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客
無盡虛空,一處神秘所在。
丹真子沉睡了不知多久的意識突然被一聲洪鐘大呂般的巨大喝問給驚醒了。
“何人膽敢擅闖九州?”
“九州……”丹真子的意識恢復的很慢,猶如一個喝斷片的人在熟睡中被人強行喚醒。好在那道聲音並沒有繼續催促喝問,只是靜靜等着丹真子的意識回歸。
“九州,卻是不曾聽說。”
不知過了多久,丹真子總算是恢復了精神,從自己寄身的一個破舊護臂上顯現出自己的元神虛影,他的身形大約只有五六厘米高,站在破舊護臂上就像是正常人乘坐了一艘扁舟。丹真子出現的同時,他的精神意念也隨之發散而出,回答了那個洪鐘大呂的問題。
離丹真子極遠的虛空中,一塊幾乎不反光的兩米巨石上同樣顯現出一個元神投影,卻是一條尖頭細腿的棕黑色細犬。
待細犬出現之後,丹真子抬手向極遠處的細犬遙遙一拜,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那細犬只是朝丹真子點頭,沒有回禮。身子一轉就趴在了巨石上,也不見嘴巴張合,同樣的精神意念發散而出:“你既然不曾聽說過九州,卻為何翻越無垠空海,來到這人跡罕至的窮鄉僻壤?”
“似我這般失去肉身,只能寄身寶物的殘破元神,若非真是走投無路,哪裏會孤身一人浪蕩空海,去博取這微微一線的生機?”丹真子苦笑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憤懣和凄涼。
細犬聽完丹真子的話,細長的爪子在身下巨石上輕輕拍了幾下,精神意念同時朝着巨石落去:“二爺,這人該如何處置?”
巨石傳來這位“二爺”的回應,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字:“職責在身。”
“可是,我們已經多久沒見到活人了?一萬年?還是兩萬年?況且這傢伙區區元嬰境界……”細犬聞言,對着二爺開始央求起來。
“也罷!”二爺回了細犬一句,一道金色神光突然自巨石上傳出,瞬間籠罩住了極遠處的丹真子。
丹真子並沒有聽到細犬與二爺的對話,甚至都不知道那位二爺是在細犬身下的巨石之內。他只是不斷觀望着細犬身後的虛空,卻看不出那片虛空有什麼神異之處,能勞煩眼前的細犬前輩在此鎮守。
丹真子瞧望間,突兀被一道金光籠罩起來,頓時被嚇得不輕,只是周身壓力太大,掙扎都無法掙扎一下。
“好叫你這晚輩知曉,我等在此鎮守九州,得令是不許放任何生靈入內。如你這般擅闖之人,本應隨手拍作飛灰,今日你家狗爺卻是生了一回菩薩心腸,想要將你保下為我等做個解悶的,你可願意?”
此刻的丹真子早已是一動不能動,只感覺自己寄身的寶物護臂隨時會被無形巨力捏個粉碎,自己元神只怕也是難逃一死。聽到自己可能活命,哪有心思再想其他,忙不迭地將自己的精神意念傳遞而出:“晚輩願意留在此處侍奉狗爺,聽憑差遣,絕不敢生出半分他念!”
片刻后,丹真子感覺到自己恢復自由,心頭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然而令他驚恐萬分的事發生了:只見他寄身的護臂似乎受了某種排斥力,徑直飛離了這處虛空,而他的元神卻被一個透明的氣泡包裹起來,緩緩飛向了細犬。
見丹真子所在的氣泡飛來,細犬明顯變得十分開心,從巨石上爬起,身後微微下垂的尾巴開始如風車一般搖擺起來。
“多謝二爺!二爺法術通玄,道法高妙,如若換做是我來將他從護臂上剝離,只怕那護臂是保不住了!不像二爺這般輕描淡寫,護臂還是完好無損……”
細犬本想多拍幾句馬屁,但是它看着那個飛向遠方的護臂,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所以說,這個護臂其實沒有必要保存下來的吧?
不過算了,反正它已失去了內在元神,在空海也停留不了太久就會被空海吞沒。
細犬的身形慢慢進入了巨石內部,未曾留意到巨石內部的身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絲弧度,而這一絲弧度之下隱藏的卻是一個誰都無法知曉的念頭:“是他?”
似乎是心頭疑慮未曾盡去,時間還沒過多久那細犬的傳音就忍不住再次從巨石內傳了出來:“二爺,那護臂有點熟悉的味道,但是我想不起來是哪位舊識。”
同處巨石內的“二爺”似乎並沒有與細犬解釋的興緻,只是默不作聲,嘴角那一絲微笑早已不見了蹤影。
又過得許久,細犬見二爺不回話,便自顧自繼續傳音道:“二爺,那護臂被柳土獐碰了一下,朝着九州內部去了!這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是我們沒將那護臂毀掉……”
細犬還是沒有得到二爺的回應,只覺得那護臂飛的極快,從它這裏離開之後便徑直朝着二十八星宿的柳宿柳土獐飛去,可能是其內沒有了內在元神,護臂本身並沒有將柳土獐驚醒。二者輕輕碰了一下,護臂便改變了自身方向,朝着九州內部的方向飄去。
細犬觀望了一會兒,那護臂便從它的視線感知中消失,也不知是被空海磨滅了還是單純的自己看不到了,再次自言自語般傳音道:“不過既然有長牆在,那護臂估計進不了九州……”
“聒噪!”
這次細犬終於是得到了二爺的回應,被嚇得耳朵向後躺平,眼睛眯着,身子害怕似的微微躬起,尾巴不受控制地亂抖起來。
“嗷!汪!”
於是這片虛空便徹底安靜下來。只是這巨石內部的主僕間,今日卻多了一些自己不曾明言的心思罷了。
“二爺這是故意放那護臂進入九州?這與二爺行事風格極其迥異,難道是有什麼陰謀在其內?哦不對,呸呸呸!我怎麼能說二爺壞話?記得有個詞叫什麼來着……哦哦對了,叫算計!二爺怕不是有什麼算計在其內!”
這是細犬的內心。
“啰嗦!啰嗦!傻狗!傻狗!”
這是二爺的內心。
“不是說讓我說話解悶的嗎?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和我說話?這裏是哪啊,外面什麼也看不見,太黑了!時間過去多久了?他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這卻是丹真子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