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想到這個,青鳥拿翅膀掩面發愁。
好好兒的劇情,怎麼說崩就崩了吶。
關鍵身為系統的它竟壓根不知道從哪崩的、因何而崩的,竟連想要修補都無從下手,只能趴在徐清焰肩頭唉聲嘆氣。
徐清焰假裝沒聽到,繼續閉目養神。
他剛從亂葬崗的墳堆里爬起來、又趟了那麼多積雪深厚的路,是既冷且困,筋疲力盡,遇到火堆后壓根支撐不住,坐下不過片刻便眯了眼睛。
慢慢的,竟陷入種半夢半醒的迷濛中。
似是夢到往日裏的舊事,卻看不清故人相貌。
正渾渾噩噩的,臉頰被青鳥用力扇過。
“徐清焰,醒醒,別睡了!”
“在這裏你居然也敢睡着,不怕被凍死么。”
掛着冰雪的眉睫微顫,面容蒼白羸弱的少年從夢中驚醒過來。
神情倦怠,眼神茫然的望向四周。
火堆已經熄了,小胖墩不知所蹤。
周遭空氣靜謐,雪落無聲。
天地蒼茫中唯獨青鳥扯着嗓子沖他聒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是瘋了嗎,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就敢睡着。”
徐清焰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餓的精神不濟了。”
他面色青白,眉眼半合。
瘦到幾乎脫形的臉頰,襯着眉睫間因寒冷凝結的薄冰,竟露出些許難得的脆弱來,如同在雪地里瑟瑟發抖的枯枝雜草。
青鳥伸出帶傷的翅膀,輕輕的戳了戳他,“徐清焰?”
“你夢到了什麼。”
徐清焰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絮,眼神里閃過片刻的空茫,瘦骨伶仃的肩膀裹在薄棉絮里,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了下去。
重若千鈞,壓得他再直挺不起腰來。
他抬頭看了眼屋頂,略頓了下才回答道。
“夢到了忘情宗的雪。”
忘情宗位於巍峨高山之巔,寒冬比其他宗門來的格外早些,山巔更是常年積雪,他自從筋骨半廢、被宗主罰面壁百年後,就很少離開自己位於山腳的面壁之所,出去忘情宗境內活動。
最後一次上山,是去見寧域白。
那次是他從別人嘴裏聽到了寧域白要修無情劍道。
徐清焰是知道相關劇情的。
他知道寧域白天生性子冷清如水、合適修無情劍道,但他不願意,因為他不僅知道寧域白會無情劍道大成。——也知道寧域白的無情劍道,會碎。
更知道無情劍道破、琉璃心碎會有多痛。
原文足足用了六千多字,專門來描寫寧域白遇到白瀟瀟后,因為動情,無情劍道不穩甚至破碎后重鑄道心的痛楚。
筋骨寸寸斷裂,遍體鱗傷。
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對當時的徐清焰而言,寧域白不只是個劍道天才,更是他從小養大的徒弟,他既然知道寧域白的無情劍道會碎,且碎的那般痛苦不堪,自然不可能冷眼旁觀。
那並不是徐清焰第一次想攪亂劇情。
第一次是他試圖阻止懷英墜落血魔池,第二次是他想阻止孔雀被妖王帶回妖族,他們都是他親手養大的徒弟,他沒辦法將他們當做書里描寫紙片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不想看他們受苦,只想護他們平安喜樂。
可惜……就如同青鳥對他說的,劇情就是他們這方世界的天道,天命所歸,命數已定,決非他區區凡人能夠妄加更改。
逆天改命四字,怎麼可能輕易寫就。
他沒能阻止懷英墜落血魔池。
也沒能阻止妖王將孔雀帶回妖族。
並且他自己也如同劇情所寫的,不得不背負起了所有的罪名,從此筋骨半廢、聲名狼藉,逐漸活成了忘情宗山巔的笑話。
可他還是想阻止寧域白修無情劍道。
青鳥說他是天生反骨、心比天還高!
徐清焰不懂,他其實要的不多。
他既不想名揚天下、也不想叱詫風雲,他甚至連唾手可得的忘情宗宗主之位都不想要,他只是想要自己徒弟好好兒的。
無病無災,事事順遂,若能平步青雲更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
何況他是早已知道天意,卻仍執意與之爭鋒。
那是他最後一次試圖與天道、或者說與劇情相爭,他當時想的便是不管成不成功,他以後都認命、按部就班的照着青鳥提示將劇情走完。
可在那之前,他還是想試試。
徐清焰被罰在山底面壁,寧域白在巍峨山巔。
他不敢動用靈力,被忘情宗的人知曉他在受罰期間擅自離開,便只好裹着厚實棉衣,靠腿腳四肢慢慢往山頂爬。
說實話……那其實挺難的,也挺冷的。
從山腳到山巔,他爬了七天七夜。
耳邊是風雪呼嘯,腳底是冰冷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