間它的眼神充滿難過與悲鳴,我把頭顱頂到它的臉上蹭蹭安慰它,唧唧叫着,想告訴它好多好多事。

奇桔鳥用力也唧唧叫了兩聲回應我,然後突然間我感覺有一團光球傳入了我的腦海中,我抬頭去看奇桔鳥,它的眼睛已經又閉上了,淺弱的呼吸也停止了。我一直忍着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把頭埋進奇桔鳥的身體裏大哭起來,感受着它的身體慢慢變冷。就這樣,我每日除了尋找吃食就外就陪伴着奇桔鳥,跟它的屍體緊靠在一起,也許是幽冥結界陰冷的環境,奇桔鳥的屍體幾月過去仍維持原樣。也在這幾月的時間了,我從奇桔鳥傳入我腦海中的光球中了解了許多奇桔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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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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