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告別

“這裏是?”左晉睜開眼睛,他發現四周的植物他都熟悉的很。有竹子,蘭花,梅,甚至還有幾朵菊花在不遠處開着。

這些都是左晉的父親所喜好的東西。

“退知,這幾日要你溫習的功課你都溫習過了嗎?”在左晉不遠處的一處小房子裏面傳來一位老儒生的聲音。

左晉認識這聲音,這是他孩童時家裏面請來的一位老儒生。對方似乎以前還在朝堂上當過官,但由於看不慣宦官把持朝政就自己退下來了。

“沒有。”房間裏面傳出一聲軟濡的回答聲隨後而來的就是經典的打手板聲和小孩子被打手板后的痛呼。

左晉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間外面的窗戶邊,他默默的看着房間裏面的一切。

裏面的那一位小屁孩似乎並不長記性,在老師如廁的時候他仍然我行我素撕下一頁紙用來摺紙玩。

“嘿!”左晉試探性的向著小孩喊了兩聲。

“你是誰呀?”小孩果然看見了在窗戶外面的左晉,他訝異的看着窗外這位鬍子拉碴的大叔問道。

“我?”左晉愣了愣隨後說道:“我是你父親的朋友,我在院子裏面迷路了你帶我去找你爹爹好嗎?”

“不行,這樣子的話老師等下會用竹板板抽我的。”小退知拒絕到。

“可是你在摺紙啊。”左晉用手指了指對方此時還抓在手上面的那個摺紙。小退知看見左晉指他連忙慌張的將手上的小玩意收起來。

“行吧,我可以帶你去。但你等下子要向我師父解釋我是來幫你了呀!”小退知從椅子上跳下來要左晉對他保證到。

“只要說幫我就會沒有事情嗎?”左晉有意調笑道,他難得忘卻自己的身份。

“那是當然,比起自己的瑣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才是君子應該要乾的。”小退知稚嫩的笑着,一張小臉白裏面透着一點點粉像是一朵小梅花。

“是嗎?”左晉點點頭,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笑着回道:“你的老師把你教的不錯。”

“大叔,你身上的盔甲是什麼情況呀?”小退知掙脫開左晉粗糙的大手跑到前面走廊回頭問道。

“這個…”左晉地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這一身甲胄,他苦笑道:“這什麼也不是。”

“行吧。”小退知見左晉不想回答也沒有追問,他就一路將左晉帶路到他父親的書房邊上。

“你不進去嗎?”左晉看着不遠處的小退知問道。

“不,我爹爹太凶了。”小退知抱怨道:“他總說我不如隔壁家的孩子知書達理,我討厭他。”

“哼。”左晉不禁笑出聲來,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孩子實在可愛:“行吧,那我就一個人先進去了。”

“拜拜。”小退知一邊跑開一邊向左晉告別。

“嗯,再見。”左晉對着對方的背影擺了擺手。

“咚、咚、咚。”左晉滿懷激動的敲響了門,他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了呢?從崇禎九年來算已經整整五年了。

“請進。”門裏面傳來老成卻帶些溫潤的聲音。

“吱嘎。”左晉推開了門,眼前一位鬍鬚花白的中年人正在房間裏面練字。左晉看着這中年人,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就要噴薄而出。

左晉閉上了眼睛穩了一穩自己的感情,在他的眼角幾滴淚水已經醞釀而出。但他在睜開眼睛,眼前的都如同風吹黃沙一樣散了。

他此刻身處在一片荒原上,四周都是漫漫無邊的逃難人群。

“爹!爹!爹!”遠處傳來了幾聲少年的疾呼,左晉連忙跑過去。果不其然,是他自己。

二十一歲的左晉,左退知此時正被一群潰兵們簇擁着。

“秀才郎,你會寫字吧。幫俺寫一封信給俺娘好嗎?”一位大個子的士兵握着左退知的手請求對方道。

“秀才郎,還有我們。”

“不,這…”左退知有意拒絕,但看見士兵們明晃晃的刀子他又退縮了。

“好吧。”他說道。

左晉看着那位左退知在士兵的要求下進退兩難,他沒有管對方。左晉繼續向著前方走着,忽的,在他前面湧現出一座壯麗無比的城牆。

城牆上面還有牌匾,裏面是三個字——濟南府。

左晉走進了濟南府,大街上面空無一人。他順着自己的記憶找到了當時收留他的堂叔一家。

門是虛掩着的,左晉輕輕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他看見庭院裏面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在對着一位青年說寫什麼。少女的笑顏如花,臉上粉嫩嫩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摸出一支簪子要遞給青年,青年收下了但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左晉沉默着注視這這一幕,他當然知道青年說了什麼。大概是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之類的廢話。

“呵。”左晉扭過頭不去看那一幕。他從懷中將自己一直隨身保管的那一支簪子掏了出來,小心的擺放在左側古銅色的木桌上。

在堂叔一家都殉國后他就一直把這個小玩意帶在身上,這也是他難有可以用來回憶過去的小物件。透過這暗金色的簪子,他可以一窺當時還有着理想的自己。

“唉~”左晉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人生五餘年,如夢亦如幻。

左晉從夢中醒來了。

一陣又一陣的海風透過倉門吹在了左晉的臉上面,這海風帶着一股清新。左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但什麼也沒有摸到。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原來已經被人將衣服換了個遍,而那個簪子則被人特地放在床旁邊的床頭柜上。

左晉站起身來,渾身的酸痛讓他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不過他早就習慣了,他用手扶着牆壁一步又一步的走出房間來到甲板上。

士兵們大多無所事事的趴在圍欄上看着遠處的海岸線,幾隻海鳥在眾人的頭上飛過。左晉用手遮住陽光,緩步也走到了圍欄處。

海浪打在他下方的船板上,白色的泡沫隨之而生。

左晉咽下一口口水將思緒放遠,過去的早已過去再怎麼回憶也只會給自己徒增傷悲。

他握着那簪子,將手伸了出去。

“噗通。”簪子落到海中只捎帶有一點點聲音。

“再見…”

左晉正式對着他的過往說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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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一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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