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吳瑜(十二)
當然,吳瑜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次的事件本質上是趙官家釣魚執法失敗的結果。
她更不會知道,這一次結果直接導致了自己的兒子,一歲多的趙原佐被秘密立為了太子,遺詔一式兩份,一份由楊沂中貼身攜帶。另一份則安置在了大殿的匾額上。
但有一件事情吳瑜還是知道的,並且屬於她的分內之事。那就是對官家有冊立之功的元佑太后。終於在揚州呆了七年之後。要回到東京趙家溫暖的大家庭中了。
當然,因為揚州那邊斬殺了幾個內侍和幫閑的原因,隱隱約約有傳言說是二聖聽聞官家生病後惶恐不已,托元佑太后將他們的自辯文書帶給陛下,太后就此惹怒了這位皇帝侄子這才不得已翻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元佑太后的經歷可謂傳奇,地位尊貴更是不言自喻。所以給他收拾宮殿就成了大事,潘貴妃的意思是,吳貴妃已經日漸顯懷了,這件事情就交給她來做吧。
吳瑜也只當她是日常的想表現自己,刷刷存在感。估計趙玖也是這樣想的,反正批准了,吳瑜反倒還樂得清閑。
畢竟她還在懷孕早期,經常嘔吐,站立久了也會腿腳發麻發腫。
不過她也想,自己當年能夠去南陽隨時御前,就是孟太后的舉薦,所以等太後進了後宮之後,難免要多多拜會請安,以盡孝道。
不過這個時候,宮中的兩位貴妃難得聽到了一個讓她們兩個都無比欣慰的消息。那就是先邢皇后的小妹邢二娘子邢秉樂,及笄之後和自己師傅易安居士的嗣子訂婚了,想起官家曾經對這位小姨子的照顧,她們都是一陣放心,各自通過佛佑公主捎帶了一些禮物。
年節之前,孟太后的儀仗終於來到了東京城,官家為表示鄭重,特別大開南薰門以迎接。後面跟着幾十輛車。別誤會,人家孟太后沒那麼多家當,這些都是當年跟着他逃難去揚州的昔日權貴。
昔日豐亨豫大時代的最後一批人,也是最保守最懦弱的一批人,相隔七八年,終於回到了繁華如昔的東京。
這些人回來肯定是不肯好好待着的,走親訪友,探訪貴人,謀求官職……不一而足,趙官家自然也聽到了風聲,用他的話說,東京的空氣居然顯得那麼香甜與清新。充斥着封建主義與君權。
這次無吳瑜好像還真是聽懂了,因為這些人不管使出什麼樣的手段,最終的決力點只會在他這個威權無邊的官家身上。因為官家才能跟他們想要的一切,比如說被沒收的莊園,被剝奪的官職,和那誘人的權力。
吳瑜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趙官家,潘貴妃,那裏現在可是車水馬龍,來往的人絡繹不絕。但是考慮到潘貴妃在回東京前一直在揚州,這些人不和她來往反而是不正常的,她最終把這些話咽進了肚子裏。
因為趙官家這段時間也挺忙的,並不是處理什麼朝政大事,而是又和當年搞什麼半球實驗似的,帶着一群工匠鼓搗,吳瑜去看過一次,感覺就是一個大號的孔明燈。
但很多大事件都會以猝不及防的態度來到你的生命中。比如說這一年的上元節,東京城的老百姓們關心的都是官府會不會出錢搭燈棚。
靖康之前,城西燈景的別緻,城南燈海的密集,城東燈市的奢華,城北燈場的廣闊,素來是出了名的。
但這些又都比不過宣德樓對面,御街正中間的燈棚燈山。
所謂燈棚,乃是皇家詔令工匠,自年節時便開始建設堆砌的彩棚式大型燈具,其中高一些的幾乎要與宣德樓等高,寬一些的幾乎要與御街齊平。
但是,鑒於靖康之變后國家艱難的財政和流亡狀態。這燈棚八年沒有現世了。
大家考慮到去年沒有任何大的戰事,又有孟太后歸京的大喜事,加上高官們也沒有表示此事子虛烏有。
當然,他們都低估了趙官家的摳門程度,燈棚是不可能有燈棚的,頂多搞出幾項特別彩票來。鼓舞民心,以作節慶歡樂之用。
然而這場狂歡似乎終於要結束的時候,正月十九,一大早,趙官家便攜帶兩位貴妃,以及幾位皇子、公主,一起出現在了還比較冷清的宣德樓上。
很快,三位太后,無論是剛剛回來的孟太后,還是在後宮享受,很少露面的的鄭太后、韋太后,居然都被官家接來,登上了宣德樓。
這樣的情況下,以趙官家的性格,自然少不了諸相公重臣。就是諸位公閣成員,也是氣喘吁吁的跑來。然後站定之後,那叫一個寶相莊嚴。雍容氣度。
有些微妙的情形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今日潘貴妃穿着異常華麗,跟官家的大紅袍子相得益彰,不知道的小民遠遠看到了,怕是還以為她是皇后呢。
在她這樣的裝扮和兩位皇子的短暫亮相之下,不管是秘閣還是公閣,成員心裏都是七上八下。連宣德樓前的動靜都沒怎麼注意。
原來宣德樓正前方,乃是早有無數工匠從宮內帶着各種工具、材料湧出宣德門,開始當眾組裝一個奇怪的、巨大且有點像大燈的東西。
等待中,吳瑜忽然想起話本子裏說的,這種情況下,民間趁機在此處跳出來告御狀、上諫書、獻寶貝的數不勝數。
吳瑜還覺得這是有些民間藝人不了解皇家活動的莊嚴性,胡編亂造的結果。等他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聽見有人高聲道:
“官家,臣請獻神物!”
吳瑜看服,知道是知州、知府級別的閑散官員之輩將懷中之物高高舉起,越眾而出。自然被嚴防死守的御前班直給直接攔住。
要是心懷不軌之徒,焉能容他靠近官家,這是人家的基本責任。
趙官家顯然也沒有把這事兒當做大事兒,轉眼就要拂袖而去。本來已經大出風頭的潘貴妃忽然緊緊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還言之鑿鑿道:“官家,那人是舊日宰執,不可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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