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在這裏
“秀一,琴酒可能在你的三點鐘方向,小心!”
“知道了。”
赤井秀一低聲道。
這場對峙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了三個半小時,在原本的計劃之中,應該是在半個小時之內解決的——時間拖得越長,變數就越多。
赤井秀一從來都沒有小看過琴酒。他向來認同琴酒的實力,所以佈局的時候給予了他最大的慎重,也一上來就給予了最猛烈的打擊,可竟然還是能被他拖到這個程度。
果然生死博弈之時,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因為對方在死亡的逼迫下,隨時可能突破自己的極限。
“他身上有重傷,現在應該已經不能再移動了。朱蒂,你和卡邁爾確定他的位置,和其他成員配合,先不要打草驚蛇,把他包圍起來!”
“絕對不能讓他跑掉!”
詹姆斯沉聲道。
錯過這一次,可就很難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們上一次針對琴酒的行動完全失敗,甚至還暴露了赤井秀一的卧底身份,讓他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這是第二次機會,到現在為止也同樣付出了幾個成員的生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幾天前,FBI成員赤井秀一在偽裝成東大研究生沖矢昴的時候,偶然間見到了琴酒,從而發現對方身上帶着重傷。
畢竟,能被人看出一個頂級殺手受了傷,這隻能說明,他的傷已經嚴重到了無法在人前完美隱藏的程度。
詹姆斯和赤井秀一商量過後,迅速召集了境內的人手,以工藤宅為中心暗中搜索,才終於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接着直接帶人鎖定合適地點,進行圍殺!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琴酒自身身負重傷,戰鬥力大跌,竹葉青不知道為什麼也躲着琴酒,似乎很不想看到他。琴酒尋找竹葉青的樣子,甚至讓赤井秀一覺得他是在尋找叛逃的組織成員。
竹葉青的冷血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是別人他可能還會考慮一下,可五年前琴酒和竹葉青的關係就並不好,她最偏愛的應該是做得一手好菜的蘇格蘭,和開得一手好車的波本。
除了貝爾摩德,在她身邊的組織成員,只有對琴酒,她的態度比較惡劣。
只要竹葉青不插手,他們這邊封鎖區域、迅速結束戰局,殺死琴酒的概率足足有八成。只要結果達到,那麼,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畢竟那可是琴酒——他的宿敵,黑衣組織的頂級殺手。他手中握着不知有多少情報,就算無法活捉,能殺死對方,也是解決了黑衣組織的一個利爪。
在黑暗中,FBI的王牌、這次行動的主力握緊手中的槍,冷靜地計算琴酒可以行動時能移動的最大距離。
——已經很接近了。
赤井秀一碧綠的眼瞳在黑暗中沉得可怕。
琴酒殺死了三個FBI成員,雖然不是核心力量,但都是在東京平時默默潛伏的重要眼線,對現在能召集的人手來說,已經是不小的損失。
——必須殺死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都很穩,沒有一個人的心臟有更快的跳動,都在等着對方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大的響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他能判斷出,聲音的來源正是詹姆斯留守的方向。
赤井秀一瞳孔微縮,也就在這一瞬間,一梭子彈從極其刁鑽的位置射了出來,他迅速反應避開,同時開槍朝聲源處射擊,一連幾槍,卻在爆炸聲傳來的噪音下,讓人無法確定他到底射中沒有。
赤井秀一迅速隱蔽,沒有去管腿上被子彈射中形成的槍口,仔細去分辨耳麥中的聲音。
——詹姆斯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就在這時他發現,耳麥失效了,他再也聽不到有關於隊友的任何聲音。
“……”
信號屏蔽。
竹葉青特有的的信號屏蔽儀,幾乎能屏蔽一切可以用於聯絡的設備。
赤井秀一眯了眯雙目,讓自己摒棄多餘的雜念,相信隊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帶着針織帽的男人突然放棄了掩體,利用剛剛找到的射擊位置正面連續開槍,果不其然聽到了子彈入肉的細微的聲音,但放棄掩體的結果就是,他身上也又中了兩槍。
不是關鍵部位。
赤井秀一眼都不眨一下,迅速迫近,卻在黑暗中感知到,原本已經應該失去行動能力、又中了他幾槍的男人突然暴起,半點都不像是重傷瀕死的樣子,下手狠厲,顯然先前的無法移動都是裝出來的!
可惜……就算能動,拖着重傷的身體,也撐不住了。
赤井秀一目光一厲,手中的槍口找准機會已經對準了銀髮男人的心臟,只需要扣動扳機——
“砰!!”
槍響。
從另一側擊過來的子彈,在他開槍的前一瞬間,射中了赤井秀一的手腕。
赤井秀一不受控制地往後撤半步,而剛剛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想拉他下水的銀髮男人,則終於到了極限脫力往下倒去。
——她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她沒有讓重傷的監護人直接倒下去,而是站在他身後為他做了緩衝,動作甚至算得上有些小心地將他放在了地上。
“嘶……沉死了。”
黑髮少女小聲地抱怨,力度卻沒有分毫鬆懈。
從頭到尾,她的目光全都在銀髮男人身上,沒有給過赤井秀一一個眼神。
赤井秀一感受了一下暫時無法再開槍的左手,悄無聲息地將槍換到右手中——
“砰砰砰!”
幾聲槍響幾乎是同時響起。
男人瞬間吃痛地悶哼一聲,槍.支脫手,掉落在地。
他聽到黑髮少女笑吟吟地說:“我的槍法還可以,不是嗎?”
“以及……”她一字一句地緩緩說:“赤井秀一先生,竟然還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繼續動手么?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有熱感應這種器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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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前。
朱蒂和卡邁爾剛分開行動,就連FBI自己人,都不一定能摸清楚己方的位置。
在這種複雜的地形中,想要圍殺一個移動困難的人幾乎是結局已經確定的事,而就算有黑衣組織的成員來支援,別說去救琴酒了,就連知道他們這些包圍圈較外層的成員在哪裏都是問題。
而他們卻幾乎分佈在附近的每一塊區域。
朱蒂停下移動,想要低聲報告一句“一切正常”,卻感到耳邊傳來了冰冷的呼吸,就像是冷血動物在她耳畔蟄伏。
還沒等她反應,不辨喜怒的女聲就響了起來,帶着直擊人心的蠱惑與命令。
“睡一覺吧。”
“砰砰!”
在消.聲.器的加成之下,射擊所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這兩槍既是讓她安心睡過去的第二重保證,也是一點小小的利息。
黑髮少女站直了身體,任由金髮女郎無力倒地,金色的豎瞳在月色下微亮,如同叢林中夜晚出沒的獵食動物。
那裏面唯有殘暴與冰冷。
她偏了偏頭,感受着範圍足以覆蓋著整個區域的熱感世界中,下一個獵物的位置。
她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無聲的笑容。
——除了赤井秀一以外的,最後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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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坐在車內,留在東側的巷口警惕周圍。
他照常抬眼向巷外看去,可回過頭時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再轉頭,就看到了站在他另一側窗外的黑髮少女。
那雙豎瞳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不像是打量同等的人,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讓人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寒意。
她偏了偏頭,笑着說道:“冷靜,聽我說。這兩輛車不錯。”
“你讓它們爆炸報廢,然後就可以休息了哦。”
她的語氣溫柔而憐憫。
“真是可憐,為了這個計劃好幾天沒休息了吧?做完這件事,就睡一覺吧。”
她轉身朝巷子裏走去,走到一半,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對了,不要忘記給自己一槍哦?這樣才能睡得更香呢。當然,你想多來幾槍,我也是不會介意的。”
中年男人眼神空洞,獃滯地按照她的指令下了車,打開了油箱。
……
“你要慶幸阿陣沒有死,赤井先生。”
她聲音很輕很輕:“否則的話,你現在躺在那裏的同伴,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我可是很好相處的哦。”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睛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你們做到這種程度,我也只是給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小懲戒。你們難道不應該感恩戴德嗎?”
——如果不是FBI可以當槍使,吸引組織的注意力,更沒有來得及殺死黑澤陣。
——她真的很想,把那些【非重要角色】,挫骨揚灰。
“好了,談話時間結束。”黑髮少女的聲音恢復了冰冷:“我命令,赤井秀一,把琴酒帶出這裏,放在我的車子後座上。”
她偏過頭,小聲對琴酒說道:“我搬不動你,讓他代勞一下。好不好?”
“……”
琴酒瞥了她一眼,被血污浸染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緒。他沒有說話的力氣,索性閉上了雙目。
不過在赤井秀一受到言術影響,目光空洞地架起他時,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瞬間緊繃了起來。
“阿陣,放輕鬆哦。”
熟悉的聲音隨之響起,言術的力量帶着安撫。
黑髮少女走在他旁邊,拉住他無力垂下的手,不敢用力,卻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了進去:“我在這裏的。”
“不要死。”
她聲音很低。
“……”滿是血污的手握了回來。
嘶啞的男聲只能傳出一個音節:
“好。”
黑髮少女金色的豎瞳蹭地亮了起來。
“堅持一下。”
她對赤井秀一下達了昏睡的指令,然後踩下了油門。
“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