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子到訪
莫六與劉全聽着易三郎說了那一句“我要學武功”,反應各不相同。
莫六咽下咀嚼的飯菜,看着三郎回了一句“好啊。”那感覺就像是三郎說要去花園玩泥巴了,然後莫六覺得孩子開心就好、不管不顧的說“玩去吧”。
劉全緩緩咀嚼着一塊肉食咽下,看着三郎瘦小的身體,又放下木箸,從案角拾起一塊餐巾,仔細拭了拭嘴角,認真的看着三郎道:
“我這幾日本也思索着三郎開蒙一事,因着十日前馳道襲擊一案至今未曾明朗,卻是不便讓三郎去蒙孰上學。本想在這兩日托子俊與望公為三郎延請一位夫子開蒙,待開蒙后,入了學堂就學,三郎自可了解諸家學問,屆時有了一定的學識見解,當可再行選擇進學、修文或習武。”
“如今既是三郎對武功有興趣,可在開蒙后再延請一位武夫子教授武學基礎道理,習練六祖正拳築基——”
劉全說到這裏,看了莫六一眼,接着嚴肅道:
“先只行築基,不可放棄學堂的進學,未來的選擇由未來的三郎和仲明來作。此事,莫先生與我同須關注!切不可枉顧三郎未來!”
這麼嚴肅!
易三郎詫異問了一句:
“為何不可先習武,叔父須忙於侯府政事家事,六叔可以教我啊?”
兩個大人同時看過來,劉全稍微有些明白了三郎想差了,畢竟只是個沒什麼見識小孩子。
“我們的路走的太遠了,早已經走上了自己獨有的道路,很難保證不再教導時灌輸私自的感悟,這種感悟有可能給初學者造成困擾,甚至是誤導。每個人的道途都是獨立的,須知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我景夏最重教育之事,學堂中有專事武道的教習,被稱為武夫子,學堂的武夫子多是通曉經典的飽學之士,精擅教導基礎道理和引導內息,是武道築基教導的首選。”
易三郎聽得略迷糊,帶懂不懂的,但也明白劉全是在說武功教學要專業,武道高手不一定就能做好教學的工作!
......
忽然侯府前廳的一個管事的匆匆來稟報,說是宮中使者前來。
劉全起身,自顧整理了一下儀容。
“終於來了啊......”
又與莫六溝通了幾句,跟着匆匆去了前廳。
......
過得不久,劉全領着兩人來到了正堂旁的側廳。
那兩人一者身形魁梧,英武昂藏,大紅披風下甲胄明亮,迎面而來的一股厚重可靠感;另一者身形纖瘦,頭戴烏黑硬腳襆頭、身着暗紅圓領袍衫,腰間玉帶上綴着一枚金牌,氣質溫婉端莊,易三郎內心疑問:女的?
劉全左手虛引介紹道:“三郎,此是皇城御營執戟郎杜將軍與宮中尚儀局沐司賓。天子晚些將駕臨侯府,兩位將做前站佈置。我已着人去書院知會二郎。杜將軍與沐司賓知三郎在府中,特前來拜會。”
鎮南侯正主不在,府中就兩個個未成年的孩子,皇帝還來到訪,這......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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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有些整不會了。見兩人見禮,易三郎忙回禮道:
“小子易安之,見過兩位上差,禮數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沐司賓面容沉靜,聞言,雍容含笑,交掌行禮道:
“小郎君多禮了。聞聽小郎君遇襲,天子甚為關心,今日天子陛駕以作慰問,晚間當在侯府晚膳,本官領命前來做一應佈置。”
又虛指那杜將軍言道:
“杜執戟郎將負責天子此行護衛,前來府中調配禁衛協防。我等多有叨擾,然職責所在,望小郎君海涵。”
易三郎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女的,宮廷女官么,而且看來那個杜將軍隱隱以這女官為首,這世道女性地位果然不低。面上不露神色道:
“沐上官與杜將軍職責所在,不必介懷。小子年幼,見識淺薄亦不懂禮數,家中二兄尚在書院進學,府中一應事宜還請二位與明德叔父接洽。請容許小子暫退,以待天子駕臨。”
沐司賓與杜將軍眼神相交,頗為詫異,早聽聞易家三郎痴愚三年,在襲擊中覺醒,然畢竟是無知稚嬰,未曾想傳言果真繆誤,這稚童雖禮節簡陋卻是應對相宜,且條理清楚,不愧是大家出身。
易三郎與莫六匆匆歸了後院,走出百十步,易三郎回頭看向正堂方向。天子到訪下臣家中,應該是表示親厚之意,家主不在,家中只余兩個孩子還來,想必是鎮南侯職司重要,也是更有效的親近表達。只是,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是在遇襲十天後,遇襲案未查清,派駐護防的城衛營退走之後,想來可能還有其他用意。
想不明白,易三郎一路走回自己房中,已經是有些氣喘,身上也出了些汗水,這個身體是真的弱啊!上輩子五六歲的健康小孩哪知道累啊,正是爬高鑽低的搗蛋年紀。那天那個傅太醫說我體弱、先天不足,話里話外透露出長不大的意思,這難不成還真有這可能啊......
莫六看着身旁的小孩氣喘冒汗,從屋子角落的櫃枱上拎起方形的漆木殼的暖水壺,倒了些熱水在銅盆中,又浸了巾帕給三郎擦擦手臉散熱。便聽三郎開口問:
“六叔,家中大人不在,這皇帝怎麼挑了這麼個時間來探訪啊?”
莫六本是向來不去想這些的,這時仔細想了一會兒答道:
“你阿爹位高權重深得天子信重。天子沒即位時,兩人已是好友。如今你阿爹為國征戰,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天子來探望一下也是在理的。”
“西市外遇襲一案已經是京城十幾年未曾出現的重大案件,但十日過去了,仍舊未曾告破,城衛營依照律法也不再守護侯府,此時侯府依舊處在未知的威脅之中。我猜測,若之前案件告破,天子應當早已經來侯府慰問了。而此時天子陛駕,想來應當是一種表態:一則表示天子與侯府親厚;二則以此施壓三法司、督促辦案;三則向外界傳達天子維護侯府之意,特別是向幕後之人警示,若是侯府有失,天子不會放過。”
易三郎聞言點頭,這世道還真是複雜。又聽莫六道:
“另外,三郎當稱天子。《夏禮》有言:帝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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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生民興盛,可稱天子;繼三十載,民不疲敝,可為聖上。當今天子登基已近二十載,拓疆近千里,早已得天子號......”
???
感情這皇帝、天子、聖上也是分等級的!
不大合理啊,依照地球上封建社會的例子,朝代兩三百年就會衰亡,這世道國朝幾千年了,總不會就因為武力強大就真的千秋萬載了吧?單憑武力真能鎮壓住階級矛盾?聽這話,似乎歷史上還有不少聖明的君主被稱為天子和聖上的,不說社會矛盾的累積怎麼解決,這是怎麼保證繼位者的賢明的?
易三郎想了想提問的方向,實在是感覺有的問題問出來后,恐怕六叔也回答的很困難,總這麼為難六叔,他心裏也是不咋落忍的。
“那當今天子有幾個王子,可已立了太子?”
莫六皺眉道:“當今濟成天子育有兩子三女,子女均無實爵。景夏不是封建王國,怎會有王子、太子之說。五夏之下的那些封土建國的王國才會世襲。五夏浩浩帝國,皇帝的子嗣除非立下巨大功勞,也願意去邊疆就藩,否則是不會封王的。自泰贏天子分立五夏,以皇帝子嗣之身封建王國的好似不足兩掌之數。”
易三郎有些驚奇了,難道是禪位制?世家大族能捨棄將那至高無上的尊位納入囊中、傳承家天下的誘惑?
“那......儲君是如何確立的?”
莫六隨手擰乾巾帕,將銅盆中的水倒入門口排水渠道中,將盆放回櫃枱旁的架子上,輕鬆回答道:
“看來三郎確實該開蒙就學了。景夏儲君選拔自有原則,原則繁複,但大約是考察年輕有為的又兼具品德的各郡縣主官,秘密納入候選,屢經三五大考後,銓選入重鎮各郡作主官,一步步由台院確立最終候選儲君,在皇帝退位前後由大朝議確定最終儲君......”
握了一把野草,易三郎心海搖晃。所以這世道的階級輪替有規則,沒有固化,這就是國朝幾千年的原因......之一嗎。
皇帝之位居然不是世襲的,這還是古代封建社會嗎。哦,六叔說了不是封建王國了......
這世界,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
過不得多時,易二郎已經匆匆趕回來坐鎮府中。侯府迎駕準備工作在劉全與沐司賓的佈置下安排的井井有條。執戟郎杜將軍接管了府中防衛,原本府中的護衛大部分被安排在了後院,只余紀成材領着三人在前院招呼,莫六依舊跟在易三郎身旁。幾個宮中女官來到後院教授易家兩位郎君面君禮儀。
忙活了半晌,天色將晚,青禾也從蒙孰下學歸來,因為有宮中侍從在,青禾也不好去拉着三郎說話,只好乖巧在一旁候着,眼巴巴的看着三郎沒事瞎忙活,對着宮中送來的各種金玉玩物、貴重藥物、筆墨紙硯的禮物,看看這又摸摸那的,特別是對着一本極其厚實精美的書籍簡直愛不釋手,那是一本厚度幾乎有七寸、寬有一尺三寸左右、長有一尺八九的包裝精美的書籍,那是夏字字典!對於即將開蒙的易三郎而言最好的一分禮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