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永恆的相思
為了保險起見不冤枉任何人,鎮長還跟着小紅一起去山上看了一下,並且在山腳下也發現了歹徒遺留下來的作案工具,還有一點血跡,可能是那個眼睛被小紅用石頭刺傷的男人留下的。
用來裝人的大號黑布袋是這鎮子裏沒有的東西,而小紅從未離開過天堂鎮,也就不存在她自導自演污衊自己父親的可能性了。
在證據面前,駱陽再怎麼嘴硬都沒用,所有人已經徹底改觀。這麼多年來被他們當做災星避之不及的小紅頓時逆轉成了可憐的受害者,而儘管沒有任何證據,曾經發生在駱家的一切不幸,也都變成了駱陽犯下的罪。
這個一直以來都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此時再也沒有半點風光,頹靡得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原本始終不肯承認小紅被擄走的事情跟他有關,後來終於鬆口,也把責任都推到了妻子身上去,說一切都是那個惡毒繼母做的,他只是在事後才得知一切並且幫着隱瞞下來而已。
這的確是事實,因為他根本親自不敢對小紅下手,害怕會遭到反噬。
總之,情況就是這對夫妻做出了駭人聽聞的壞事,竟然想要在這美麗平靜的天堂鎮裏殺害自己的女兒。
這件惡毒的案子一下子在鎮中掀起驚濤駭浪,居民們紛紛走上街頭,高喊着要嚴懲他們。
但是鎮長雖然管轄着整個鎮子,卻沒有隨意為鎮民定罪的權利,他能做的只是把這對夫妻趕走——包括那兩個女兒。
在深夜裏莫名被砍掉了一條胳膊的繼母虛弱得連病床都下不去,卻沒有得到人們的同情,當天下午夫妻兩人和兩個女兒就被一起趕出了天堂鎮。
他們只被允許帶走自己春夏秋冬各一套衣服,不可以拿走任何飾品,也帶不走一毛錢。
駱陽不得不背着虛弱的妻子,帶着兩個哭哭啼啼的繼女,從鎮口被趕出去,在眾人的注視下漸漸走遠。
當他在很遠的地方回頭看過來的時候,那幅巨大合照上的鎮長夫妻彷彿正在嘲笑着他們一家的凄慘。
繼女們的哭泣聲一直不斷,像煩人的蚊子一樣令人厭惡。
駱陽本來就很煩躁的心情更加難以忍受,不由得發了一場大火,將一切問題都怪在了這母女三人身上。
他把妻子放下來扔在草地上,指着她的鼻子叫他們趕緊滾,從現在開始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女人一夕之間失去了財富和一條胳膊,雖然身體虛弱卻還是跟他爭吵起來,各種難聽的髒話層出不窮,兩人吵得面紅耳赤,一點兒夫妻之情也沒有。
只是這一切都跟小紅沒關係了。
現在這偌大的別墅,都歸她一個人所有了。
而鎮中的居民們態度發生了極大轉變,在趕走駱陽他們之後,紛紛帶着自家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來向小紅表示歉意,說這些年將她叫做“災星”實在是犯了大錯。
其實都無所謂的,她根本不在乎,再說以前那些事本來就是她乾的,他們說的也沒什麼錯。
但他們來了,她還是笑着一一說了原諒。
等到其他人陸續離開,別墅中就剩下了她和項康兩個人。
她這才對他說:“不要說我是你未來的妻子這種話,我們現在沒有那種關係,連談戀愛都算不上,更沒有訂下婚約。”
這句話聽起來應該是很冷漠無情的,明顯是在和他劃清界限,就好像做他的“未來妻子”很丟人似的。
可是燭月很擅長在玻璃渣里找糖吃,他聽完她的話甚至還笑了起來,兩眼彎彎的看着她說:“‘現在沒有那種關係’,那就是說以後可能會有啦。”
小紅嘴角抽了一下,但也沒有反駁。因為她還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總會在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心動,卻又不喜歡別的方面。
她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捋清這一切。
而她的閉口不言,讓燭月心裏更加開心了,似乎希望就在眼前,只要他再努力一些,他們就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不過……他最好是先把閻忌那邊的隱患處理掉。
不知道那個傢伙在搞什麼小動作,但他不允許任何意外出現,破壞他好不容易創造的機會。
之後的日子重歸於靜,小紅在鎮裏的名聲也好了許多,並且隨着時間增長越來越好,很快便徹底逆轉了曾經的形象。
燭月每天都會花一些時間陪她,除此之外的所有精力全部放到尋找閻忌的事情上,可那老奸巨猾的鬼王實在太難找了,就算他去鬼界守了一個月都沒見到對方半點蹤影。
小紅一直也在想辦法找出這個遊戲的退出方式,她開始儘可能的與鎮上其他居民接觸,幫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希望能偶然間觸發什麼任務,可惜忙碌許久,也只因為做了太多好事而得到一個“樂善不倦”的稱號,增加了兩點幸運值。
至於自己本人的記憶,愣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要不是那個屬性面板的存在,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地方發生的一切竟然是一場遊戲。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她在毫無頭緒的尋找中變得越來越迷茫,也越來越煩躁。
那種缺失了重要東西的感受令她逐漸變得性格暴躁,看誰都不爽,尤其是總黏着她的項康。
但不論她對他多麼惡劣,說話再不好聽,他都從來不會對她生氣,總是溫聲細語地安撫她,用各種小花樣去逗她開心。
有時候他會送來漂亮的新裙子,有時候是一大簇盛開的鮮花,可愛的小動物,或者美味的食物。
小紅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差了?他根本沒做錯什麼,何必承受她莫名其妙的怒氣?
直到一年之後,她遇見了一個人。
準確地說,是那個人來到了她家。
這一天上午,小紅剛從外面回來,正好撞見了一道男人的身影閃到她家后園裏去。
她悄悄跟過去偷看,只見對方在那邊四處觀察了一番,接着走到角落的工具間拿了把鏟子,來到最大的那棵樹下,對着樹邊的土地就挖了起來。
她覺得很奇怪,靜靜地等待了將近兩小時,男人才挖開被樹根抓得異常結實的土地,放下鐵鏟氣喘吁吁地盯着大坑裏看。
小紅雖然好奇他在挖什麼,卻也不敢自己一個人就這麼走過去,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喊人,下一秒就聽見對方說了一句:“別偷看了,出來吧,我不是壞人。”
她意外得挑了下眉,硬着頭皮走出去,便看見他向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叫江緒,你好啊。”
小紅現在才看清對方的臉,是個完全陌生的青年,在這之前應該從來沒見過。
江緒示意她過去,對着面前的大坑抬了抬下巴:“你想看的話就來看吧,不過要是嚇哭了我可不會哄女孩子的哦。”
小紅遲疑了下,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朝坑裏看了看,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那裏竟然有兩具屍骸。
“是你母親和哥哥。”江緒說,“他們是在同一晚死掉的,死因非常奇怪,鎮長擔心引起慌亂,用這座別墅和一份農場管理的工作讓你父親隱瞞了真相。”
小紅只知道他們死了,並不知道屍體竟然就埋在這裏。
她感到非常震驚,因為這棵樹就是烏鴉小灰曾經最喜歡停留的地方,而她也常常靠在樹下跟它說話——也就是說,她經常坐在他們的屍體上。
她緩了緩,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要來挖出屍體?”
江緒聳了聳肩:“我從鎮長那裏查到的,現在天堂鎮裏的知情人也只有他一個了啊。至於為什麼要挖屍體……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可惜白忙活,這裏根本沒線索。”這句話他是嘆着氣說給自己聽的,聲音很小,但小紅還是聽見了。
她腦子裏頓時閃過一個念頭,試探着說:“玩家?”
話音未落,江緒就瞬間愣住了,好一會兒才驚訝地問:“你難道也是求生者?!不是……求生者還帶分配角色的嗎?我和另一個人都只是‘外地來的遊戲玩家’而已啊,你怎麼還扮上NPC了?”
這番話小紅其實沒完全聽懂。
他口中的“求生者”是什麼?玩家裏的一種嗎?
這個疑問是瞞也瞞不了的,她只能接着問:“那你還記得進遊戲之前的事情嗎?就是現實世界裏的記憶。”
“嗯?”江緒有點奇怪,反問道:“你怎麼這麼問?難道你不記得?”
——意思就是他記得了。
小紅難得遇到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自然不敢隱瞞,當即說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一直以為我就是這個鎮裏的普通居民,直到一年前被歹徒擄走……”
她簡單地講了一下經過,為了讓對方相信,還詳細描述了屬性面板的樣子和內容。
江緒聽她講的時候的確是半信半疑的,屬性面板是只有玩家才能看到的東西,可要是這個“遊戲”故意安排NPC擾亂他們的視線,也可以設計出這樣的對話。
他不敢完全相信她,想了想,有了一個很好的主意:“這樣吧,你隨便拿張道具卡出來讓我看看,我就信你了。”
玩家和求生者是不一樣的,求生者是參加任何一場死亡盛宴任務的嘉賓,而“玩家”僅限於這一場背景設定為“遊戲”的任務。
在遊戲裏,系統可以創造NPC,卻沒辦法超越“遊戲”界限讓NPC拿出求生者才會有的東西。
小紅聽完他的要求,顯得非常迷茫:“實在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任何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拿出道具卡……”
江緒心裏很清楚,如果面前這個人也是求生者,那她身上一定會有很重要的線索,所以他也願意多給一些耐心。
他慢慢教她:“你就在心裏默默想着要拿出道具卡,馬上就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小紅目光轉了轉,吸了口氣,在心中默默照做,下一秒,腦海中竟猛然乍現了許多從未有過的陌生記憶。
各種各樣引人發笑的奇葩稱號和道具全部在一瞬間湧現出來,令她腦袋一陣眩暈,身體一晃差點兒倒下。
她震驚地慢慢消化了那些奇怪的信息,接着很自然的想到想看看那個【瘋狂的病毒感染者】到底是什麼樣子,於是手心裏立刻多了一張漆黑的卡片。
她愣愣的把卡片拿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憑空多出來的東西,恍若置身夢中。
而江緒見狀也終於相信了她,長出一口氣,笑說:“真是太好了,的確是求生者沒錯。這樣的話,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們不少有價值的線索了!”
小紅卻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因為在那些稱號和道具里,有許多令她在意的關鍵信息。
比如稱號中的【邪神的未婚妻】和【邪神的烙印】,似乎是說她跟一個邪惡的神訂下了婚約?
還有一個【雙標達人】,根據描述來看,她好像還有一個什麼“小白臉”?
【花心的負心女】又讓她看起來跟不同的男人有曖昧關係——難道她本人其實是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萬人迷?
另外那些道具的描述也很讓她在意,【邪神之力】表示那個跟她訂婚的邪神是個非常強大的偏執狂,他不僅擁有恐怖的力量,還不允許她身邊有其他人。
但【邪神之淚】的描述卻是:“即使你的傷害讓我心如刀絞,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深愛着你”。
還有【邪神最珍貴的私藏品】:它原本只是一串沒什麼用的木頭珠子,但因為這是最深愛的對象所贈之物,邪神將它當做了最珍貴的藏品。
它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或許對你來說,這只是佔用了一格道具欄的垃圾。
意思很明顯,是她根本不喜歡這個邪神,那都是他單方面的深情。
可要是不喜歡,又怎麼會是“未婚妻”呢?
另外,【烏鴉的賜福之物】描述是可以重創邪惡生物,使用次數也只有唯一一次——看起來好像是特意為那個“邪神”準備的一樣。
小紅越來越疑惑,完全想不出自己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對這些稱號和道具更是毫無印象。
不過,她注意到了道具里的那一個:【永恆的相思】
根據描述可以看出來,它是一對戒指,分別在兩個人身上,只要彼此都戴着戒指就能進行通話。
而道具名字如此曖昧,另一個擁有它的人會是誰?
她心裏迅速閃過“阿淵”這個名字,下意識地使用了這件道具。
隨即空蕩蕩的無名指上便多出一枚戒指,她剛抬起手盯着它發愣,卻發現它竟然在發出微微的震動。
到這一步,不需要任何人教,她也能自然而然地選擇接通。
下一秒,一道平淡的聲音傳入耳中:“……終於接通了,你在哪裏,還好嗎?”
這聲音很怪,好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械人在刻意模仿人類說話時的抑揚頓挫,想要偽裝出情感充沛的樣子來。
可是就是這樣奇奇怪怪的聲音,卻讓小紅莫名其妙地眼眶一澀,竟毫無預兆地流下了一滴眼淚。
她迅速伸手抹掉那顆淚水,試探着開口:“你是誰?”
旁邊的江緒挑了下眉:“你在問我嗎?”
戚望淵沉默幾秒,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於是先告訴她:“我們對話不用開口,在心裏想就可以了。厭厭……你失憶了,對嗎?”
“厭厭”兩個字,她幾乎每一天都能聽到,那個項康總會用深情的溫柔的語氣這麼叫她。
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能像現在這樣令她怦然心動。
明明這個人的語氣淡得好像小學生在念課本,沒有任何真情實感可言,她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瞬間就亮了一下。
莫名的委屈和辛酸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來,她吸了吸鼻子,慢慢說:“對,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是誰?我又是誰?”
戚望淵輕輕笑了一下,對她說:“我叫戚望淵,你以前總叫我鐵牛哥,但不久之前……”
“改叫阿淵了,是嗎?”小紅打斷他的話,心裏激動起來,連聲音都開始發抖:“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但我的屬性面板上有這兩個字,原來那個人是你!”
戚望淵愣了愣,問她:“你的昵稱叫什麼?”
她說:“我家阿淵超可愛的。”
戚望淵低了低頭,嘴角抿起一抹笑意:“……真的嗎?”
她迫不及待道:“你快點告訴我,我的名字叫什麼,是不是關厭?!”
“對。”他說:“你叫關厭,一開始父母想用鴻雁的雁,但上戶口的時候被工作人員錄入錯了,後來算命先生說這個厭字對你的命格好,於是就沒有再修改。”
“你連這也知道啊,”她笑了聲,“可是我自己什麼都忘了,連名字也是自己看到路口杆子上刻的那個關字,自己猜的。”
戚望淵也笑起來:“那個字是我刻的。”
關厭抿了下唇:“難怪……我也不是沒見過關字,但只在那裏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覺,大概就是因為你吧。那你現在在哪裏,我們能見面嗎?”
戚望淵看了眼正前方那座屬於駱家的別墅,說道:“我本來在鎮長家兒子的晚宴上,那個被他邀請跳舞的女孩就是你吧?”
關厭嗯了聲,有點着急的解釋:“但我沒有跟他跳舞,我對他也沒什麼喜歡的感覺。”
“你做得對。”他說:“我認出了你,到花園後面的樹下去等你了,可你還沒來,我就被傳送到了現在這個地方……我剛找人問過,這裏的鎮長之子已經二十歲了,也就是兩年之後他的生日當天。”
“兩年之後?”
關厭看了眼指間的戒指,對失憶的她來說,這又是另一個匪夷所思的未知區域——人還能在時間裏穿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