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爭戰爭

道元歷258年5月26號，星期三水曜日。

黑夜中，白色的光柱自星宿角區邊界依次升起，徹底將角區與外界隔絕。

星宿角區內，水之道韻開始暴動，無數水汽在空中升騰匯聚，形成一個盤旋在角區上空的龐大漩渦。星月暗沉，漩渦緩緩轉動，洶湧澎湃的水之道韻隨着漩渦旋轉下壓，漸漸形成一個勾連天地的漏斗。

漏斗正下方，角區東邊一座不起眼的山坡上，一顆普通花崗岩兀地裂開，露出裏面藏着的墨綠玉石。此刻玉石散發出瑩瑩綠光，無窮無盡的水之道韻湧入其中，翠色光暈下，一座百丈的門扉漸漸成型。當門扉出現后，接天連地的漏斗好似受到刺激，組成它的水之道韻瘋狂暴動，上方的漩渦頃刻間從天空壓下，整個角區彷彿走到了末日一般。

滔天轟鳴中，百丈門扉緩緩打開，一座仿若天柱般通天徹地的巨山自縫隙中露出冰山一角。

龐大的門扉外，一群狂熱的信徒跪拜在地，面帶虔誠地低頭吟誦。

“偉大的不周眾神啊，您的到來將使這腐朽的世界重煥生機！”

“愚昧無知的民眾將尊您為神！”

“狂妄自大的修士將奉您為主！”

“未開化的野獸啊，亦將聆聽您的旨意！”

狂熱的吟唱聲在山坡回蕩，好似響應信徒的召喚一般，一尊數十丈高的岩石巨人自門扉走出，緊接着是同樣巨大的火焰巨人，枯樹巨人，寒冰巨人，金鐵巨人……

巨人之後則是模樣奇形怪狀的異獸，以及原始人風格的古民，他們赤裸的上半身紋着各種奇形怪狀的圖騰，臉上也畫有鮮明的塗鴉。雖然不及巨人和異獸來得有衝擊力，可這些古民人數眾多，一眼看不到盡頭。

在門扉外跪拜的狂熱信徒們早已興高采烈的歡呼起來，可等待他們的卻是岩石巨人好似踩螞蟻般漫不經心的一腳。

“啪！”當浩浩蕩蕩的巨人大軍離開時，山坡上僅餘一地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肉泥。

連接不周山的門扉仍然開啟着，不斷有千奇百怪的天傀通過門扉來到星宿角區。

星宿角區外，全副武裝的士兵們井然有序的穿過光柱，進入角區內部。

這些光柱作為星宿大陣的一部分，作用是封鎖角區的道韻。只要將角區與外界隔離，當角區內的道韻被無何有之鄉的門扉抽干時，失去道韻維持的門扉自然會消失。這也正是天乾的計劃，與其賭能否來得及尋找到無何有之鄉的載體並將它破壞，倒不如來一招釜底抽薪，強行開啟無何有之鄉后再隔絕道韻，爭取將損失降到最小。

……

星宿角區內，望着那上接天下連地的道韻漏斗，無數天干修士都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在如此狂暴的水之道韻中，恐怕也只有修成道身的大修士才能不受影響，境界低微之人甚至頃刻間便會被暴動的水之道韻撕裂。

辛無疾看着角區東方那座龐大的門扉，微微眯起眼睛。

“弟兄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拿上傢伙，陪我死戰不退！”

黑壓壓的天罡軍喧聲震天，只聽他們怒吼道：“願陪將軍死戰不退！”

辛無疾朗聲一笑，拍了拍跨下龍馬，渾身火焰繚繞的龍馬嘶鳴，四蹄猛踏之下，瞬間衝天而起。

白衣白甲的中年人提槍，攜胯下龍馬，橫渡蒼穹，好似天神下凡般衝殺進巨人大軍當中。

只見他長槍大開大合間，自有滔天洪流攜無可匹敵之勢，洶湧而出，摧枯拉朽般將岩石巨人沖刷成泥土。天空好似下起了一場浩大的泥石流，直接把下方的田野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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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寒冰巨人怒砸而來，辛無疾沉腰坐胯，轉身猛地擊出一拳，一大一小的拳頭碰撞，傳出轟鳴巨響，滾燙熾熱的火焰自辛無疾拳頭蔓延至寒冰巨人手臂，好似火蛇般纏繞而上，瞬間將寒冰巨人手臂融化。

辛無疾得勢不饒人，一掌拍下，巨大的火焰之掌自寒冰巨人頭頂凝聚成型后瞬間壓下，直接將其拍為了一片水汽。

辛無疾其人，天罡三十六軍總將，水火雙修，道身大成，戰力驚人，即使是在高手眾多的天干，他也可算是其中翹楚。

尤其今天還是水曜日，對於修有水之道韻且已經結成道身的辛無疾來說，這意味着他可以放手施為，完全不用擔心水之道韻耗盡的問題。道身無時無刻不在吸納天地間的道韻，相當於一個自動充電的插頭，當然，就算是插頭，你也得有電才行。

其實七日之中，真正堪稱修士殺手的也只有日耀日。禁絕道韻意味着，修士不僅不能從天地中吸納道韻，也無法調用體內的道韻，真真正正的和凡人無異。而諸如今天的水曜日，不過是指天地間僅充斥着水之道韻而已，對於修鍊其他道韻的修士來說，這一天只是無法修鍊，也無法補充自身消耗的道韻，但體內道韻是能照常使用的。而對於修鍊水之道韻的修士來說，水曜日就是他們的主場，不僅能夠恢復自身消耗的水之道韻，在使用某些大型術法招式時，更是事半功倍。

辛無疾估量着體內的火之道韻儲量，覺得自己還是只用水之道韻就好。

“唉，要是昨天開始行動的話，我也不用這麼糾結了。”

不過這種事情根本不現實，昨天的時候，星宿角區的群眾還未撤離，天干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看着眼前數量眾多的巨人，辛無疾騰身而起，長槍被其橫握於胸前，似有似無的水流自槍尾繚繞而上，最終在鋒芒畢露的槍頭點綴出一滴水滴。

辛無疾抬臂舉槍，振臂一擲。

“龍歸於海！”

長槍橫擊長空，槍頭的水滴炸開，於空中化為一片汪羊（洋）大海，無數星辰之影倒印其中，而槍身纏繞的水流則形成一條游龍虛影，裹挾着長槍於此星辰大海中穿梭。凡是被大海籠罩的巨人，都躲不過被長槍洞穿的命運。

此情此景，真好似醉后不知“水在天”，滿船清夢壓“星““河”。

在使出了一招大範圍清“小怪”的aoe后，辛無疾長出一口氣，但在望見遠方夜空下，無窮無盡般向著這邊奔襲而來的天傀們，他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夜晚，才剛剛開始啊！”

而在辛無疾下方，廣袤空曠的平原上，天罡三十六軍也已跟浩浩蕩蕩的古民正面交戰。

雙方好似黑潮般互相侵吞，甫一接觸，只見殘肢斷臂四處橫飛，屍體頃刻堆積如山，前方的士兵剛剛死去，後面的士兵便踩着他的屍體衝殺上前，填補位置。這些古民皮糙肉厚，力大無窮不說，道韻催使下，不同的圖騰也各有奇特的能力。

有紋着六翼鳥的古民，行動如風，殺人好似割草，被其斬斷頭顱的天罡士卒不知凡幾；有繪着火焰紋路的古民，出手火勢滔滔，天罡士卒一旦沾染，須臾間被燒為灰燼；更有刻着三頭六臂的神魔之像的古民，鬚髮飄揚間化為一尊三頭六臂的神魔，他手持六根非金非石非木的棍棒，橫掄平掃之下，輕而易舉地將人腦袋敲碎。

不過，天罡軍也並非浪得虛名。那些戰力突出的古民自有軍中的伍長，百夫長對付，千夫長和萬夫長則前去攔截即將到來的異獸，至於天罡三十六軍各軍團長，若無特殊情況，必須在各自軍隊中壓陣。

在東方聯合同盟，有一句話廣為流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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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永遠不要對天傀手下留情，因為他們沒有感情。」

曾經天罡軍的新兵們對此感觸不深，但今夜之後，再沒有人會質疑這句話。這些自不周山跑出的天傀，不論是巨人，異獸，還是古民，都好似瘋子般，無法交流，不會退怯，見人便殺，毫無理智。

血流成河的平原上，天罡軍和天傀們廝殺慘烈，戰場上隨處可見殘缺不全的屍骨，早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天罡軍還是古民留下的。

星宿角區千里之地，僅這處角都平原便佔五百里之廣，可如今，這處曾經碧濤萬頃的平原染上了濃郁的血色，鮮艷的血液流入泥土，使土壤煥發出一種妖異的暗紅。

但天罡軍與古民相持的局面隨着萬千異獸的湧入急轉直下。這些異獸不僅體型龐大，更是兼有千奇百怪的能力。天罡三十六軍一時被殺得丟盔棄甲，即使有道靈境的千夫長，萬夫長加入戰場，局勢依然不容樂觀。

而在天罡軍節節敗退之際，角都平原另一頭，百萬黑甲士兵整齊劃一地行進，領頭的黑甲大漢滿臉絡腮鬍，剛毅的臉龐令人望而生畏。

“兒郎們！怕死嗎？”

“不怕！”黑甲士兵聲震平原。

“兒郎們！願死戰否？”

“吾等願往！”黑甲士兵長聲嘶吼。

黑甲大漢哈哈大笑，霸氣道：“好！你們都是好樣的！男兒何不帶吳鉤，且隨我，戰他個地動天驚，莫要丟了我地煞的臉面！”

黑甲大漢一馬當先，其身後追隨着千軍萬馬！

只見他手持銜有龍雀大環的環首古刀，自獨角馬上一躍而出，好似瘋魔般砸進屍橫遍野的平原戰場。

天空上，白衣白甲的辛無疾騎胯下龍馬，來去如風，專門絞殺體型龐大的巨人。

大地上，黑甲大漢所向披靡，手中一把環首古刀神威如獄，無形的風雷繚繞其上，那龍雀大環真好似活過來一般，若隱若現的雷龍風雀遊走在刀鋒之間，凡是被環首古刀斬中的異獸不是屍分兩半，就是焦黑如炭。

長刀所向，無一合之敵！

黑甲大漢名喚霍羽，名字取自霸王之羽。其人為地煞七十二軍總將，單修木之道韻，不過和普通的木道修行者不同，霍羽修的是木之道韻變種：風之道韻和雷之道韻。作為地煞軍總將，他道身大成，使一柄銜有龍雀大環的環首古刀，刀鋒所指，群魔退避。環首古刀名大夏龍雀，上銘：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區。

霍羽身後，百萬地煞軍沖入平原戰場後方，同天罡三十六軍形成合圍之勢。有着地煞軍眾多高階修行者的加入，戰場局勢瞬間扭轉，天罡地煞開始反擊清剿角都平原上的天傀大軍。

角都平原上喊殺聲，怒吼聲，驚恐聲響成一片，在浩大的戰場上，低階修士也不過是大點的螞蟻，面對天傀這等前所未見的異類，他們如同凡人般頃刻間死無葬身之地。

異獸，巨人，古民，天罡軍，地煞軍，數之不盡的生靈葬送在角度平原，這裏好似一個龐大的絞肉機，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骨與血。

天罡地煞的兵卒一個一個倒下，巨人，異獸，古民等天傀也接連不斷被剿殺，戰場上天罡地煞完全佔優。

然而戰爭從來都是泥潭，你越用力掙扎，受到的反擊也越猛烈，沒有什麼你死我活，有的僅僅是萬劫不復的末路。

遠天之下的百丈門扉內，頂天立地的不周山讓人望而生畏，一眼看不見邊際的山底，仍然源源不斷地有天傀走出，這些形態各異的天傀好似無情的戰爭機器，不知疲倦的沖向戰場，戰爭態勢再度升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