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三個故事
一顆戴着黑色面具的腦袋隔着車窗貼在那裏,捆綁着鐵絲的棒球棍搭在肩上,面具后的兩隻眼睛透露着明顯的挑釁意味。
駱陽嚇了一跳,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遇到找事的了。但他很快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三個身強力壯的保鏢,根本不需要怕窗外那個一看就很瘦弱的男人。
可是下一秒,卻聽見旁邊的妻子發出驚恐的吸氣聲。
他猛地轉頭,見對方正死死盯着前方,循着目光望去,隨即心裏一沉——那邊竟然還有六個同樣戴着面具的男人。
關鍵是,他們其中三個背後都背着長長的□□。
這時候,車窗邊的男人又用球棍敲了幾下車窗,並慢悠悠地開口說:“乖乖把門打開,或者我們強行把你們拖出來,自己選哦。”
駱陽正不知所措時,聽見車內其中一個保鏢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不要輕舉妄動,現在先聽他們的,我們也有武器,找機會反殺。”
聽見這話,駱陽鬆了口氣,慢慢伸手去打開了車門,第一個下了車。
兩個繼女已經被嚇得抱在一起大哭着,在其他人全都陸續下車之後,才畏畏縮縮地牽着手走下去。
最後是被綁着雙手的關厭,那個在車前的面具男走到車門前,躬下身盯着她看了幾秒,發出一聲低笑,接着從腰后摸出一把匕首,示意她轉身,割開了繩子。
關厭轉了轉手腕,默默走出來要去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卻被他攔住:“你就不必了,去那邊等着。”
他朝自己的同伴們抬了抬下巴。
她便走過去,心裏想着現在的情況是意外還是燭月安排的?
接下來便是搶劫現場,其中一個面具男離開了這裏,剩下的部分開始清空麵包車上的所有值錢物品,持槍的三個則一直用槍.口對着駱陽等人,防備心非常足。
不久后離開的男人開過來一輛更大的車,把那些東西全部搬上了車。
駱陽此時已經急了,不斷發出咳嗽聲,示意三個保鏢趕緊動手。
然而之前告訴他會找機會反擊的男人卻根本沒反應。他們三個面無表情地低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就像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
在駱陽第十幾次咳嗽的時候,搬着東西從他旁邊經過的面具男笑了一聲,慢悠悠說:“你省省吧,他們又不是笨蛋。”
保鏢的身手肯定是不錯的,真要打起來或許確實有一定的勝率,可要是失敗了呢?
他們只不過是拿錢辦事的員工而已,不出手會丟工作,出手可能會丟命,該怎麼選豈不是一目了然?
之前那個人說的話只不過是為了安撫駱陽,免得真出現不得不動手的情況。
此時面具男的話讓駱陽心裏的一點期望徹底沒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把東西都搬走,最後所有人上了車,帶着關厭一起絕塵而去。
剛剛還在暢想美好未來的駱家人,此時又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麵包車的輪胎直接爆了兩個,路面上還散落着零散的鐵釘,那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現在他們不光失去了一切,就連從這裏返回鎮上尋求幫助都得靠雙腳走,等他們走到鎮裏,人家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
“的確像照片一樣漂亮,估計是能賣個好價錢。”
“聽說那土豪給他們承諾的是五千萬。”
“嘖嘖……真是有錢沒處花了,再漂亮不也就是一個人嘛。”
“人家的五千萬大概就相當於我們的五百塊吧,難道你不願意花五百塊買個這麼漂亮的情人?”
“……那我還是願意花個五萬的。”
“這不就能理解了?”
關厭坐在車上,默默聽着這幾個人的談話,心裏很清楚他們這是準備把她給賣了。
不過她的關注點完全不在這件事上,而是這裏剛剛好有七個人。
之前為了讓失憶的關厭了解那些童話故事,徐靈把大家耳熟能詳的那些經典故事都跟她講了一遍,其中當然包括了非常有名的白雪公主。
也許這就是正在發生的第三個故事。
可是知道了這個似乎也沒什麼用,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任務該怎麼完成,沒有任何經驗可言。
汽車漸漸駛向偏僻的山溝,停在無法再繼續行駛的路口后,一行人陸續下了車,從旁邊的灌木叢中扒拉出一輛小推車來,將所有東西放在上面,帶着關厭接着往裏走,只留了一個人把車開回去。
繞過崎嶇的山路,走進一片密林,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座守林人的小木屋。
這地方已經荒廢了,屋內佈滿了蜘蛛網,到處都骯髒破舊,顯然很久沒住過人。
選在這種地方幹壞事,確實不那麼容易被抓住。
他們沒把關厭綁起來,只叫她自己乖乖待着,在這種地方是肯定跑不掉的,不要自己找麻煩。
她也沒想跑,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着看他們忙着收拾房子,順便嘗試和戚望淵聯絡。
雖然這些人因為忙碌而熱得渾身冒汗,還是警惕地戴着面具沒有摘下,看樣子十分警惕。
這裏就成了他們暫住的地方,雖然房子很小,但他們把唯一的卧室留給關厭了,睡覺的時候幾個男人就在外面打地鋪,跟上一次把她擄走的兩個人簡直天壤之別。
關厭倒也一點都不擔心,首先燭月的目的肯定不是要把她怎麼樣,其次她知道怎麼用道具了,哪怕這些人真的想做點什麼,她也有反抗之力。
她偶爾會趁着上廁所的時候偷偷聯繫閻忌詢問進展,但由於兩邊的時間流速不同,雖然閻忌那裏一切順利,對她來說卻相當於暫時毫無進展。
這樣過了大概三天,負責外出交涉的一個男人帶回了成功的好消息,說是約好了明天上午交易。
關厭心裏有點疑惑,都過了這麼久了,燭月怎麼還沒有任何行動?
他想逼她變得更壞,那至少該讓她有反擊的能力吧?就現在這個情況,只要她不是傻子,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去反抗這七個男人,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聽安排。
難道,他是想在她絕境時再出現,來個英雄救美?
如果是這樣,那應該會在她被成功賣給富豪之後了。
關厭想着這樣也行,至少又多拖了一段時間。
不過,她現在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想辦法解決,閻忌也提醒了她——得先想辦法把她自己的身體要回來。
如果不能在燭月察覺到他們的秘密行動之前拿回身體,他恐怕就不會還給她了。
要一個完全失憶的人去做這種事真的很困難,不管別人怎麼告訴她,在她自己的認知里其實只有“駱小紅”沒有“關厭”。
但不論如何,這件事都是得去做的。
首先要知道,燭月做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她心甘情願喜歡上他,跟他在一起。
那麼,他肯定不會在那之前把身體還給她,說不定還得在這場任務結束之後。
可閻忌現在正大費周章地趕來這個世界,任務一結束不就全白費功夫了嗎?
而且,燭月既然帶她來這裏,大概率就是想在副本里達到他的目的,只要她沒說喜歡他,就肯定不會輕易讓任務完成的。
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任務不結束他不會還身體,關厭也什麼都想不起來,任務結束了,身體和記憶是回來了,但閻忌的部署又得白搭。
她為此煩惱了很久,再加上一年後的世界根本沒有她這件令人疑惑的事,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漸漸的,她忽然感覺周圍空氣下降了好幾度,冷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想到窗口看看是怎麼回事,一坐起來就聽見卧室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
外面睡的是那七個面具男,今晚所有人都在,為了明天一早的交易。
這大半夜過來敲門……
關厭心裏警鈴大作,一邊暗暗捏着道具卡,一邊走過去打開了門。
下一秒,就被嚇得瞪大了眼——門外,一個滿頭是血的男人站在那裏,半個腦袋都是扁的,左眼掉出眼眶垂在臉頰處,白色腦漿和紅色鮮血混在一起流得到處都是,伴隨着難聞的腥臭味,令人既恐懼又噁心。
更加駭人的是,這個恐怖的男人竟然還咧開嘴,對着關厭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猛地後退了一步,心跳聲怦怦怦的像打雷一樣響亮。
不過雖然嚇得幾乎失語,關厭的思維卻異常冷靜,很快反應過來,問道:“你是閻忌派來的?”
對方點了點頭,一小塊碎裂的頭骨因此掉下,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關厭越過他去看外面睡覺的男人,發現他們毫無反應,便側身讓對方進來,關上門才說:“你不能穿牆嗎?怎麼還敲門呢?”
男鬼咧了咧嘴:“我怕突然出現會嚇到你呀。”
關厭:……其實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問道:“那你來是為了什麼?閻忌讓你來救我嗎?如果被……”
她想說被燭月發現了怎麼辦,卻因為不知道燭月在不在這裏而不敢說出口。
“邪神不在這裏,如果他在,我們能感覺到的。”男鬼說:“老大想讓我先來跟着你,這樣更方便掌握邪神的動向,而且我也可以隨時告訴你他有沒有在附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附到你身上的任何一件物品上面。”
關厭想了想,抬起左手:“那就手鏈吧,沒那麼顯眼,也方便攜帶。不過,這不會被燭月發現嗎?”
“不會的,除非他回到這個時間點到這裏來剛好看到我們這段對話。”
他說:“別擔心,如果他是每天都偷看你睡覺的那種人,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強迫你了。而且,他已經知道你男朋友也在這個任務里,所以也早就猜到我們老大在計劃對付他了,他剛好可以趁着你睡覺的時間去排查可疑的東西。”
雖然這隻鬼半個腦袋都是扁的,但毫無疑問他的思維邏輯很清晰。
關厭放心不少,又說了幾句話后,就眼看着他變成一縷黑煙,纏繞在自己的手鏈上片刻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鏈的觸感只是涼了一些,沒有別的變化。
隨後她繼續睡覺,一大早就被敲門聲叫醒,只來得及洗了下臉,七個男人就帶着她離開小屋,去做交易了。
聽他們說交易定在了一個沒人的廢棄工廠,直接當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作為貨物的關厭沒有任何話語權,被帶着兜來轉去好久,都快要顛得暈車了,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然而,他們在這裏等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出現。
一直到當天下午,其中兩人怒氣沖沖地先一步離開了,想去找那富豪詢問到底什麼意思。
其他人則決定再等半個小時,卻沒想到,就在那兩人離開后不到十分鐘,這廢棄工廠就被人徹底包圍了。
數十個持槍的保鏢,把這地方圍得嚴嚴實實。
一個穿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在手下嚴密的保護下走進來,遙遙望了關厭一眼,滿意地笑了聲:“不錯,的確漂亮。”
剩下的五個面具男此時明顯已經徹底慌了,即使他們手裏也有槍,面對對方十倍以上的人數,還是毫無反擊之力。
那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說:“我想你們應該都懂了,沒錯——你們那兩個同夥出賣了你們,我花了四千萬,全給他們了。你們現在可以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要在這裏跟我拚命,還是好好地舉起雙手離開,去找那兩個人算賬?”
答案不言而喻。
關厭左邊的男人率先扔下背後的槍,舉起雙手試探着走向大門方向。
其他人見狀,略作猶豫后也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最後一個人便是之前敲車窗說話的男人,他臨走前看了關厭幾眼,低聲說:“抱歉,你自己保重,跟着他也不會吃什麼苦頭的。如果……算了,沒用。”
他搖搖頭,轉過身慢慢離去。
關厭聽說過,他做這些事是為了賺一筆快錢給弟弟做肺部移植手術,現在什麼都沒得到。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為了解救自己而傷害別人,是一件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的事,沒什麼好同情的。
中年男人示意附近的手下們放下了槍,自己慢慢走過來,睿智精明的眼睛裏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狡黠,像打量貨品一樣盯着她:“不錯,這副皮相,至少十年內都能賣個好價錢。過來兩個人,把她帶上,我們走。”
話音才落,關厭卻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大喊:“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吧!”
她眼皮一跳——那是求生者江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