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商場的新聞無一不在向黑田兵衛傳遞一個消息。
黑衣組織出手了,並且沒有讓他得到任何情報。
商業街邊,電話亭內撥打后無人接聽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直到此刻他才徹底的認識到一個搞破壞的頂尖黑客能力到底有多可怕。
他們所有的動向都毫無遮攔的在青山眼中,對方可以輕而易舉的掐斷他們的聯繫,篡改他們的信息。
明明周圍都是往來的人流車輛,黑田兵衛卻像被困在了孤島之內。
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立刻回警視廳,要麼去找一個技術人員跟青山對壘。
兩個方法乍一看都不錯,可實際上他只有一個選擇。
警視廳內網絡攻擊對策中心的全部技術人員沒有一個可以攔住青山的入侵。
如果不去找安原理跟青山對壘,那麼這次行動的所有訊息便得不到有效的傳達,公安內部的可信人員估計會在這次行動中折損大半,這是絕對不能容許的損失。
再加上青山信息中,安原理似乎被對方安排堵在牆角打了一頓。
無論從全局來看還是從安原理的安全來看,把人帶在身邊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可找安原理幫忙似乎也是青山樂意見到的場面,這一切都是對方算計好的。
被掐住命脈的公安警視廳廳長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悍然的選擇。
他放棄了尋找安原理,反而撥打了另一個人的電話:“鶴澤。”
電話那頭沒有人回應:“……”
“是我,鶴澤箬。”
“……”
鶴澤箬是鶴澤赤羽父親的名字,上一個查無此人的暗夜獨行者。
這個名字是黑田兵衛與鶴澤赤羽之間無形的暗號。
“任務進行更改,前往環海公路擊殺駕駛貨車的黑衣組織成員。”
黑田兵衛的選擇可謂破釜沉舟,但實際上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辦法了。
不論從目前破局的角度還是安全的角度考慮,都是最優解。
司機死了,那麼黑衣組織最重要的貨物運不出去,他們的行動好歹起到了壓住黑衣組織氣焰的效果。
而且只要司機死了,青山所謂的戲劇就戛然而止,鬧不出別的花招,之前聯絡不上的公安警察就完全有時間重新跟內部人員取得聯繫。
這是一舉數得的事情,可是……
“你會很危險,保重。”
鶴澤赤羽會非常危險,但他沒得選。
如果他真的按照要求把安原理帶上,他們家坐了一個月輪椅的柔弱技術顧問很可能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說不定青山之前發給他的消息就是迷惑他,想通過他找到安原理的位置,然後趁着這個機會正大光明的把安原理幹掉。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安原理出現在人前。
還在愧疚於讓老友兒子陷入危機的黑田兵衛萬萬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人正直愣愣的看着手機,陷入了無語哽咽的狀態。
[系統,這個世界是不是跟我犯沖?]
怎麼他的所有計劃都會半途拐彎呢?
[宿主,請相信自己的霉運buff,你可是我們系統有史以來第一個檢測到自帶buff的存在。]
那他可真是謝謝了。
謝謝Buff把他給自己安排的戲份全部強制終止。
怎麼他每次寫劇本都會碰上一個聰明人對他的劇本進行另外的解讀,最後導致劇本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
[本來第一幕最出名的應該是安原理的,最多他頭頂上有一個臉T青山,可現在呢?不止青山,應該是透明人的鶴澤也要比我的名氣大了!我,安原理,第一個劇本的主角要成跑龍套的背景板了!]
[宿主,冷靜!]
[我不冷靜,]安原理頗有一種無理取鬧的姿態,[鶴澤赤羽不上線也沒問題,畢竟他腿受傷了。]
[可是按照鶴澤赤羽的性格,他就算受傷了聽到這種命令也絕對會帶傷執行,]系統苦口婆心,據理力爭,[宿主,如果你不按照鶴澤赤羽的設定來演,他的身份信息會被世界意識給直接當做撕卡的。]
除非黑田兵衛沒有通知鶴澤赤羽,否則按照人設,知道了現場情況的鶴澤赤羽怎麼也不可能後退。
[那安原理的戲份怎麼辦?]
[我們可以讓安原理跟青山在網絡上形成對峙狀態,以干擾信號為主要行動方式,你看這樣一來,青山、鶴澤還有安原不都有戲份了嗎?]
[可是我操縱不過來。]
[宿主,我可以幫忙!]
[系統,謝謝你,麻煩你了。]
[……不客氣。]
宿主是不是答得太快了一點,它怎麼感覺自己被套路了?
系統再瞅了瞅安原理,猶豫了片刻覺得應該是自己的錯覺,自家的宿主要它幫忙都不會迂迴的,這次怎麼可能誘導它自己開口呢?
被宿主長期以來的行為形成了標籤化思維的系統通過豐富的經驗避開了發現真相的可能,勤勤懇懇的開始假裝安原理進行數據入侵。
而此刻它的宿主揉了揉額頭,重新變回了鶴澤赤羽。
鶴髮的夜叉垂着眸子,他左腿的傷不算深,但還是阻礙行動。
前不久,他的聯絡人安原理向他發來求救,等他趕到這邊時對方已經被揍了一頓,而剛剛為了安全考慮對方決定獨自縮到安全屋內進行遠程支援。
而他……
看了一眼口袋裏被安原理重新裝載系統的手機,他抿住了唇。
他還要跟黑衣組織的成員再進行一次對決。
如果他的養父知道他目前的情況絕對不會把任務派給他,如果現在的情況沒有急到他的上司派動他,那他也不會逞強。
逞強很可能導致任務失敗,可現在這是必須的。
青年將外套脫下系在腰上遮住傷口,拖着腿踉蹌的走到了街道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看着青年拐着腿,從車頭慢悠悠的走過,似乎要坐駕駛室後方的位置,可在走到駕駛室時,青年猛地拉開了車門,手扼住他的脖子就這麼隔着安全帶把他的身子拖出來了大半。
驟然失去平衡,司機也踉蹌得往外倒,來不及進行任何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暴徒解開他的安全帶,將他連拖帶拽的扔出了車門。
幾乎是眨眼之間,對方就掛擋重新踩着油門飛馳而過,沒有給司機大哥半點反應的機會。
等司機回過神來,也只能瞪着眼睛大聲的問候對方的父母親。
而被問候父母的鶴澤赤羽駕車駛過了大街小巷,在離安全屋三條道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巴/雷/特M82A1,重達12千克的槍被他拆分裝到小提琴的盒子內,他裝着狙/擊/槍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很快的選定了一個目的地。
海濤大廈,臨海的多功能大廈,距離環海公路出口最近的制高點。
他背着琴盒坐上電梯一瘸一拐的跑到了最頂樓。
手上的武器被重新組裝,鶴澤赤羽看着夜視瞄準鏡內的場景。
他趴在地上,細數着自己的心跳。
在數到第八個七十九的時候,隧道內的車終於駛了出來。
為首的雪佛蘭開着大燈,慢慢從隧道內駛出,夜視瞄準鏡中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駕駛位上的男人。
對方的身側還有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出去約會。
“呼——”
按照上司描述,黑衣組織的成員駕駛着大貨車,應該不是這輛車子。
車輛組成的洪流在他面前涌動,終於在第三車道中他發現了自己的任務目標。
貨車破損的不堪入目,就像經過了戰區的戰車一樣滿是划痕火痕。
他慢慢的拿出消/音/器,裝在槍口。
微涼的子彈在他手中滾動,然後上膛。
漸漸的,貨車開到了狙/擊/槍最佳的殺傷距離。
三、二、一……
默數的數字在腦海中繞圈,他瞄準貨車的發動機毫不猶豫的扣動板機。
行駛中的貨車冒着煙驟然停在了半路上,一下子導致了後方的車輛連環撞擊。
火光一瞬間點燃了車道,鶴澤赤羽依舊耐心的趴在原地。
他在等司機的頭顱。
如果不是怕貨車失控,剛剛那發子彈就會打到駕駛員的腦袋上。
沒有細數,下一發子彈出膛,紅色的液體濺到玻璃上,像是噴上了紅色的油漆。
人倒下的同時,狙擊/槍的槍聲在鶴澤赤羽耳邊發出悶響。
他看着駕駛座上拉聳着腦袋倒在方向盤上的男子,收槍。
就在此時,一種悚然的危機感刺得他渾身冷了下來,他下意識的就地一滾,子彈穿過他的肩胛骨射穿地面,水泥塊合著灰塵劈頭蓋臉的濺了他一臉。
狙擊手!
他瞬間意識到,剛剛殺的人不過是對方給出的誘餌,甚至很可能是一個無辜的、被威脅的普通市民。
在意識到這點后,他沒有多猶豫重新沖了回去。
此時夜視瞄準鏡內另一輛破損的貨車轟然從隧道內行駛了出來,在他面前衝出了狙擊範圍。
被耍了!
可現在追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公安的狙擊手來不及愧疚死去的無辜市民,一時間也思考不到彌補措施,就在束手無策之時他的聯絡人找上了他。
“鶴澤,三分鐘前我在青山的手上搶回了監控,你找一輛車跟上,我會將貨車的位置實時通知你。”
“我需要一個人幫忙。”
他現在完全無法做到開車的同時保證狙擊的命中率。
“我知道。”
在鶴澤赤羽有這種念想時,相應的任務就已經出現。
幕後黑手偽裝出自己跟自己對話的模樣,樂此不疲的演戲:“我找了一個人來幫忙。”
“鶴澤,他很快就會到。”
不遠處,自從得到了警界之星系統后,假期也沒有半點時間休息的伊達航難得空閑出來跟女友出來約會,卻在半途中又接到了新任務。
【警察的職責——懲暴除惡。
檢測任務(難度):五星
描述:真正的危機永遠潛藏在暗處,沒被世人發覺的原因是有人堵住了槍口,任務途中對方遇到了麻煩,現在由你進行選擇
幫、還是不幫
以及,該怎麼幫
獎勵:10—5000積分不等
任務提供人:安原理
語音:犯罪分子帶着大量軍火潛逃,他去追擊卻被反傷了,周圍沒有人可以給他提供幫助,如果你接受任務,就說是我的安排】
高大的青年頓住,他的女友也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娜塔莉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金髮的女友沉默一瞬,然後點頭:“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任務標註的地點離伊達航不遠,在海濤大廈的頂層他看到了對方。
未曾散去涼意的神情帶着喋血般的危險,黑黝黝的槍口指着他,讓他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鶴澤前輩?!”
“你是伊達航?”
鶴澤赤羽沒放下槍,甚至神色更加冰冷起來:“你來幹什麼。”
“安原理找我過來幫忙。”
“胡鬧!”
鶴澤赤羽頭一次升起罵人的衝動。
安原理找誰幫忙不好,居然找一個警校生,對方都沒畢業過來幹什麼?
“鶴澤前輩,周圍沒有人可以提供支援。”
不喜歡直視別人眼睛的鶴澤赤羽注視着對方的瞳孔一字一頓:“我不需要幫助。”
“任務不能失敗。”
“……”
“前輩,你的情況很危險。”
鶴澤赤羽現在的糟糕情況別說追出去,半路不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暈厥就算好了。
“……我知道。”
“所以你必須接受我的幫助。”
“伊達,很危險,會死的。”
“你不怕嗎?”伊達航注視着那雙眸子,倒灌着血水的眸子並沒有盎然的殺機與緊迫,反而平靜到了坦然。
他聽同期討論過鶴澤赤羽,對方才二十歲,年紀比他還要小。
鶴澤赤羽還這麼年輕,難道不怕任務途中再也回不來嗎?
“我不怕,因為我走在一條向光的路上,我的前方有無數的前輩在披荊斬棘,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我的聯絡人跟我說,貨車上載了他們在北海道的大半軍火,只要截住了這批貨,我們就可以抽絲剝繭、追本溯源出他們在北海道的運輸路線,說不定可以一舉將毒瘤拔除。”
比他還小的人啊,淌着血說要繼續向前去戰鬥,要攔住對面那些不知底細的暴徒。
不知道為何,伊達航的心底堵得發慌。
他的聲音乾澀:“你這種情況不會出事嗎?”
“可能會?但事情更重要。我的父親是警察,我也是警察,他可以辦到的事情如果我沒辦到,豈不是給了他嘲笑我的資本?”
最初被他認定為修羅的青年輕聲道:“這可不行,我還不想輸給他呢。”
對方的身形單薄的過分,還帶着未散去的血腥味,可伊達航難受的情緒卻如同雪融化般消散了。
靈魂高尚的人不需要同情和憐憫,因為他們早就做出了選擇,並接納了一切苦難繼續向前。
“我明白了,”伊達航閉上眼睛,復又睜開,“前輩,請讓我來幫助你吧。”
或許他成為不了在暗處發光的人,可他能在此時舉起火把幫對方點明方向。
“就像你不怕危險一樣,我也不害怕。”
“請讓我來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