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不穩重
杜岩石,時隔甲子,未曾想到會遇見他。
對面三人,都是中年模樣。
右邊一人打趣一聲:“呦,杜兄,看來是找碴兒的?需不需要幫忙啊?”
左邊那人則是說道:“方才我可都瞧見了,這人一塊兒走着的小娘子,簡直是驚為天人!”
至於杜岩石,此時殺了身邊兩人的心的都有。
雖然他一臉笑意,但那笑容不是自己想要做出來的,而是他不得不笑着。
結果左邊那人還在說:“之前就聽說這城裏連連有二八少女失身,是不是你乾的?也好歹給我們留點兒啊!”
話音剛落,那人也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動不了。
此時右邊那人又道:“還是九洲凡人多,之後去往九洲逛……”
他也動彈不得了!
此時劉景濁將將走到杜岩石面前,他面無表情,愣了發問:“你知道一個叫余櫝的人嗎?”
杜岩石不得不吐露心聲,他想說謊,可是……做不到。
“知道,曾被我重傷。”
劉景濁再次點頭:“此時再死,冤嗎?”
杜岩石滿臉驚恐,可這才想說真話,卻說不出來。自己這張嘴,竟是自行說出來兩個字。
“不……冤。”
劉景濁點頭道:“那就好。”
抬起手臂,並指豎划,面前之人肉身連帶着魂魄,同時一分為二,死得不能再死,連轉世機會都沒有了。
一灘血水,兩半屍體,嚇得另外兩個被定住的中年人腳下各自一灘腥臭。
劉景濁冷冷一句:“你
們呢,也是採花賊?”
他們多想說個不是,可是此時才發現,只能說真話!
“是!”
一道劍光劃過,兩人同時人頭落地,魂魄自然也碎了,再無轉世可能。
此地管事的爬上半空,是個肉嘟嘟的青年人。但他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扭頭兒就走。
那人嘀咕一聲:“大爺的,惹不起。”
可是還沒有落地,就被一隻手硬生生扯到了身邊。
那人轉頭一看,劉景濁正盯着自己,且面無表情。
他苦笑一聲:“要怎樣?”
劉景濁問道:“多年不來,賣菜的哪兒去了?帶路。”
青年本來臉上就全是肉,此時再一皺眉,就是包子褶兒了。
“吃啥?”
劉景濁淡淡然道:“毛肚,鴨腸之類的,最好我去的時候就有。”
青年點頭道:“明白,一定有。”
一隻手搭在後脖子上,胖子只覺得涼颼颼,愣是不敢動。
走了幾步之後,劉景濁這才問道:“這種人放在這裏,都不管管?”
胖子搖頭道:“城裏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財神爺,我不知人家過往,也不願知道,怎麼管?”
就這話,才落地,肥胖青年便嗷嗷直叫,“錯了錯了,大爺您要咋?人也殺了,那個姓杜的是北邊兒叢中笑大師的親傳弟子,我真惹不起,我當看不見還不成嗎?”
劉景濁冷聲道:“你師父呢?一個閉關再不出來了?然後這地方就變成這樣了?烏煙瘴氣,什麼人都敢留?”
胖子指着不遠
處,“這邊兒……”
轉過個彎,劉景濁再問:“叢中笑是吧?好人歹人?”
胖子還真就想了想,隨即壓低了聲音:“算不上什麼好東西,採花賊的師父,能是采葉賊嗎?關鍵是那老東西男女通吃,也算得上采葉賊吧?”
已經到了賣菜處,兩個合道修士顫顫巍巍拿着洗好的新鮮毛肚,另一人拿着鴨腸兒,還他娘冒熱氣。
“拿冰鎮一鎮。”
兩人趕忙運轉靈氣,生怕凍壞,只敢輕輕降溫。
劉景濁這才鬆開手,同時問了句:“宴海城這樣多久了?人家東土城為什麼不會藏污納垢,就不曉得學學?師父膽小,收個徒弟也膽小?”
兩百餘歲的開天門修士,三百年前的事情當然不曉得,他哪裏知道劉景濁曾在這裏開過酒館?
見胖子不說話,劉景濁便皺眉道:“你家吃火鍋光吃這兩樣東西?”
胖子對那兩人一通瞪眼:“聾啊?沒聽見嗎?”
此時此刻,龍丘棠溪獨自在二樓,單手拖着下巴,有些不明白劉景濁想幹嘛。
平白無故欺負宴海城主的弟子,他沒這麼無聊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待會兒問吧。
胖子給劉景濁扯來一張椅子,乾笑不已,“前輩跟我師父認識?”
劉景濁點頭道:“認識,見了他肯定認識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胖子笑道:“我叫褚河,前輩還有什麼吩咐的?”
劉景濁想了想,冷不丁抬手,一道劍氣貫穿胖子眉心。
可
是等了片刻,竟是沒有什麼反應?沒法子,他只好揮手打散幻境,胖子一下子伸手捂住額頭,滿臉驚恐。
“爺!大爺,不帶這麼玩兒的,我也沒欺負人啊!”
灌下一口酒,嘬了嘬牙花子,劉景濁搖頭道:“太巧了。這樣吧,你把那個男女通吃的給我喊來,我火鍋吃完前就得來,不來我就真給你開個天眼。你要是不服,可以把你師師父也喊來,瞧瞧他服不服。”
褚河欲哭無淚,此時菜式終於是備齊了,兩位合道修士顫顫巍巍遞給劉景濁,眼看人終於是走了,但半道上猛地一回頭,嚇得三人各自一個激靈。
可是劉景濁也只是說了句謝謝,順便把門口屍體收拾了。
直到人走遠,其中一人才問道:“少城主,這……哪兒來的煞星啊?”
褚河伸手擦了擦汗,沒好氣道:“收拾去呀,等着喂狗呢?我去找人!”
瞬身離去,不過沒找什麼叢中笑,而是先去找宴海城主了。
結果他連門兒都沒進去啊!
褚河目瞪口呆,隔着門喊道:“師父?什麼意思?”
門裏邊有人答話:“你非要去看,怪得了誰?你死了為師給你收屍,但現在別霍霍我!”
劉景濁登上二樓,龍丘棠溪噗嗤一樂,搖頭道:“宴海城這傢伙,跟以前一樣膽小啊?成親沒請他嗎?”
劉景濁一邊洗菜一邊說著:“他也得敢來。”
龍丘棠溪點頭道:“倒也是,當年沒少挨揍。城主膽
子小,收個徒弟也這麼慫。”
話鋒一轉,“杜岩石是誰,巧是什麼意思?”
劉景濁取出個炭盆又取出鍋來,這玩意兒也不用什麼手藝,底料是買好的。
“記得余櫝嗎?開天之前我去看過他。當時已經殘廢了,我說幫他找場子,他說用不着,但求了我一件事。杜岩石這個名字,我一直就沒忘記。”
龍丘棠溪問道:“是個淫賊?”
劉景濁點頭道:“你想,連余櫝都看不下去,他得多畜生?方才我搜魂了,便宜他了。”
其實劉景濁想了至少幾十種折磨他的法子,最終還是忍了。
因為太巧了,而且起因是孟休曾經的門徒,余櫝。
龍丘棠溪也不管那麼多,先吃飯。
不過這頓算起來,好像也是吃白食。
“回去之後,我就打算閉關衝擊凌霄境界了,你做事兒……悠着點。”
劉景濁笑道:“還嫌我不穩重了?”
龍丘棠溪搖了搖頭,語氣平淡,但意思可不輕:“你倒是看看你現在,哪裏穩重了?”
拔了曹風最喜歡的樹,摔了親爹的牌位,差點沒忍住給獨孤紫池上刑,哪件事像穩重的人乾的?
劉景濁沒有解釋,心有靈犀是真的,但有些事情她的腦子轉不過來的,說出口只是惹人生氣罷了。
才吃了幾口,劉景濁便放下了筷子。
因為人來了。
龍丘棠溪瞪眼道:“不許去!陪我吃完。”
劉景濁便再次拿起筷子,但是一縷劍氣,已經在搜魂了。
那位
叢中笑,五十來歲的模樣,一看就是縱慾過度。
褚河指着那處鋪子,輕聲道:“人在那兒,人家讓我喊你,我也就是告訴你一聲,你的寶貝徒弟被他劈成兩半兒了。”
褚河的那個兒化音,才出口,就聽見身邊嘭的一聲。
他咽下一口唾沫,卻見身邊那位叢中笑,頭顱已然墜地。
褚河欲哭無淚,半仙啊!就這麼死了?
他無奈看向那處鋪子的二樓,哭喪着臉問道:“前輩,高人,還要鬧哪……”
又是嘭的一聲,褚河再一轉頭,無頭是誰成了兩截兒。
同時有聲音傳來:“找條狗,喂狗去。”
殺了還不行,連屍體都要劈成兩半兒?這是多大仇啊?
得虧龍丘棠溪沒看,否則真就吃不下了。
“你有什麼想去瞧瞧的地方嗎?”
劉景濁想了想,答道:“有個地方,還真得走一趟了。”
龍丘棠溪疑惑道:“哪裏?”
劉景濁往西邊看去,“兩界山,我要把兩界山從海里撈出來!”
…………
連殺數人,下手狠辣,這一切可都被星河之中的孟休與劉御空盡收眼底。
劉御空咋舌不已,“我劉叔兒這是瘋了吧?人是你留的?他猜到了?”
孟休笑盈盈道:“是我留的,他猜到了,所以才會如此不穩重嘛!可惜,這次我沒留下跟他聊天兒的神念。”
看來只要尚有人性,即便是十萬年,也磨不平那股子會時不時出現的戾氣。
不過若是當年的劉景濁,定然不會
如此莽撞的,至少也要問個前因後果才會出手的。
但如此,正合我意。
“越是心如止水的人,越難掌控。越是瘋子,其實越好拿捏。無論如何都不動怒的人,你怎麼將其激化?”
劉御空冷笑一聲:“好嘛!又教我一招。”
不過大先生,壞脾氣的人再惱火也就那樣,但好脾氣的人一旦真正發火兒,那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