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毒

蘭茵一身素白衣服走出咸福宮。皇上下旨將蘭茵從蘭妃絳為選侍。蘭茵明白皇上沒有將她絳為宮女，是不想讓她太難堪罷了。在她心裏，的確是她太過愚蠢，怨不得別人。如果她聰明一些，她的父家或許就不會遭此大難。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降紫宮，門口偌大的牌匾鮮紅而刺眼。此宮名字好聽，可終究不如鐸福宮，進去時，東西雖然已經被收拾妥當，但比起鐸福宮差了不少，幾個乖巧的小太監、小宮女站在那裏齊聲施禮道：“蘭主兒萬福。”

蘭茵看了看他們，並不搭理。身後的翠萍熟練地將一塊銀子塞給一位太監道：“主子請你們喝酒的。”

那太監也不推辭，將銀子放進袖中，笑着道：“主子太客氣了，服侍主子是奴才們的福分。”

蘭茵只顧四處張望觀察並不搭理他們。翠萍見狀便讓他們下去，自己一人伺候即可。那幾個太監、丫鬟便退了出去。

蘭茵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翠萍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她接過卻並不喝，將它放在一旁道：“如此偏冷的地方，想必皇上不會來了。”

“主子，皇上還是對主子有情意的，你莫太傷心。”翠萍安慰道。

“情意？”她一陣苦笑，“他愛的始終是他那死去的皇后罷了。”是啊，進宮幾年，她多次討好皇上，她一直以為皇上會愛上她的，甚至在那個女人死後，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喝的酩酊大醉。卻不想此事被有心之人報給皇上，皇上厭棄於她，虧得有人出主意，她向皇上表示，她並非為皇后之死感到高興，而是悲傷不已才喝的大醉。加上翠萍的配合，才使得皇上相信。可如今，自己還是被皇上所厭棄。

翠萍見主子提到先皇后，面露不悅之色，便轉移話題，道：“主子，您休息一下吧”蘭茵“嗯”了一聲，便由翠萍服侍着靠在枕頭上眯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蘭茵醒來后，見門外的陽光微弱，不似先前，估摸着該是接近傍晚了。恰好此時翠萍走了進來，見蘭茵醒了，趕忙去扶起她道：“主子醒了？”

蘭茵下了地，覺得身子有些重，便用手捏捏胳膊道：“近日身子總是乏的很，也不知是何緣故。”

翠萍幫蘭茵捏捏肩道：“想必是累的，今日又從鐸福宮那麼遠的地方走來，加上平日裏主子夜裏總睡不踏實。”

“可能吧。”蘭茵懶懶地道。

“主子，吃飯吧。”一名宮女走了進來。蘭茵見那名宮女十五六歲模樣，將端來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蘭茵走到桌子邊看看，覺得自己剛醒，實在沒胃口，又見這宮女瘦弱，露出的一雙小手上紅痕鮮明，想必在宮裏吃了不少苦，於是對那名宮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桂華。”小宮女低頭答道。

“桂華。”蘭茵點點頭，又問：“有沒有吃過飯？”

那小宮女搖搖頭：“回主子，奴婢還沒有。”

蘭茵聽了，想了想道：“本宮不想吃，可這飯菜扔了實在可惜，不如賜給你吧！”那宮女聽罷，面露難色，跪下道：“主子體恤奴婢，只是這是主子的飯菜，奴婢怎麼能吃呢？”

翠萍笑道：“我家主子心善，賜給你就賜給你，推脫什麼？”

那宮女支支吾吾半天仍舊不肯接受。翠萍上前端起一碗飯遞到那宮女面前，臉色不似先前，翠萍對着小宮女道：“主子的脾氣，你在宮裏想必聽過，你若再不吃，我可要塞進你嘴裏了。”說罷，翠萍拿起勺子挖起一勺飯來就要塞進那宮女嘴裏。那宮女見逃脫不了，連忙求饒道：“主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哦？”蘭茵挑了下眉毛，露出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錯了？什麼錯了？又為什麼不敢了。”

那小宮女哭哭戚戚道：“奴婢該死，在，在飯菜里下了毒。”

翠萍見那宮女不住地發抖，見她說出來了，立即用嚴厲的口氣問道：“誰讓你下毒的？”

“是……是……”那宮女似乎不敢說出背後指示之人，翠萍見她仍舊不說出背後，抓住她胳膊道：“你若再不說，現在你這條命就沒了，你若乖乖說了，主子以後定會好好待你！”

“是……是德嬪。”宮女聽她這麼說，只得說出來。

蘭茵冷冷一笑：“還是不肯放過我！”然後看了一眼大冬天裏嚇出一身冷汗的宮女。對翠萍說道：“你處理掉她吧，記得要不露痕迹。”

那宮女聽她這麼說，立馬求饒。翠萍也露出複雜的神色，“主子何不利用她在德嬪那裏做個眼線？”

“她今日沒毒死我，回去也是一死。我不如殺了她，讓那個女人知道，我現在是失勢了，可並不是容易對付的。”翠萍聽完覺得有理，便拖着那名宮女出去了。

半個時辰后，翠萍回來表示已經處理掉了，蘭茵欣慰地點點頭。

“幸虧那個小太監告訴了我們，說看見有人在飯菜里投毒。”翠萍將蘭茵扶到梳妝枱前道。“那個小太監呢？”蘭茵摘下自己的耳環問道。

翠萍一邊摘下蘭茵頭上的發簪類的東西，一邊回道：“還在廚房裏呢？主子要不要想法子將他調到身邊任用？”

“不必！”

鎖茵自那夜去了馬府，再沒有出過房，梨香與瑤琴都來看了幾次，聊了會兒又走了。見今日陽光不錯，加之覺得終日待在房內身子舒展不來，雖然春天的跡象已顯了，但畢竟風寒，便穿了一件普通的粉色帶毛的馬甲。

主僕二人沿着着園子裏的一條小路走，如雪看到石子路上有部分濕了，便提醒道：“主兒，小心前面路滑。”鎖茵點點頭。

兩人互相扶着走過“危險”地，忽然聽到前面散花亭內傳出簫聲。如雪笑道：“誰吹的笛子？怪好聽的。聽聞梨香側福晉笛子吹的好，難道是側福晉在吹奏？”鎖茵笑道:“這哪裏是笛聲？這是簫聲，你這丫頭聽不出就說是笛聲。”

那簫聲悠長起伏不定，吹到一段，鎖茵到覺得十分熟悉，似乎聽過，不覺竟愣住了。如雪喊了幾次，鎖茵才回過神來，尷尬一笑。

如雪道:“主兒過去看看吧，看看是誰在吹簫。”

鎖茵答應着，二人便向散花亭的方向走去，繞過幾處假山，才來到散花亭的附近，原來這散花亭位於園中最高的假山之上，是整個園子裏最佳的觀景點。鎖茵二人見亭子裏有六七個人，看身形都是男子。這都是男子在這吟誦風花雪月，她一婦人怎能上前打擾？便欲轉身要走。

這時亭子裏傳來聲音:“可是榮王妃？”

有人識出，不好再迴避，只好道:“我見今天太陽不錯，出來透透氣，不想打擾了各位，實在失禮。”

那人笑道:“榮王妃，你快過來吧，榮王爺也在這裏呢。”說罷，只聽那七八個人中傳出一道聲音:“鎖茵，你過來吧。”

鎖茵知道這是凌雲的聲音，他已經應允，自己不好迴避，只得與如雪往亭內走去。進去，見凌雲站在眾人之間，一臉複雜。鎖茵福了福，道:“王爺。”

凌雲笑了笑，問道:“身子可大好了？”

鎖茵點點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這時，其中一男子笑道:“這王妃入了榮王府，就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鎖茵看看說話的人，正是剛剛她在亭外時，對她說話的人。見他身着紫色長袍，外面套着顏色更為深重的紫紅色，眼睛黑如墨，眉毛濃厚，嘴唇較薄。

那男子見她痴樣，不覺笑了起來。對凌雲道:“以前多麼活潑的少女，如今嫁給您，卻是變傻了，連我也不識得了。”說罷，旁邊一男子用肘子頂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凌雲尷尬的笑笑。京城之中誰人不知是他向皇上揭露了馬大人的謀反，他雖無心之言，卻讓在座的幾位不免覺得是他害的她變成這副模樣。

那男子隨即知道說錯了話，尷尬笑了幾聲，立馬轉移話題:“王妃可當真不識得了？”說完，見鎖茵搖搖頭，他嘆了口氣道:“我是你長景哥哥。”

“長景哥哥？”鎖茵着實嚇了一跳，長景哥哥是憶楠哥哥和念楠姐姐的表弟，那時他經常來京城，到憶楠哥哥家去，所以也玩了幾回，那時大家都小，如今大了，模樣褪去稚氣，到讓人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