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古樹
瞬間，陳梗呆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
周圍人都被這個從凡間來的普通人的身手驚訝到，就連洛華羽也顯得十分意外。
果然沒有看走眼。
「你……你這是作什麼……」陳梗的目光放在那根雞毛撣子的尖端，有些倉皇。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念衾的語氣淡淡的，「為什麼要突然過來找我的麻煩。」
還不得陳梗說些什麼，念衾又道：「換句話說，你們曦月教這麼多年，就出了你這種貨色，時芸笙前輩會不會哭暈在仙界。」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寂靜，畢竟曦月教由於時芸笙的飛升，名聲大噪，這些曦月教的教徒，也變得有些囂張和肆無忌憚。
這也更讓人好奇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物，居然敢公然挑釁曦月教。
「我還是奉勸你別輕舉妄動，得罪了曦月教，怕是別的門派都不敢再要你了……」陳梗還在嘴硬，但語氣間的顫抖，便足以看出他的恐懼。
「誰說的，我們南山派就要他！」洛華羽對着念衾笑了笑，一副自豪的樣子。
這讓陳梗更加不爽了，但現在要怎麼樣讓這個瘋子收手……
「那你到底想怎樣！」陳梗對着念衾說道。
「道歉。」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是讓陳梗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我憑什麼道歉！」
陳梗的話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念衾直接將尖端抵在了他的脖子表面皮膚初。
「對不起……」陳梗不甘心地小聲道。
「什麼？」
「對不起……」
念衾冷冷地盯着他看，又問：「什麼？」
「對不起！」這一聲，算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而念衾在得到陳梗的這一句道歉后，也收回了雞毛撣子，扔在了地上，轉身揚長而去。
一旁的洛華羽也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曦月教其他的幾個人想上前追去，卻被陳梗一記目光瞪了回去。
「師兄，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其中一個人說道。
「還嫌今天不夠丟人嗎？」
陳梗看着那人的背影，又看向了他一旁的洛華羽，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
「等等我！」洛華羽跟在念衾後頭，「念衾！」
念衾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這個一路快步跟着自己的女子，有些不解。
「你跟着我做什麼？」
面對着念衾的疑問，洛華羽思索了一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陳福現在在哪兒嗎？」
聽到陳福這個名字，念衾垂下了眼眸。
再怎麼說，陳福都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啊。
「他現在沒有地方去，就呆在我們南山派。」洛華羽看着他，道，「他應該是想來我們門派的。」
言外之意：你要不要加入我們南山派。
「嗯。」念衾沒有多說什麼，知道陳福沒事，他就放心了。
但是如果說要選擇加入哪個門派，他還真的有些猶豫。
畢竟早先時候，他是決定沒有想過自己還會來仙陸的，更別說加入哪個門派了。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有些不知所措。
「洛姑娘。」念衾輕輕喚道。
「啊？」洛華羽突然抬頭。
「陳福自小就想修道，想成為一名優秀的修士，可我不一樣，我對於修道，一向是唾棄的。」
「什麼……」洛華羽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我不是什麼好人。」念衾說這句話時，眼睛沒有從洛華羽的臉上挪開過。
「我曾經對自己說過，要麼此生都不踏入仙陸，要麼就要讓仙陸，永遠不得安寧。」
「所以，你和我這樣子的人待在一起，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念衾轉過身子，就要離去。
「你是好人。」
洛華羽突然執拗地說道，讓念衾的腳步頓了一下。
如果他不是好人，他為什麼會關心一個荒山野嶺的還魂女屍是否有冤屈。
如果他不是好人，在關墟村起火的時候，怎麼會義無反顧衝進去救爺爺。
如果他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在意陳福現在是否安好，為什麼明明可以教訓那個陳梗一頓的時候，選擇了離去。
況且，她洛華羽的眼光從來不會錯，在她眼裏，念衾就是一個修道的好苗子，一個正派的人。
「至少目前為止，你沒有做過一件壞事，所以在我這邊，你就是個好人。」
聞言，念衾不屑地輕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次，洛華羽也沒有再跟着了，她看着少年的背影，雖是堅挺地走着，背迎着陽光，但總有一股莫名的落寞感席捲着他的四周。
—
次日，在招募大會開始了所有報名者的能力測試。
在仙陸的最高的山峰，有一塊巨大的古樹，可以測試人的各項能力值，也能給予修士們一個修鍊的方向，同時天賦極差者，若是沒有門派的特殊指示，就會被趕出仙陸。
所以，這對於這些抱有修道之夢的凡間人來說，是非常嚴肅和緊張的。
隨着一個個人員將指尖血滴在古樹樹榦上，古樹的葉子也開始發生着各種變化。
天資上乘者，為紅色。
天資下乘者，為黑色。
不過在仙陸一般不會出現這麼極端的兩種顏色，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決定的強者，更沒有絕對的弱者，如何有，那一定已經是超脫人的存在。
亦仙亦神。
陳福排着隊，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已經可以想像到自己將指尖血滴在樹榦上時，樹葉會呈現出灰黑的色彩。
那是天資極差的象徵。
他有些緊張，此次上山，一是為了成為一個厲害的修士，二是為了查清關墟村失火的原因，找到娘親，和……爹爹。
等到那一天，他一定要好好問問他爹，為什麼要欺負巧娘母子。
「下一個，關墟村陳福。」
一聽到關墟村，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往年的參與者中，關墟村會是來的最多那個村子，也是綜合天資較為上乘的一個村子，可今年關墟村來的人竟然只有別的村子的零頭，而且據說前幾日，還着了大火，整個村子被燒得乾乾淨淨……
念衾站在人群里，他看到了陳福，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顆古樹，神色緊張。
站在古樹面前的陳福顯得十分嬌小瘦弱，他忐忑地劃開手指，只見手指尖端，瞬間冒出一顆顆圓滾滾的血珠。
他稍微用力一擠，那血珠就滾落在了枝幹上。
吸收了血液的古樹，枝葉開始晃動，隨後，葉子漸漸顯色。
是白色，天賦中上乘，陣法師命格。
「這個還不錯。」
台下幾個門派派來了各自德高望重的修士，無一不在為今年的新弟子招收而仔細斟酌着。
能達到中層已經是不錯，中上乘算是比較有天資的。
關墟村，果然名不虛傳。
陳福有些看呆了眼，他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自小家裏人說他體格不行，走修道這條路絕對不可能，可現如今，他竟然成了那個天賦尚可的人了……
突然很想哭。
「下一個……」
陳福走了下去，他能感覺到周圍人看他的目光，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到的目光。
他發誓，一定要在仙陸闖出一番天地來。
台下的洛華羽看到他走了下來，笑道：「很不錯啊你！」
陳福也報之一笑，道：「我知道，我應該去哪個門派了，謝謝你。」
之前洛華羽說過的，璇璣門主修靈符師和陣法師，而他擁有着陣法師命格，就應該去仙陸最強的陣法師門派修習。
「嗯。」洛華羽應道，她其實心裏也挺高興的，找到一個方向，比起那些四處摸索碰壁的人要不知道幸運多少。
她不由得看向人群中。
念衾應該也看到了吧，他應該也會覺得很欣慰吧。
漸漸的，天色也暗了下來，測試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有些修士們看乏了，就離開了。
反正最後那幾個，又能有幾個天資好的……
到念衾上去的時候，人已經散去了一大半。
他看着那顆古樹，有些百感交集，辛好現在人少，天色暗，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手指一劃破，他將那血珠滴在了樹榦上。
樹榦沒有動靜。
「我去，這個人不會連下乘都沒有吧？」
「還是說古樹累了，不動彈了？」
「他是哪個村子來着？」
「關墟村，不應該啊？」
「……」
隨着下面的聲音越來越多，念衾也有些緊張起來。
難道就要這麼被刷下來嗎，那關墟村的大火，爺爺的命，大毛的病……要怎麼辦？
「下去吧！」底下不知道何人喊着。
緊接着，喊他下去的人越來越多。
洛華羽一直熬到這個時候不離開，就是要看看念衾的能力如何，可這一番局面，屬實讓她有些意外了。
念衾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當初被看做天資愚笨者時，也是這樣的感覺，那個人被欺負的時候，只能選擇挨打或者逃。
在這樣一個看天賦的地方，天資底下者就跟一隻臭蟲一樣討人嫌。
有些氣憤……
他默默劃開了另一隻手指，將血珠滴在樹榦上，可換來的，還是古樹的不為所動。
人們的嘲諷聲再次席捲而來，可念衾卻面不改色。
許久，他輕輕落下一語。
「怎麼，就這麼怕我？」
瞬間，樹枝開始瘋狂搖晃，比起之前所有人來滴血測試，都要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