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臘月底了，春節將至。春節前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員政績考核已經進入結尾，吏部考功司要給文官評定等級，兵部武選司也得對武官是否稱職下個結論。

蕭江川自回京準備大婚事宜，到現在已經小半年過去了，一直留在京城。景文帝似乎忘了他是鎮守邊關的大將，每次上朝都不提蕭江川的去留，反而讓蕭江川兼了兵部武選司的一部分差事，主管武官的考評。

蕭江川似乎也不着急離京，皇帝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每日不停的查看各個將官的功績冊子，拿下了幾個不合格的，給每個考核為平的武官都點評了幾句，把戰功卓絕的幾位將軍的軍功寫的工工整整的遞到景文帝的御案上，給他們請功。

給馬定風將軍請功的摺子首當其衝，蕭江川毫不吝嗇他對馬定風將軍的推崇。景文帝有意補償馬定風將軍，於是，順水推舟，封馬定風將軍為戍北伯，總理邊境防務。

如此一來，蕭江川再回邊關已無可能。蕭江川如果留在京城，他會擔任什麼職位？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馬定風將軍專門來信給蕭江川，信上說他永遠都是蕭江川的部下，請蕭江川儘快回邊關。蕭江川回信告誡馬將軍稍安勿躁，他守好邊疆，蕭江川就少一份心事。

自從進了臘月，黃太師府上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回京述職的文官們準備了不菲的禮品，排着隊等候黃太師的接見。蕭江川騎馬路過太師府，正好看到太師府的門童對着一個衣着寒酸的外地官員大聲呵斥。

蕭江川見那人衣着雖然簡樸，但是乾淨、整潔，相貌端正，眉宇間帶着一股正氣凜然的倔強。

“去查查那個人。”

“是。”

定王府里姬側妃正忙得腳不沾地。初一的祭祀是頂頂重要的事，到時候要用的瓷器、擺件，一樣都不能大意了。姬側妃親力親為，帶着丫鬟婆子親自檢查每一樣東西。

這是美樂來到王府後的第一個春節，美樂也想出一份力，可是老王妃的每一個安排里都沒有把美樂算進去。

王府的中饋自陳氏后老王妃一直抓在自己手裏。她瞧不上姬側妃，本想着再給蕭江川娶個身份高貴的王妃，把中饋交給新王妃手中，沒想到黃太后給蕭江川賜了門門第那樣低的親事。老王妃比了比，美樂還不如姬側妃。可惜，姬氏是個側妃。

想起姬側妃，老王妃也有些許悔意，當初若不是信了親戚的話，不答應姬側妃入府，蕭江川也不會和她離了心，蕭旬也不至於厭了她。

但是，後悔已經沒用。老王妃輕輕嘆了口氣。府里傳聞蕭江川對新王妃很不同，她也看出來了些，若是新王妃多和她親近，把中饋交給她也不是不能，可這新王妃整日裏除了玩就是待在牡丹院裏，竟不知道討好她這個婆婆。老王妃恨恨地錘了桌面。

兩日後，朝起把童盛的消息遞到了蕭江川的案頭。童盛就是那日在黃太師府前被斥責的官員。

童盛是芨州長史。芨州在大青山和鹿望之間，緊鄰赤陸兵馬道。蕭江川想起來了，他曾見過童盛。

七年前赤陸兵馬道被一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蒙面人襲擊，就是童盛帶了芨州州守備兵支援了赤陸押糧官，才保住了糧草。當時雁歸正在和胡楊打仗，那批糧草正是送往雁歸的。

“童盛為何被斥責？”

“童盛官聲一直不錯，考評也是中上，今年是三考，本來有望升遷一級，可是他沒有銀子給黃太師送禮，中上的考評到了吏部複核被評了中下，現在不止升遷無望，原來的官位也保不住了。”

蕭江川沉吟了一下，

“你打點一下，童盛升遷就不必了，讓他留任原職。”

“是。”

年三十各級官員都放了假，蕭江川從明天開始就能多在府中待些時辰了，美樂想想就開心。

姬側妃不時的指揮着下人小廝把這個挪挪，把那個擺上，在蕭江川的面前穿梭不停，美樂有些生氣，可又沒辦法，誰叫她只能當個閑人呢？一點蕭江川的忙也幫不上。

年夜飯擺在大廳，王府里主子不多，就不分男女席，坐在一起吃了。老王妃讓人把姬側妃也叫了上來。美樂咬了咬唇，沒說話。

晚膳后別的府邸里已經開始燃放煙花，蕭旬也不要蕭江川帶着，自己就去放了。美樂站在蕭江川身邊，兩個人一起看滿天綻放的絢麗煙火。和蕭江川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真好，可惜太少了。

美樂心下戚戚然，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心中也失了顏色，蕭江川註定不會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美樂患得患失，不由得想起了喜樂和縣令老爹還有娘親，他們此時應該吃晚飯了吧？喜樂一個人還放煙花嗎？

姬側妃帶人拿着兩件披風來了，一件給了美樂，另一件托在手上準備給蕭江川披上。美樂不由的後退一步，她就是見不得蕭江川和姬側妃任何接觸。

蕭江川抬手擋了一下姬側妃，

“不必。”

姬側妃一言不髮帶着披風退了下去。

蕭江川伸手把美樂拉過來。

初一祭了祖，初二走親訪友，一直忙忙碌碌到初七，蕭江川又開始上朝。美樂盼着十五花燈節蕭江川還能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