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胡星
旭日初升,寒風嗖嗖的戈壁上,一座建在河谷之間的堡壘,孤零零地矗立。
殘缺的城牆下,堆滿的來不及處理的屍體,顯示出昨夜戰鬥的慘烈。
與一眾環抱着武器蜷縮在牆頭,或昏睡或出神,精神有些萎靡的殘兵不同,一個半年前才發配來的青年配軍,扶着女牆遠眺無垠的黃沙。
那骨子裏透出的高傲,與不服輸的氣質,曾一度讓西河堡的老兵油子們感到不爽,覺得他傲慢不合群,紛紛孤立了他。
“一個賊配軍而已,到了這兒還端着少爺架子?”這是西河堡的兵油子,曾經暗地裏不滿的總結。
可青年胡星既不是什麼少爺,也不是什麼賊寇,不服輸是真的,可要說他高傲不合群,倒是誤會他了。
他表現出的不合群,並非什麼高傲,相反他內心的彷徨和對未來的惶然,使他顧不上眼前,而忽略了與眾人處理好關係。
這是胡星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個年頭。
頭一年,由於語言不通,胡星誤打誤撞地,被一流竄乞討的乞丐頭子收為小弟,每天過着碗口舔湯的生活,連溫飽都混不上。
不曉得流落了多少地方,死了多少弟兄,雖然大多是凍死餓死的,但胡星也終於是混上了小頭目的位置。
靠兄弟們身上扒下來的遺物,才算解決了溫暖問題。
次年,可以和別人簡單交流的胡星,已經是團伙里的老二。
有一天,他正和老乞丐,就明兒個和隔壁的野狗幫——是真的野狗,關於西城的歸屬,該如何解決進行商量,老乞丐主張趕盡殺絕,胡星卻想細水長流。
二人商議無果,老乞丐說要去上茅房。
結果在草叢裏,被野狗幫的大狗,帶着眾小狗伏擊。
老乞丐身中數口,口口難以啟齒。
眾人聞聲趕到后,老乞丐已經哭成了淚人,也不知是疼的,還是羞的。
沒幾天就得了狂犬病,在羞憤與狂吠中,結束了自己漂泊且傳奇的一生。
而那以後,胡星不僅沒有成為新頭目,團伙也散了,他也再不敢吃狗肉。
第三年,就在胡星快餓死的時候,他遇見了自己的第二個貴人,一個笑眯眯的老頭。
雖然胡星第一次見這老頭,就感到莫名親切,但老頭卻是個不幹人事的主。
老頭帶着他四處輾轉,在胡星自己勤勤懇懇的努力下,老頭笑哈哈數着錢,轉手把他賣給了碼頭上的漕幫做縴夫。
本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胡星未來的生活一定是“齊聲騰踏牽船歌”的熱烈生活。
但好在出了意外。
那是一個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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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的好日子,因為這種天氣,縴夫胡星才能有閑暇,一邊教眾縴夫如何煮火鍋,一邊揉揉因風濕而疼痛不已的腳。
就在火鍋開鍋的檔口,江上突然詭異的出現一個旋渦。
天上閃爍的雷鳴,也因此被賦予了神秘的色彩,眾縴夫誠惶誠恐地跪拜不已。
胡星也看得心裏惶惶然,震懾於大自然的偉力。
可這哪裏是什麼大自然的偉力,就在眾縴夫嚇得匍匐不敢抬頭時,一聲類似虎嘯,可卻比虎嘯還要清脆,還要攝人心魄的吟叫,響徹了江面。
一條通體漆黑,長着兩隻尖角的長蛇,從旋渦中飛躍而出。
緊接着,水裏閃出一道白色的劍芒,如一輪彎月似的,斬在長蛇的七寸。
一道飄然綽約的白影,從水底躍出,隔空一掌后,強大的威壓,竟然直接劈開了滾滾的江水。
而長蛇一聲哀鳴,噗一聲,七寸以上炸成了血沫。
龐大的軀體重重砸在碼頭的一間房子上,團滅了其中的一眾幫派頭目。
就這樣,胡星獲得了解放。
他獃獃看着那道戴着白色面巾的身影,只見她在碼頭上尋找着什麼。
等她離開后,胡星混在人群里上前去查看長蛇的屍體。
從眾人的口中,胡星才知道這長蛇原來是只黑蛟,在混亂中,只是一會兒而已,黑蛟就被瓜分得乾乾淨淨。
眾縴夫也都溜了。
胡星本想一走了之的,但聽見廢墟里,隱隱傳來了哭聲。
他掙扎了片刻,終是沒罵贏自己的良心,在一堆爛肉和瓦礫中,刨出滿身傷痕的漕幫老大的女兒,還撿到了一塊被肉沫包裹着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符印。
就這麼,沒來得及及時逃走的胡星,遇見了他的第三位貴人,聞訊趕來的漕幫老大的弟弟。
為感謝胡星救了自己侄女,‘老三’把胡星收入麾下,不僅教他修鍊,還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
可胡星也並不是‘福星’。
老三半年後,在人生的最後一次火併中,被新崛起的對頭擊斃。
受到牽連的胡星為躲避追殺,帶着老三的侄女袁清,一路往北逃竄。
他們晝伏夜出,潛逃了三月,對方依然緊追不捨,直到一天,胡星發現官府通緝自己和袁清的告示,他才覺察出這件事,絕對不是一次幫派火併與江湖仇殺那麼簡單。
問袁清是否知道什麼,小姑娘又一問三不知。
被通緝后,胡星正為往哪逃一籌莫展之際,他又遇見了當初把他賣到漕幫做縴夫的老頭。
那天,胡星帶着袁清到一間破廟裏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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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去,就聽見殘缺的山神像后,傳來陣陣鼾聲。
胡星小心貓過去打眼一瞧,就看見那張燒成灰他都認得的老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老子被人追殺得如一隻喪家犬,你倒好,在這兒一身酒氣的酣睡。”
胡星抽出刀來,輕輕架在老頭脖子上,“喂,喂。醒醒。”
“嗯?唔,誰呀。”老頭一邊揮手,趕蒼蠅似的趕開胡星拍他臉的手,一邊悠悠睜開眼。
瞧見胡星滿臉不善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老頭嚇得一激靈,頓時睡意全無,“這位爺,我錢袋裏還有點錢,煩勞您拿去買幾斤酒喝,繞老頭子一命。”
“誰要你的臭錢,”胡星把刀往上抵緊他的下巴,老頭嚇得連聲喊‘別別別’,胡星低喝一聲閉嘴,惡狠狠道,“老頭,還記得我嗎?”
“您是?”老頭越看越眼熟,隨即猛然想起來,“啊,是胡小哥呀!”
老頭一副和胡星很熟絡的模樣,親熱地笑着,想坐起來套近乎。
胡星眉毛一擰,抵着老頭的刀又加重了幾分力氣,“別動!再動,別怪胡某的刀快。”
“不動不動。”老頭說著,乖巧地慢慢往後靠,“胡小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不問還好,一問胡星就更惱火了,“我怎麼會在這兒?還不是拜你所賜!”
他不把胡星拐賣了,胡星也不會淪落到被人追殺和通緝的地步,越想胡星越氣。
老頭見胡星忽然滿臉戾氣,嚇得大喊大叫起來,生怕胡星一刀結果了他。
“胡星,我可是救過你命啊,哪怕我再不對,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報還一報,你我也算兩清了,你可不能這麼對我。”
“那我該怎麼對你?”胡星冷笑道。
他其實打一開始,就是想嚇嚇老頭,出出惡氣而已,沒想真對他做什麼。
“老頭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可不能殺我,會遭報應的!”老頭連忙豎起了道德大旗,恫嚇起胡星來。
“那拐賣人口就不怕遭報應?”胡星聞言,虎着臉質問,“我也算替天行道了!”
說著,胡星擺出就要結果了他的架勢,老頭立馬怪叫着大喊饒命。
等在外面的小袁清,走了進來才打斷了二人,“胡星哥哥,這是誰呀?”
老頭見來人了,焦急地哀求起來,“小姑娘救命啊。”
袁清沒理會他,看着胡星等着他回答。
胡星盯着老頭,恨恨地說道:“袁清,你先出去,別濺你一身血,我要宰了這惡老頭。”
“別走別走,”老頭見胡星似乎打算來真的,連忙大喊道,“胡星,你就不想知道,官府為什麼通緝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