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潰敗
二人又走了幾十餘里,人未倦,馬卻累了。這邊是關外,沒有驛站,平常的時候也極少人居住在此,更不用說此時了。路上很少能夠見到什麼人,零星見到的幾個也都是往南方避難的難民,像他們這樣一路向北而去的人恐怕是沒有了的。
當然,岳思明不這樣認為,因為堅持進北守國的還有自己的父親。
二人也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又正值夏天,天氣炎熱,兩個人只得鑽進一片林子,好乘點陰涼。
北方的樹林高大卻不密,不過乘蔭納涼還是可以的。二人靠在一棵大樹下,喝了點水,邵三策又拿着水囊去灌滿了水。岳思明檢查了一下水,水很是清澈,應該不會有寄生蟲一類的東西。
“我真是不懂了,你好好的一個公子爺不當,幹嘛要跑這麼遠來受罪呢?”2問。
“人各有志吧。每個人的追求不同,這應該就是我所追求的。”
“沒想到你腦子變好后反而還更傻了呢!”
“哈哈哈!”兩人大笑了幾聲,忽地聽到一陣馬蹄聲,抬頭一望,林子外面有一隊騎兵,看樣子是元國士兵。
“元人都到這裏來了?”岳思明心中不解,同時也很是擔心。只希望藏在林子裏,不會叫元人看到。
好在那對人馬馬上就離開了,並沒有發現他們。
“老邵,這裏是哪?咱們不會跑到元國境內了吧?”
“應該不會,這條路我走過,是通往涵古關的路,現在連關口都還沒到,怎麼可能跑到元國呢?不過這裏有元人倒確實奇怪。”
“老邵,你說……該不會是涵古關被攻破了吧?”
“這……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哎,但願不是。”
又小憩了片刻,二人上了馬,握着韁繩駕馬北行。可見到一路上黃沙飛土,路上是雜亂的腳印與馬蹄印,不知道到底是岳正髮帶來的士兵留下的還是元人留下的。若是前者,自然很好,但要是後者,可就是件十足的壞事了。
北方少山少林,多是野草雜樹。一路上見不到一個人,就連茅草屋也沒見着幾個。沒走多遠,見東北方向一路騎兵奔來,外披步人甲,內着紅錦衣,正是宋軍的甲胄。只是奇怪的是為何出現在此,又如此匆匆忙忙。
其實他們不知,眼前此人是宋國有名的將領王宏成,外號“王跑跑”。之所以有這樣外號,是因為這人每逢敗仗,向來都是能跑多快就多快就多快,有馬騎馬,沒馬棄甲丟盔,直接跑路,就這還沒人能追得上他,一跑就是幾十里沒問題,連元人的騎兵都拿他沒辦法,這逃跑技術真是沒誰了。
但你要說他只會逃跑也是不對的,因為他還是員猛將,衝鋒陷陣頭一個,棄甲逃跑也是他。他的聲名還是為元人所懼怕的。只可惜宋國軍事力量貧弱,真的是沒法和元國相提並論。
二人又疑惑地走了幾里路,忽地瞧見了前方景象:前面有着數百騎兵,豎的是“元”字日月旗,這是元國的旗幟,這隻能說明涵古關已被攻破。
涵古關終究還是破了。
“怎辦?咱走不?”邵三策問。
“走。”
現在只能走了,此處已然異常危險,於是便立刻離開了,向東走了幾十里,也沒見到元人追過來,他倆都鬆了口氣。
他們必須趁着元軍未發現他倆之時,儘快離開此地。正欲走時,突然聽到身後一大陣馬蹄奔騰之聲,回頭一看,竟是一大隊夏軍。
真是奇怪了,夏軍怎會出現於此呢?
後方的夏軍浩浩蕩蕩,約莫着得有幾百來人,逃是不可能了,拼更是無稽之談。
岳思明不禁冷汗直流,邵三策也顫顫巍巍,噤若寒蟬,不再講話了。
岳思明大腦迅速飛轉,思考着應對的辦法。邵三策在一陣驚慌之下,仍緊握着朴刀,做出戰鬥準備。
“少爺,你先快走!我掩護你!”
“走不掉的。”岳思明輕輕答道。
“來得及的!他們距我們還有段距離!來得及!”
“別,我自有辦法。”
此時此刻,後方夏軍:“莫叫那兩個宋人逃了!抓住者有賞!”
岳思明卻駕着馬,整衣斂容,昂首挺立,面色平和,直面夏軍。
同時刻,開封。
“涵古關大敗,諸位愛卿有何見解?”宋徽王道。
就平時而言,一定是柴丞相先開口講話,可是他是主戰派,仗又打敗了,他於是是沉默未言。
見柴境未發話,樞密使謝貞基開口道:“大王,依老臣愚見,唯有南遷才可。”
“臣附議。”給事中劉霄道。
“臣覺得,應當派遣使臣前往元國議和。”眾人四下里望了望,才找到了講話者,正是那個小矮子副都指揮使衛雲路。
“哼哼。”比起衛雲路的官職,其實謝貞基更瞧不起的是他的身高,“衛大人,你應該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們派了多少使者,送了多少銀兩,也沒能填飽元賊,反而把他們胃口是越養越大了,現在派遣使者又能管什麼用!”
“總該試試的,而且南遷,和把土地讓給元人有什麼區別!”衛雲路說著氣就來了,雖然個子小,但脾氣卻大得很。
“這你說的就不對了,南遷為的是大王的安危,為的是宋國王朝的安危,我們只是暫避元賊鋒芒罷了,怎麼能說是把土地拱手相讓呢!”
二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辯起來,同時還有其他大臣相互議論,一時間朝廷上下議論聲不絕。
須臾,宋徽王打了個哈欠,發話了:
“其實寡人也覺得南遷為好,畢竟朝廷的安危更重要。”
在經歷了一場大敗之後,朝廷中的人幾乎無一再對北方情形保持樂觀心態,包括大王。大臣們要不是建議議和,給元國點土地金銀瓷器布匹得了,反正這百年來都是這麼做的;要不就是建議南遷,將京城從開封移至臨安,尚且還能夠保持朝廷存在,維持政權實力。畢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這兩個方法不論選那個,就大多數人來看都是正確的,而絕非什麼堅持北上抗元。
大王也同意了,只不過最終選擇是既議和,也遷都。此可謂辱上加辱。
宋徽王派遣了幾名官員以作使臣,並親自寫下文書,由使臣齎於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