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校霸1
寧水市新橋路派出所,晚上八點半。
余千坐在民警辦公室里吸着一盒牛奶,眼睛透過玻璃看向外面的大廳。玻璃上映出一個孩子小小的臉蛋子以及圓圓的黑眼睛。
外面正熱鬧,剛從附近送來兩個喝醉酒鬧事的男人,他們醉得不清,其中一個嘴裏吆喝着意味不明的狠話,另一個則像團流動的泥巴,一下子從光滑的排椅上流下來,倒在地上蠕動兩下,又在另一個人突發羊癲瘋般的動靜里鑽進椅子下面。
手裏的牛奶盒子被吸空,發出咕嚕嚕的聲響。余千從椅子上跳下來,將牛奶盒子扔進垃圾桶。
走進來的民警姐姐笑起來:“哎呀,好乖啊!”
她把余千抱到沙發上,蹲在她面前問:“小千,想起來爸爸媽媽叫什麼了嗎?”
余千不吭聲,只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
沒在數據庫找出信息,沒有人報小孩走失,小孩自己這裏也問不出來。民警姐姐心中無奈,摸摸這孩子的小腦袋安慰她:“不要怕,叔叔阿姨一定會幫小千找到爸爸媽媽的,你先在這裏等一等好不好?”
民警姐姐給余千送來從同事那裏搜刮來的健康小零食,又囑咐留在辦公室的同事關照着點小孩。
對於新橋路派出所的民警們來說,這個走失后被人送來的小孩除了長得好看了點,並沒有特殊之處。
但對於這個“和親人走失的兩歲小女孩”自己來說,她其實有着格外特殊的身份。
她是個穿越者,並且是個帶着系統,背負着攻略任務的穿越者。
在她的身邊漂浮着一個幽藍的光點,這就是她的系統,據它自己所說,它的代號叫65。
從余千降臨這個世界,系統65沒吱過一聲,好像已經死去很久。此刻那柔和的藍光突然閃爍,系統65的聲音傳來。
[宿主,趁還沒有和主角相遇,你真的不考慮換一個攻略路線嗎?我這邊可以免費提供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們重來一次,好嗎?]
後面的問句顯得那麼卑微。
余千看着小光點,歪歪腦袋,伸手撈它。
系統65閃了閃,聲音中帶着人性化的哽咽:[完了,你被這個身體影響,和真的小孩差不多,肯定不會配合我了。]
作為一個攻略系統,它的任務是輔助綁定的宿主去各個世界裏攻略任務對象,得到攻略對象的愛,等到感情值到達“愛逾生命”,就算任務成功。
但是,這一次它綁定的宿主卻是這麼不走尋常路。
當它綁定這個剛意外死亡不久的宿主余千,告知她任務時,宿主沒有露出可以復活穿越的狂喜,反而好像得到了領導的加班通知一樣,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喃喃着:“為什麼死了還要繼續工作。”
再三詢問得到無法解綁的事實后,她死心地接受了這不得不做的任務,但接下來,她就開始了讓系統65震驚的操作。
首先,她在新手大禮包中抽中了血緣關係葯。
這種藥品解釋是【當你給任務對象戴上了綠帽,卻不想被發現,這個藥劑可以幫助您將肚子裏屬於其他人的孩子變成任務對象的孩子】——是一款用來緊急避險,避免翻車的產品。
但它的宿主余千,無神的雙眼盯着血緣關係葯三秒,突然給自己捏了一個小孩的身體,然後直接將藥用在了那具身體上。
宿主登陸任務世界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進入世界裏某個放棄生命的人身上,第二種就是捏造一個不屬於那個世界的身體。
第二種不方便之處是,在一些法制社會裏變成黑戶會比較麻煩,而且捏新身體比較考驗經驗,有可能會捏出奇怪的身體,對穿越后的生活造成影響。如果捏的是孩子的身體,那麼還不可避免會被身體的年紀所影響,真的變成小孩思維。
像宿主余千這樣捏人這麼熟練,並將血緣關係葯和自捏的新身體配合起來,系統65也是第一次見。
在它發出[不要!!]的吶喊時,那具被捏的很像模樣的小女孩身體已經在血緣關係葯的影響下,擁有了和本次攻略對象高達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竟然成功了,太好了。”宿主滿足的笑容是那麼刺眼。
[宿主!你在做什麼!]
當時系統的崩潰也是那麼真實。
[你這樣不就變成攻略對象的女兒了嗎!]
“愛情是愛,親情也是愛,愛一個陌生人需要理由,但愛自己的孩子不需要理由。我不想攻略,太累了只想休息,當攻略對象的孩子直接就能躺贏了,這樣不好嗎?”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樣。系統不確定這樣的“感情值”有沒有用,它只能跟着這個毫無鬥志和幹勁的宿主,投放到這個世界裏。
兩歲的余千不理會系統,玩起桌上的小零食包裝,時不時看一眼外面的大廳。
曾經作為成年打工人的余千,確實被身體年齡影響,但她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她要等這個世界的任務對象來。在系統提供的信息里,任務對象在野,會在今天晚上出現在這個派出所。
小孩的身體特別容易睏倦,余千靠着沙發昏昏欲睡時,外面大廳烏泱泱進來二十幾個年輕人。
都是十七八九歲的年輕男孩,按年紀來說應該是些學生,但瞧着更像是社會閑散人員。
“都在這站着,站成一排。”有民警嚴肅地指揮這群弔兒郎當的年輕人靠牆站着。
余千揉揉眼睛看過去,幾秒之內就在一群年輕人里準確找到了任務對象。
太顯眼了。
他很高,比其他人平均高出半個頭。且帥得鶴立雞群,短短的黑色清爽碎發在黃色綠色的發色里格外出眾。
是一個讓人第一眼看到,就會聯想起各種偶像劇以及言情小說中經典的酷帥校霸角色。
這群人是因為在附近的小吃街打起來了,才被帶來最近的派出所批評教育,民警挨個查看身份證,要求未成年人出列聯繫家長接人。
在小吃攤上喝了幾罐啤酒就壯了膽聚眾打架的小年輕們,這個時候已經被嚇得醒酒,不少人摸着後頸的白毛汗磨蹭。
在這吵吵嚷嚷里,站在後排的幾個人小聲討論:“怎麼辦啊,明天還上課呢,不會真要家長來接吧!”
“靠!那幫孫子就是故意找茬,看我下次……!”
“我身份證上已經成年了,應該不用家長來接。咱們幾個就我和野哥逃過一劫。”
“你這孫子!是不是兄弟啊,還幸災樂禍!”
年輕男生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用手肘攻擊起好兄弟,幅度很小地打鬧起來。
在野沒參與談話,他就站在幾個人中間,無聊地瞧着前方貼着的各種標語規則,耳朵里聽着各種嘈雜的聲音,實際上神遊天外。
他並不怕這樣的場面,打架被逮住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從小他就沒少因為這被找家長。但是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的家長們總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管是他把別人打進醫院,還是他被別人打進醫院,他們出面的次數少之又少。
好煩,什麼時候結束。
待會兒要去哪?回家?不回家也行,找個地方玩……在野腦子裏各種細碎隨意的念頭,忽然感覺身邊安靜下來,自己的褲子被人拉扯着。
他回神,低頭看去,對上一個矮小的孩子。
好小。
有三歲嗎?還沒有鄰居家養的狗高,手也小得不像話。
這些念頭閃過後,在野才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孩子長得和他很像。
“咦,這誰家孩子,我怎麼覺得,她和野哥長得那麼像呢?”身邊的刺蝟頭年輕男生咋咋呼呼說。
“真的誒,仔細看,好像啊,野哥,這你家孩子啊,怎麼跑這來了?”
“小朋友,你叫什麼,來接你在野哥哥嗎?”
幾個年輕男生圍住悄悄出現的余千。
這動靜立馬引起了民警的注意,他才看到那個走失的小孩跑了過來,目光在小孩以及小孩拉着的年輕人臉上轉了兩個來回,暫時結束和幾個未成年男孩的糾纏,叫上另一邊登記的女警過來詢問情況。
“你看看,那個男孩子和走失的孩子是不是長得很像?估計是親戚,你問問看。”
在野以及一直拉着他褲子的余千,被一齊叫進了辦公室。
“這是在附近走失送到我們這裏的孩子,你是她家親戚嗎?”女警問。
在野動動腿,插着兜無所謂道:“不認識。”
女警不大相信的樣子,畢竟這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她轉而問余千,語氣柔和了許多:“小千,你認識這個大哥哥嗎?”
余千扯着在野的褲腿,咬字清晰:“爸爸!”
在野:“……”
女警:“……?”
在野:“別亂叫。”
他嗤笑一聲,在女警懷疑的目光下說道:“我才滿十八歲,能有這麼大個女兒?”
做警察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女警覺得也不是不可能,又問余千:“小千,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是不是爸爸和這個哥哥長得很像啊?”
余千搖頭,字正腔圓:“爸爸!在野!”飯票!冤大頭!
頓時女警看在野這個帥氣大男孩的目光就從懷疑變成了譴責,大約包含了“年紀小小就讓女孩子生孩子太不負責任”“生了孩子不想要態度還這麼冷淡裝不認識真是個垃圾”“這種人也配當爸爸”。
在野無語住,他氣得發笑,本想再解釋一句,但看着余千,他突然有了個猜測。
他長得像他爸,這小孩又長得這麼像他,莫不是他爸的私生女?
他冷笑,忽然改口說道:“好吧,這是我妹妹,同父異母的那種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