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塵星
天陽現在所看到的場景是一處上窄下寬的水域，呈八字形不斷向下延伸，以至於除非真正到達水底，否則根本判斷不出這片水域的大小。
這裏就像是一個嵌入地面，並且裝滿水的金字塔，只是他們現在還遠沒有到達塔底。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底藏海？”隨着二人的急速下游，眼前場景使得天陽吃驚非小。
繼續向下，周圍開始出現魚蝦，五顏六色甚是好看，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天陽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淺綠色的光點，這光點隨着他們的逐漸向下也隨着變大。
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天陽發現這光點好像是一座散發著熒光的宮殿，繼續向下…向下…，約么過了半個時辰。
天陽那雙狹長的眼睛，在過去的二十幾年中，從來沒有瞪到過如此之大，他那本來就比常人略大的瞳孔也已經放大到了極限，因為他如果不努力放大瞳孔、不使勁兒張開眼睛根本看不到眼前這個建築的全貌。
“這簡直就是奇迹，或許奇迹二字就是在這裏誕生的吧！”天陽愣愣地望着眼看的這個建築，在心裏自言自語道。
阿房宮賦中“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這誇張的描寫，放在這裏似乎恰到好處。以天陽的想像力來說，他從未敢想像世間會有如此龐大的建築。
這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大的像是一座山峰、大的像一座山脈。這座大殿由無數長十丈、寬五丈、高五丈，類似水晶材質的長方形磚塊砌成，每塊水晶磚裏面晶瑩流轉隱隱散發著瑩綠色的微光，以至於整座大殿都被一層熒光籠罩，給它龐大的軀體增加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塵心為了讓天陽能看到水晶宮的全貌並沒有落到宮殿的近前，看着被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天陽，他緩緩地說道：“走吧，我們進宮。”
旋即徑直向著大殿走去，這次他沒有加快腳步，而是邊走邊向天陽介紹水晶宮的情況。
原來他所看到的宮殿，只是水晶宮的外殿，用來避水，建造外殿的材料也不是水晶，而是靈石，被吸納完靈力的靈石空殼。
在靈界當中，靈石交易以塊為單位，每塊約成年男子拳頭大小，一塊靈石就足以引發爭鬥血殺，而水晶宮曾經擁有如此規模的靈石，它曾經的輝煌可見一斑。
外殿之內為內殿，內殿分為三宮，天宮、地宮、人宮、每宮有二十七主殿，每殿有三百三十三間房，每個房間的大小隨着宮殿的大小而定。
只不過這三宮八十一殿不再是用靈石搭建，而是同外界一樣是用石木建成，這外殿把水隔絕在外，殿內的環境基本和外界相同，有山、有水、有空氣，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漫回，檐牙高啄。
聽着塵心描述水晶宮的點點滴滴，天陽不禁感嘆靈界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說著說著他們便走到了外殿的近前，走近之後的視角根本無法看到這殿牆的上沿，奇怪的是這外殿並沒有殿門，他們走到一塊靈石磚前，沒有受到阻攔，就直接沒入了牆壁之中。
這是一道隱形的殿門，也是進入內殿的唯一通道。進入牆壁好像身處在一個異界當中，四周皆是瑩綠色的光芒隱隱流動，進入牆壁的剎那本來包裹身體的水瞬間變成了空氣。
走出牆壁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古樸城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由近及遠分佈着大小不一的各式建築，青石鋪成的道路交錯其中，路邊的花草灌木顯然是經過精心修剪的，整齊且乾淨。不遠處坐落着一些宮殿似的建築，應該就是塵心所說的二十七主殿了。
“我先帶你去你的住處。”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水晶宮的弟子，這些弟子皆身穿一襲青衣，青衣背後有着白色絲線綉上的一座白塔。
這些弟子看到塵心二人皆都停下腳步，待塵心走到近前時彎腰施禮，他們的目光落在天陽身上時皆有好奇之色。
三拐兩拐他們便到了一座二層木質閣樓之前“這就是你今後的住處了，你先去休息，到時自會有人前來教你做事。”言畢塵心轉身便走。
“塵心大哥，謝謝。”待塵心走出十丈左右的距離，天陽突然大聲說道。
塵心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逕自去了，只是背對天陽那英俊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絲笑意。
待塵心身影消失不見，天陽推開了閣樓的房門，閣樓不大，一層擺放了一些簡單的木質桌椅，角落裏有一座簡易的通往二層的樓梯，上樓，樓上的物品也同樣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單人床，床上鋪着乾淨整潔的被褥。
看到床的同時，天陽的身體瞬間變得有些佝僂，好像如果此時此刻不立刻躺在床上的話，他就會立馬癱倒在地化為一灘爛泥。
躺在床上，天陽閉上眼睛回想着這一天所經歷的事情，他簡直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部科幻電影，短短的一天他經歷了太多事情，他太累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他夢見了什麼，他的眼角不斷有淚水滑落，天陽雖然欣然接受現實，但是在人間界還有他留戀的東西。
一夜無話，水晶宮在海底本是沒有白天黑夜，看不見日月星辰的，但是水晶宮的先人為了讓門下弟子習慣水底的生活和能有規律的作息時間，用大法力製作了一套陣法。
這套陣法不僅可以模擬白天黑夜、日月星辰，連雨雪風霜也不在話下，所以他們雖然生活在水底，但是生活的環境和外界並沒有絲毫的差別。
咚咚咚……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天陽揉了揉眼睛，拖着似醒非醒的身體走下樓去，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一隻潔白的小手就向著他的鼻子敲去，還好這隻手的主人及時收手，他的鼻子這才幸免於難。
“天陽師哥，你睡的好死啊！我都敲了好久的門了。”這隻小手的主人開口道。
門外的這個女孩，十八九歲的模樣，秀髮烏黑，皮膚雪白，嘴唇鮮紅，三種顏色對比鮮明顯得尤為好看，再加上她亮如星辰的大眼睛和潔白的小牙齒，給人一種可愛又不失靈動的感覺。
雖然眼前這個女孩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但奇怪的是天陽並沒有對她產生任何非分之想，他第一時間腦袋裏想的是“我要有這麼一個親妹妹該多好啊！”
“喂，你睡醒了沒有！”看看獃獃的天陽，她不禁嗔道。
天陽收回心思吶吶地說道：“小師妹，你叫什麼名字？”他覺得小師妹這個稱呼，似乎天生就是應該被人疼愛的。
“我叫塵星，我是來給你講講這裏的規矩的。”塵星有些老氣橫秋地說道。
要是換個男人跟天陽這麼說話，他保准得暗罵他裝x，但是這話從塵星嘴裏說出，他就覺得分外的可愛。
天陽側身伸手做出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並笑道：“好啊，那請您進來講講吧！”
塵星也不客氣，背着小手，昂着小腦袋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子，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天陽看着她有些想笑，他忍住笑意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對面微笑道：“小師妹請講，為兄洗耳恭聽。”
塵星清了清嗓子，翹起二郎腿問道：“嗯…嗯，你知道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做什麼嗎？”
“應該是升靈吧。”天陽想了想后說道。
“錯！大錯特錯！你的第一件事請應該是賺錢，沒有錢你拿什麼升靈，水晶宮不會直接資助你升靈的，我等下會帶你去雜物坊，你需要在雜物坊領取任務來賺錢，你知道升靈需要多少錢嗎？需要一萬枚金幣，你知道賺一萬枚金幣需要多久嗎？得用好久呢！”塵星離開座位，來到天陽身前左晃右晃地說道，看得出來她並不是一個坐得住的人。
“小師妹，要不你借我點錢吧，我賺錢之後再還給你，你看怎麼樣？”天陽故意和她開玩笑道。
塵星似乎有些猶豫，琢磨片刻后斷然說道：“唔…我倒是有點錢…但是不能借給你，你得靠自己的雙手賺錢才行。”
“那好吧，等下咱們再去雜物坊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向你請教。”天陽微笑道。
“好啊，好啊！”聽到天陽說要請教自己問題，塵星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從接下來和塵星的談話中，天陽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是三宮中的天宮，是水晶宮弟子門徒生活的地方，地宮是長老、殿主修鍊閉關的地方，人宮則是水晶宮宮主的地盤兒，據說宮裏的長老們也難得進入人宮。
靈界雖然沒有被人完全探測，但是已知的區域大致化為五個部分，分別為中庸郡、北庸郡、南庸郡、東庸郡、西庸郡，顧名思義中庸郡在中，其他四郡則分佈在四個方向，把中庸郡圍在中央，水晶宮所在的位置正是東庸郡。
通庸殿也不只是天陽所看到的那一座，而是像升靈堂一樣遍佈整個靈界。天陽再次被這個“庸”字所吸引，中庸、中庸，難道孔子也進入到了靈界？
談到“中庸”其實它的主要思想並非現在人們普遍理解的中立、不偏不倚、一分為二的看待事物，它的主要思想在於修養人性，其中包括學習的方式比如：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也包括儒家規範如“五達道”、“三達德等”，中庸所追求的修養的最高境界乃是“至德”。
既然孔子有可能出現在靈界，那麼其他儒家代表、法家代表、道家代表是不是都有可能出現在靈界呢？靈界當中會不會出現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盛景呢？
天陽生前比較喜歡儒家思想，尤其對荀子的“性惡論”頗感興趣，想到自己有可能親自經歷百家爭鳴的盛事，他的內心還是頗為激動的。
孟子的“性善論”說：“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下流一樣，人性沒有不善良的，人生來皆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
荀子則認為，人性只限於食色、喜怒、好惡、利慾等情緒慾望，不論“君子”、“小人”都一樣。所以荀子說“人之生也固小人”，至於仁義，則是由後天所學、所行、所為而獲得的。
相比於孟子所說，天陽更喜歡獨樹一幟的荀子，小孩子咬人、哭鬧、貪食、他自己知道好壞嗎？當然不！他得從後天的學習中明白什麼是仁、義、禮、智。
當然用現代的“中庸”思想去理解，性惡論以人性有惡，強調道德教育的必要性，性善論以人性向善，注重道德修養的自覺性，二者既對立又是相輔相成的。
言歸正傳，天陽從塵星口中得知的還有-靈界中人把修鍊靈力為主的修士稱為靈士。有一些專門修鍊肉體力量，喜歡使用冷兵器的被稱為武士。販夫走卒、商賈農夫等等平常百姓也有個統一稱呼“凡士”。
不管是修鍊靈力的靈士，還是修鍊肉體的武士，皆被劃分為三階：天靈境、地靈境、人靈境，每個階層又有三個層次：初期、中期、後期。
待天陽剛要張口詢問其他問題的時候，塵星馬上搶着說道：“我帶你去雜物坊領取任務吧。”顯然她早已被天陽問得有些不耐煩了。
“好吧，咱們走。”看着塵星的可愛模樣，天陽微微一笑道。
去往雜物坊的路上依舊碰到了許多同門弟子，這些弟子也都微笑着向他們打招呼，天陽不敢怠慢也笑着一一回禮。
十分鐘后，他們到達了一座二層閣樓前，這座閣樓比天陽所居住的閣樓大了很多，門上一塊紅色牌匾上書三個黑色大字：雜物坊。
“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和馬師叔說一下你的情況。”塵星說完就進入了閣樓。
片刻過後，只聽“吱呀”一聲，房門張開一道縫隙，從縫隙里伸出塵星的小腦袋瓜“你進來吧。”
進入房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通頂的牆櫃，柜子沒有門，被木板隔成大小不一的隔間，隔間裏面放着一些泛黃的書籍和一些天陽叫不上名字的雜物，牆櫃前面是一個高約四尺的黑色櫃枱，櫃枱上面落着一層塵土，看樣子這位馬師叔不是一個講衛生的人。
只見櫃枱的中央處印着一個清晰地小手印兒，天陽目測這個手印的主人應該是塵星沒錯了。
房間裏的雜物不少，但是沒看到一個人影兒，啪，櫃枱上面又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手印。
“老頭兒，你還不起來！”塵星大聲說道。
“咳咳…丫頭小點聲兒、小點聲兒，我老人家還沒聾。”只見從櫃枱和牆櫃中間站起一位麻衣老者，這老者頭上稀稀疏疏地長着幾根頭髮、臉上稀稀疏疏地長着幾根鬍子並且佈滿了褶子，如果仔細數數，估計他的鬍子和頭髮加一起也沒有他臉上的褶子多，老者長着鷹鉤鼻，鯰魚嘴，眯縫着地眼睛中的瞳孔都有些許泛黃。
“天陽師哥，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帶到這裏，剩下的事兒你就直接和馬師叔談吧。”塵星言畢撒丫子就跑了，好像幹了什麼虧心事兒一樣。
望着塵星風風火火地背影，天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小子，你叫天陽？”那蒼老的聲音再度傳來。
“小子天陽，拜見馬師叔，還請師叔多多關照，嘿嘿…”天陽對着老者彎腰施禮，傻笑道。
“天陽小子，既然你是塵星丫頭帶來的，我就不得不給你一個能“輕鬆”賺錢的任務了，你來的時候看到水晶宮的外殿了吧？”馬師叔淡淡地道。
“看到了、看到了，這外殿簡直是一個奇迹！”天陽回想着外殿的雄偉壯觀馬上答道。
“想必你已經知曉這外殿乃是由使用完畢的靈石搭建而成，水晶宮存在多久，這些靈石就在水中浸泡了多久，這些靈石在水中泡久了不免會生出一些青苔，你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青苔清除乾淨，喏，這是給你的抹布。”說罷，馬師叔就把一件破衣服似的東西，扔向天陽。
天陽下意識地接住抹布，大腦開始快速運轉，片刻后，他的大腦將龐大的外殿和自己手裏的破抹布畫上了等號，一句“卧槽”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馬長老皺着眉頭問道。
雖然他聽不懂卧槽是什麼意思，但是從天陽的表情語氣，加上分析當任何人聽到這個任務之後的反應來判斷，這小子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您是不是在跟小子開玩笑啊，外殿這麼大，還沒等我擦完一半，我早就魂飛魄散了啊！”天陽苦着臉連忙道。
“廢話，當然不是讓你擦完整個外殿，從正門開始擦，向外蔓延，每擦一塊給你一枚金幣。”馬師叔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升靈需要一萬金幣，那就是要擦一萬塊靈石，想着那些七八個人高的靈石磚，天陽的心底愈發苦澀。
“保證完成任務！”天陽突然向老者敬了個軍禮並大聲道。這個任務激起了他的軍人血性，天陽畢竟軍人出身，服從命令是天職，吃苦耐勞是本能。
“好了，你可以去做任務了。”馬師叔雖然看不懂天陽的手勢，但也沒有多問，他隱隱覺得這個小傢伙還是挺有意思的。
看着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的天陽，他的目中浮現出一絲憐憫的神色“別怪我啊小傢伙，我要是不聽那個妮子的，我剩下的幾根鬍子也難保嘍！”
天陽回到住處，飛身上床，躺在床上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塵星跑出雜物坊的身影，他不由得苦笑道：“這丫頭，看來也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