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主歸來！
“媽媽，那裏有光，會跳舞的光。”
一輛無蓬的拉貨兩輪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在郊外小道上，駕車的是對年輕夫妻，聽到小孩的俏皮話，笑着轉頭看去。
稀疏的月光下面是一棟老舊的古宅，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圈疏於打理的圍欄後邊，年輕夫妻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
“那兒沒有光，你看錯了。”
“有光！我看到了。”
妻子擔憂的看了眼丈夫，丈夫點頭會意，甩起馬鞭一抽，“駕！”
老馬吃痛，埋怨的朝後面看了一眼，而後慢慢跑動起來。
那是一間無人居住的古宅，它的年齡比這對夫妻的年齡更大，二十年前就掛着出售的標牌，二十年後標牌換了幾個，但這棟宅子始終沒賣掉。
倒不是因為無人問津，事實上這二十年裏有幾任買家入住，但沒有能堅持的了一晚的，都在隔天逃了出去。他們聲稱在裏面聽到女鬼的哭聲，看到牆角的鬼影，以及其他無法解釋的詭異現象。
多年之後，這宅子也成了瓦倫比較有名的鬼宅，就算再膽大的人也不敢輕易在晚上進入宅子裏，所以在孩子聲稱在無人的窗玻璃后看見光，如果不是看錯了，那就代表着……
“駕！”又是一鞭，馬車跑得更快了。
“媽媽，我又看到光了。”小孩激動的拉扯着婦人的手臂，他明明就沒有看錯，“你快看啊。”
婦人拗不過孩子，只得再度看去，這一次，連她也看到光了。
“我沒騙人！”小孩得意極了。
婦人看向丈夫，沒等她開口，丈夫搶先說道，“以後，我們換條路回家。”
古宅沐浴在一片慘白的月光下，圍欄內過人高的雜草，還有爬滿牆壁的藤條，微風的吹拂下發出颯颯的響動，古宅好像活了過來。
馬車走遠了，漸漸消失在了羊腸小道的盡頭，如果他們這時回頭，一定能看見玻璃窗后亮起的一朵又一朵的明光。
那光如同是鑽出黑暗的幽火，一共十二朵，顏色瞬息萬變，就連形狀也在時刻發生着變化，它們自上方緩慢垂落，最後定在了地面上。
那幽幽火光將地上勾畫的線條照亮，火焰所處的位置是在線條最外圍的十二個點上。
這是一副無比複雜的紋路，卻充斥着一種詭異的美感，它的所有線條，勾畫的所有的角度，佈滿其上的所有圖形，都是經過精密的計算后，一點點的勾勒出來。
火光照亮的除了這幅陣圖之外，還有一件處在中心位置的，漂浮在半空的漆黑斗篷，看形狀像是裏面裹着一個人，但這個人彷彿是透明的，看不見他的手還有腳，他的面部罩着一張蒼白的面具，面具上留下的兩個眼孔內依舊是空洞般的黑色。
斗篷輕輕上揚，彷彿抬起了那隻透明的右手，一點點金色的光芒開始匯聚，不一會兒，一隻盛滿金色液體的試管憑空出現，試管向下傾倒，金色的液體落在了陣圖中央。
一瞬間激起了某種變化，那十二道火苗的顏色開始趨同，它們彷彿擁有了生命，自發的流經每一條紋路，將所經過的線條一一點亮。
飄在半空中的那件斗篷緩緩退到陣圖之外，房間中響起了蒼老的吟唱。
這吟唱發聲古怪，且含糊不清，不是亞特蘭德慣用的語言，聽來卻別有一種滄桑豪邁的感覺，伴隨其聲調的忽高忽低，複雜的陣圖也發生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金色液體開始變紅，無數猩紅鮮血自線條內源源不斷的流出，
慢慢的升空，那血液彷彿是孕育生命的羊水，猩紅的液體內包裹住的形狀先是一個人頭，然後是軀幹，最後是四肢，一具人體就這樣憑空從裏面生出來了。
吟唱停止，斗篷人望着前面全身被鮮血覆蓋的人體，那雙空洞的眼窩中爆發綠光，竟透出一種強烈的期待情緒，一種發自內心的，對誕生生命的喜悅之情，還有……崇敬！至高的崇敬！
然而，那滿身血液的人體突的膨脹，像氣球一樣脹開，瞬間就充斥了房間的一半大小。
斗篷人抬起了手，似乎想要去阻止，但氣球終歸還是破裂了。
“嘭”的一聲，窗戶隨即炸裂，爆裂開的紅色煙霧頃刻間全部透出了窗外。
“大長老，我們失敗了嗎？”
又一個灰色的斗篷人從陰影里站了出來，他同樣帶着一副白色的面具。
“不，”那蒼老的聲音回道，“我感覺到了……”那聲音激動到顫抖，“我主……歸來了。”
灰色斗篷立刻跪倒在地，雙臂交叉於胸前，“我主，我主……”竟泣不成聲。
黑斗篷望向了窗外，那一輪半掩在黑雲之下的弦月今夜看來分外美麗，那張覆蓋其面容上的白面具緩緩消失，與之相對的是斗篷下的手，腳和軀體都紛紛出現，當然，還有那張臉。
如果席林能看見的話，他一定非常驚訝，這個滄桑的老者就是他之前在麵包店前遇見的老伯。
“大長老，您！”灰斗蓬顯然無法理解老者為何會顯露真容，這個面具不僅是遮蓋樣貌，還有隱藏氣息的作用。
“待會兒會很熱鬧，沒人會注意我們，”老伯的目光從弦月下移，望向暮色之中的瓦倫，他眯起了眼，“還沒開始嗎？”
像是在印證他的話似的，瓦倫的上空陡然炸起一團強光，如同夜晚升起的一輪太陽！緊跟着，是一道巨大無比的爆破音！
“轟！”
強猛的音浪自發光處轟然四散，掀起的狂風，將老者蓋在頭上的兜帽給了吹了下來。
灰斗蓬站在老者身後，“他們開始了。”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憂愁，”老者愉悅的扯動嘴角，“拜火教徒的性子向來爆裂，還好，他今晚的怒火不需要我們來承受。”
灰斗蓬也笑起來，“這倒要感謝曼斯菲爾德，是他給我們製造了這個契機，要不然，在雷霆教會的封鎖下，我們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老者哼了一聲，“不要小瞧那個傢伙，如果第五紀有一座評價狡詐狐狸的排行榜，他絕對名列前茅。這樣的人，一句話也不要相信。”
“大長老，我們要即刻前往，迎接我主歸來。”
“不，現在更重要的是抹除今晚的一切。”老者斷然道，“雷霆教會的行事作風我太了解了，今晚的事件一平息，他們定會重新回溯當天發生的所有事件，我們必須在此之前，將可能的紕漏全部填上，絕對不可出現任何差錯，要不然……”老者長嘆，“十四年……太長了，我們的信仰禁不起第二個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