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鎮南回朝
易三郎盯着前方那群在彼此寒暄的大員,有些好奇的湊近二哥小聲問:
“孔文昭侍郎也是女子吧?”
“是的,孔侍郎生的比較......英朗。”
這怕不是簡單用“英朗”就可以形容的了。
右丞相白英白勝龍,看着是個年輕女性的面容,儀態上也頗具威儀,縱使是含笑平和的閑話,卻也能看出此女嚴正持重......但到底還是有比較鮮明的女性特點——不管是外表身形,還是姿態性格的表現。
可這禮部左侍郎孔華孔文昭......身形高大挺拔,目測怕是有八尺三寸以上(1米9),面容俊朗,膚色白皙,濃眉高鼻又目若星辰,天庭飽滿且下頜分明,言語舉止間儒雅大氣、豁達開朗,這人怎麼看都該是個光彩照人的絕世美人!就是這性別......易三郎本震驚於此人容貌氣度,不經意間隱隱聽到此人的聲音,怎麼說呢,悠越清脆不失磁性,又有幾分低沉!可這明明就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啊!
易三郎光是聽聲音和看面容,甚至都直接聯想到了青霞版東方不敗!
他偷瞄人家衣襟上不算特別明顯的曲線,立馬引來此人回望,見到是易三郎這個名傳京城的病秧子小鬼,還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易三郎簡直要被此人的微笑給迷住,卻又立馬毛骨悚然、雞皮疙瘩乍起!因單看外表儀態,此人當是絕世美人不錯,可若準確些說該是絕世美男的樣子啊!
被一個男人的笑容給吸引,易三郎忍不住就想甩自己一個大耳刮子!甚至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心經:“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
向二哥確認了孔文昭的性別是女,易三郎鬆了一口氣,但依然震驚此人不同凡響的美。
趕緊再問問二哥別的問題轉移注意力。
“那邊稍靠後暗紅官袍的女官又是何人?”
易二郎轉眼看了一眼,隨口道:
“應該是樞密院或者尚書台的副使罷。”
樞密院副使、尚書台副使已是朝中高官,但還比不了各寺各部的主官,二哥居然不認識,是還不入鎮南侯府眼中嗎?還是說二哥只是單純的不熟悉?
“二哥,我們要不要去拜見一番諸公?”
易二郎輕笑,看着三郎點點頭,對三郎的世故之言贊同道:
“確實。不過我們尚無出身,且待叔父引見。”
果然,劉全先是前去與諸公見了禮,向韓丞相請示一下,才反身招手示意易家兩兄弟上前,一一介紹,引着兩兄弟向各大員一一見禮。易三郎也由此記下了另外幾位職銜略低的文武官員。
不多時,有將士打馬前來高唱:“鎮南將軍易公回朝!”只見韓丞相抬手示意,樞密院副使上前接下令牌核對后,對報信的將士道:“信使且入城唱名,直入瓊華場稟報天子!”那將士收回令牌,在馬上行禮后,打馬直入城門,沿朱雀大道直奔宮城外的瓊華場而去。
遠處一支軍隊旌旗招展,當先大纛書“鎮南”,一側大旗書“易”,數千的軍隊皆是披甲跨馬、負槍掛劍,一路緩馳前來,軍容嚴整森然。當先大纛下一匹獨角馭獸率先止步,一身披風甲胄的威嚴男子翻身落地,將馬鞭掛在馭獸鞍上,疾行幾步上前。
捧着玉匣的中書令楊亦率先上前迎了幾步,道:
“請鎮南將軍契令驗符!”
隨即打開玉匣,取出一枚似魚似獸的令符,對面威嚴男子解開甲胄外的半邊袍服,取出相似的令符舉起。丞相韓鉦與左太尉狄青上前自雙方手中接過令符,二人高舉令符相對合攏,令符嚴絲合縫合為一體,隨即合攏的令符綻放出五彩霞光,有龍吟鳳鳴之聲相伴,聲震四野。
令符契驗后,丞相與左太尉交還了令符。這時中書令楊亦向前來迎接的儀仗隊頭領示意,儀仗隊中立即有軍士高喝:“恭迎鎮南將軍回朝!”一眾儀仗中各有洪亮嗓音齊聲道:“恭迎鎮南將軍回朝!”
連呼三遍后,被軍士和儀仗隊伍隔得遠遠的民眾才跟着山呼喝彩。如海嘯般的音浪回蕩在道路兩旁一直向城內蔓延去。
易三郎驚悚得伸着脖子四顧,竟有這麼多人前來歡迎大軍!先前被侯府眾人護得嚴密,到城外后又領到朝中重臣處,同樣是被一群大人圍着,又分心精神世界,加上小孩子身高關係,都不知道有多少京城百姓前來觀看。這時聽着這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易三郎有些明悟國民對軍功勛爵名譽的推崇,這國度百姓對軍隊的尊敬維護,怕是不在地球華夏的軍民之情之下!
將軍鎮南與諸公見禮寒暄。一個年輕英武的少年將軍繞開眾文武,徑直走上前來,摘下頭盔,易二郎忙呼:“大哥!”
少年將軍上前抱起易三郎,又摟住易二郎,哈哈大笑道:
“二弟,三弟。我回來了!”
雖然有些不習慣被人抱着,不過易三郎還是認真看着這張臉,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有了明晰的面容,只是似乎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血脈親情的感受居然沒讓易三郎覺得有太多隔閡,一聲“大哥”也順理成章的叫了出來。
少年將軍手臂上用力緊抱了一下,神采飛揚的臉上恣意的笑着,又鬆開摟着易二郎的手,轉去摟一直靜立默望自己的荊長道:“兄長,笑一個。”
荊長臉上綻放笑容,似乎有點不習慣,收斂了一下、但到底是沒能把笑容給完全收起來,抬起胳膊輕輕擁抱了一下,低聲道:“伯成。”
易大朗眼神明亮,又把易二郎也摟在一起,又笑着調侃道:
“其實兄長笑起來頗好看的。二弟三弟,你們說是不是啊?”
幾兄弟有意消磨長時間不見產生的生疏隔閡,熱絡地聊起彼此過往的趣事。
那邊易仲明終於與眾文武見禮寒暄結束,與劉全一起緩緩走過來,先是輕擁荊無病與易二郎,然後將易三郎從易大朗手中搶過去抱着。易三郎低聲叫了一聲“阿父”,偷偷打量此生的生身之父。
四五年未見,這個曾經數日間鬚髮皆白的將軍,現在鬚髮呈灰黑色,不在顯得那麼未老先衰的滄桑,卻依然難掩沉鬱之氣。易三郎明顯能感到抱着自己的動作僵硬死板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反感,
易三郎能感覺到這個男子對自己濃濃的舐犢之情夾雜着深深的愧疚,想也明白,親生孩子丟在家中四五年,不是不愛,而是為了救孩子的命,可是沒有相伴的親情就是缺失......
易三郎內心感嘆,卻又吐槽自己終究是要為這些大人操心的!伸手撫了撫父親微皺的眉毛,小聲道:“阿父,現在回家嗎?”
易仲明怔怔看着懷裏的小兒子,有種要大哭一場的衝動。卻只偏頭看看劉全,又看向不遠處等待的諸公。
劉全望着這對父子,這是他情誼深厚的兄弟和視若己出的子侄,是壯年亡妻、幼年失恃的可憐人,心中有種不知該向何處發泄的憤恨,按捺下心緒,小聲對三郎說:
“三郎,你阿爹還須去遏見天子與朝堂諸公,或許晚些才能回家,稍後我們先回府,準備好吃的等你阿爹可好?”
易三郎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只是此身親情真實不虛,讓他銘感五內。
“那阿父早些回來,我和二哥在家等待。”
易仲明聽着小兒乖巧的語言,牽起二兒子向劉全與荊長道:
“明德兄長,無病我兒,我等今日一起唱功誇街!”
“仲明,如此有失禮儀,不妥......”
易仲明認真搖頭道:“天倫親情方是禮儀,就如此罷。”
劉全心頭念轉,點頭道:“也好。”
於是,奇特的場面出現了,本是為有功將士進行的誇功遊街,裏面摻雜了幾個“閑雜人等”。
易仲明到底還是個識趣的當世名將,將麾下有功將士安排在前,自己則帶着易三郎騎着馭獸走在三千有功將士隊伍的最後面,身旁是獨自駕馬的易大朗、易二郎、荊長、劉全。
眾有功將士甲胄齊全,繫着大紅披風,座下高頭大馬,只是易二郎、荊長與劉全三人既無甲胄也無披風,馬匹也是臨時牽來的,易三郎更是被抱在易仲明懷中,幾人就像混進白鶴群里野雞,更顯得奪目!
街邊道路兩旁、樹上、屋頂眾多民眾指指點點,不明白誇功的隊伍中怎麼會有這幾個貨色,有人猜測出真相,也有人憤憤不平......
隊伍緩緩從朱雀大道一直走到宮城門外的瓊華場,天子領着一眾文武百官等候多時了,這時易仲明只得放下幾人,帶着三千有功將士列隊瓊華場,等待功賞和天子、丞相的訓話勉勵。
劉全、荊長帶着小哥倆本可在邊上觀禮。不過誇街就花了一個半時辰,起初易三郎還有些好奇激動,不過到底是現場觀看過華夏大閱兵的,很快就沒了興緻,加上民眾指指點點,他心底那種不安全感不時浮現。又有些疲累,竟昏沉欲睡。
面對着海潮般的人群,劉全也是有些無端的擔憂易三郎的安危——其實天子百官在場,又是京畿中心,神仙來了也難以造次,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也許劉全是被易三郎長時間來無厘頭的不安給感染了。只稍稍看了幾分時,劉全領着幾人匆匆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