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聊天群里的殭屍
時值五月,晨曦大好,微風拂面。
“徒兒啊,你這種情況可不太妙,怎麼現在才想起來找為師啊!”
一處偏僻道觀內,一身利落青衣,仙風道骨渾然天成的老道人正襟危坐於樹下石桌,眉頭緊鎖,言語之中皆是遺憾。
“我倒是想來找你啊,可是你不是今天才回嗎?”
一陣腹誹的蘇慶與石桌對面這個名叫陳摶的無良老道士很是熟悉。
原因無他,自從蘇慶出生開始,這個老道士便無時無刻想要哄騙他上山當小道士。
當然,蘇慶沒記事之前是哄騙蘇慶的二叔。
奈何蘇慶二叔是這附近十里八村少有的文化人,最後老道人便退而求其次,時不時拿出一本快要爛掉的圖冊,讓蘇慶按圖修行。
蘇慶記得很清楚,有什麼《胎息訣》《指玄篇》《麻衣相》之類的。
徒弟被老道人給認下了,平日裏需要去學校讀書的蘇慶卻是沒認這個師父。
不過那些在蘇慶看來並沒有什麼卵用的功法,這麼多年還是老老實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堅持了過來。
原因無二,蘇慶自幼隨爺爺長大,二叔常年不着家,老道士每次外出歸觀時,都會解決掉幼年蘇慶餘下大半個月的溫飽問題。
另外,作為老道人的徒弟,可以成為官府登記在冊,擁有度牒,正兒八經的道士。
道士身份不重要,但是每個月能領到官府五百元的補助,這個就至關重要了。
“啊...很...嚴重嗎!”
蘇慶雙眼烏青,臉色發白,有氣無力的說道。
“徒兒啊,你先不要緊張,先說說你的癥狀!”陳摶面帶春風,輕聲細語的說完,轉過身去,以掌捂嘴,打了個呵欠。
千破萬破,人設不破。
“四肢酸軟無力,心口煩熱,煩躁不安......還口乾舌燥,走兩步就開始頭暈耳鳴,全身發熱冒汗......而且而且還老是失眠做噩夢。”
蘇慶將身上的棉被裹得更嚴實了一些,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好不容易安撫住的牙齒又開始了上下抖動,顯然是將他冷極了。
“是不是還有大便乾燥、小便發黃,怕冷懼熱,持久力還不夠?”陳摶看着比前幾日明顯消瘦不少的蘇慶,將眼神中的那絲驚訝隱藏得很好,耐心說道。
“嗯!對對對!”這一刻,蘇慶那張精神萎靡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沒顧得上老道人話中夾雜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能瞧對癥狀,還有救!
“徒兒啊,你說的那些癥狀叫陰虛,陰虛為物質不足,即經血匱乏,陰虛因為機體和津液不足,所以常常陰虛生內熱,內火旺盛。”
“而我後面說的那些癥狀便是陽虛,就是機體的熱量不夠,所以陽虛則寒,也叫火力不足。”
“腎陰虛和腎陽虛比較常見,抓兩副葯就能治。”
“對對對!”蘇慶一邊點頭附和,臉上笑容更甚,然後凝固在了臉上。
“可你這癥狀分明是陰陽兩虛啊,年輕人要知道節制啊,年少不知貴,老來空流淚啊!”
老道人以一副過來的姿態,臉上表情滿是恨其不爭。
“師父,等等,您這跟醫坊那些醫生說的一樣啊,而且我可還沒到交女朋友的年齡啊!”
“咦,好像也是!不過女朋友那玩意兒還是不要的好,咱們這情況特殊,沒必要平白增加那些無用的花銷,以後通過官方渠道相親,那個靠譜!”
“???”蘇慶。
老道人說完,臉色變得凝重。見此的蘇慶臉上也沒了笑容,倒不是因為道人說他陰陽兩虛。
雖然這種事兒被人說出來確實有些尷尬,但事實勝於雄辯,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老道人跟那些醫坊醫生說的大同小異,甚至更為高明,醫坊各種抽血檢查化驗,身體都檢查了遍,光檢查費就是好幾千,而老道人只是瞧了瞧他的臉色,高下立判。
他老早就去看了醫生,還一連看了好幾個,也相信了所謂的中西結合更有療效。
然而,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光是西藥就吃了幾大瓶,中藥不知道喝了多少副,身體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更加孱弱。
要是天天五指山鎮壓如意棍,或者燈紅酒綠,醉生夢死也就罷了,可他明明非常自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分遵循大自然的規律。
而且,據說體虛的人容易見到髒東西,這才着了急。
老道人剛有動作,手腕上就傳來了陣陣暖意,滿臉驚訝的蘇慶低頭看去,幾根手指已搭在他的腕上。
中醫把脈,並不稀奇,但這位陳道長出手的速度可謂是快若驚雷,更何況他的體內還多出了一股暖流,隨着暖流淌過,四肢百骸似乎都由沉重變得輕盈。
蘇慶的第一感覺是,他又行了。
第二感覺,這便宜師父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沒有妖邪之氣入體,脈相也沒有什麼問題,這身體分明也還是個雛兒。不應該啊!”
不多時,陳摶將手縮回,眉頭舒展緊鎖,腦中念頭翻轉。
“師父......我還......有得救嗎?”
蘇慶臉上努力擠出一絲苦笑。
“徒兒啊,最近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啊,要不我們就在道觀里打打坐,念念經,別去念什麼書了?”
陳摶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他的主業向來是看宅基,堪墳穴,摸骨看相,超度亡魂,對於這等治病救命的疑難雜症也實屬有心無力。
“怎麼會有壓力呢,現在實行的是雙減政策,夷語也不再是主科,讀書就跟玩兒一樣。”
“然後?”
“然後上個好大學,畢業考個鐵飯碗,過每周做五休二,朝九晚五的神仙生活!”
“我是說你這癥狀!”
“哦,然後我就又去了醫坊好幾回,那大夫被我問煩了,說是我不是身體是腦子有病,直接把我綁去了精神病院,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
蘇慶一時間形容枯槁,顯然那段經歷有些不同尋常。
“你把那夢說來聽聽。”
看着一臉苦澀的蘇慶,老道人忽略掉蘇慶逃回來的事情,繼續問道。
“師父,您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有殭屍嗎?”
蘇慶沒有說夢的事情,反而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殭屍?”
老道長像是想起什麼,反問了一句,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說起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陳摶也是來了興趣,示意蘇慶繼續講下去。
那天晚上,我正在側身躺在床上,一邊充電一邊給群里的網友們普及道法知識,然後有人就在群里發了幾張照片。
說著說著,一旁的蘇慶身體開始顫抖,額頭上出現了豆大的汗珠,不知道是不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把他嚇壞了,還是被被子給捂的。
老道人將一絲真氣渡了過去,恢復了正常的蘇慶這才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個手機。
熟練的打開了某個APP,翻開了有着一個紅色感嘆號的聊天群,顯然是因為違反了某些規定被封禁了。
好在聊天記錄還在,手指划動,在一處對話前停住。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有殭屍嗎?”
聊天記錄的第一句就是蘇慶剛才問的那一句,接下來大多數便是一位網名叫做挖機少年的發言。
我是一個在高速公路工地上班的挖機師傅,那天傍晚,我感覺從挖到了什麼東西。走近一看,頓時被嚇得癱瘓在地。”
“挖到什麼了?國防電纜?”
“絕對是扣泥?因為扣泥機挖。”
“.......”
老道人對於這些段子不感興趣,正要將蘇慶的手機拿過去,蘇慶小臉一紅,趕緊將一些沒必要的群消息刪除。
瀏覽器和聊天記錄哪能隨便給人看!加入聊天群還可以說純屬巧合,而呆在群里的原因便不足為外人道也。
要是被老道人知道他拿着那些靈符法器在群里賣,還不知道怎麼收拾他呢。
不多時,群里只剩下那個網名叫挖機少年的消息。
往下一翻,立刻有好幾張照片呈現在了眼前。照片很清晰,看得出來照相的手機像素很高清。
第一張照片是一副石棺,第二張是石棺內躺着一個身體被布條包裹嚴實的古屍。第三張則是古屍身旁散落着的一些糯米和黃紙,活脫脫一副殭屍電影裏的場景。
接下來又是幾張古屍的面部近照,古屍面色死青,兩隻眼上都結着一層翳,帶着一種駭然的死寂。
發完照片后,挖機少年繼續說著。
當時工地上所有人看到后無不驚恐萬分,於是趕緊將此事上報給了有關部門。科考隊和治安司很快便封鎖了現場。
經過科考隊的勘查,初步判斷,這應該是一個有着至少上千年歷史的古墓。
古屍是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性,腳上一雙黑色布鞋。
腳踝到脖子度被厚厚的布條包裹,與常規屍體不同的是,歷經千年歲月,男屍居然沒有腐爛成枯骨,全身皮膚完好。眼睛深陷,鼻樑耳朵和牙齒都完好無缺。
最驚人的是,工作人員上手撫摸后,古屍的身體甚至還有彈性。眾所周期,在那個防腐保護措施不健全的年代,這有些不講科學。
除此之外,古屍的身上還纏着九根不一樣的布條,這樣的方法意義不明,像是要困住他不讓他行動一樣。
再將一旁的黃紙和糯米一聯繫,圍觀的群眾里不少人都說,這肯定是殭屍,還是被某個大能封印在這裏的。
不然說不通啊。
而且用的還是石棺,自古以來,石棺大多是用在詛咒或者鎮壓妖邪使用的。更何況這裏還是蜀州,木頭多的是,沒理由用更麻煩更不討好的石棺。
群眾里還有個長袍老人表示,這布條一共有九根,這個捆法他以前見過。在一本古書上叫九龍鎖棺懸屍鎮氣。是老一輩湘西趕屍人對待陰屍的方法。
......
事情到了這裏還不是最離奇的,兩副石棺中另一副是空的,看痕迹應該是被盜墓賊光顧過。划痕還是新的,沒有多久。
奇怪的是,石棺周遭的珠寶玉器一點沒少,既然來倒斗,為什麼值錢的東西都不拿。只拿走一個正常人看來沒什麼作用的古屍呢?
我當時還調侃了一句:“誰說沒用?剛才不是說了嗎,那男屍皮膚用手摸起來還彈性十足?”
“這裏可不是無人區,小心有人敲門抄水表。”好在一旁治安司員提醒,我這才打住。
而此時的圍觀群眾已經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猜測,這具男屍估計是被鎮住了,而另一具絕對是逃跑了,要開始為禍人間了。
恰巧,此時就在我旁邊的工作人員,想要打電話找相關專家詢問一下,可試了好幾次就連電話也打不通。
手機里還傳來了一陣刺耳的怪異聲音,可一看手機信號還是滿的。
由於當時天色已晚,能見度很低,加上專家還在來的路上,眾人只得作罷,打算待到明日再一探究竟。
治安司的人員為了保護大家安全,開始疏散群眾,封鎖了現場。
但這終究是理想狀態罷了。沒等到第二天早上,就出事了。
因為工地里市區遠,我一直是租住在工地附近居民家裏,恰好幾個治安司的司員沒地兒住,便跟着我
當晚跟好多住在附近的村民一樣,都聽到了奇怪的聲音,跟人哮喘或者悶嘔的聲音很相似。
但工地已經被封鎖了呀,哪來的人進去?
有幾個膽大好事的青壯村民,拿着手電等物,順着聲音的源頭摸了去。當時我也想去揍揍熱鬧,卻被一個起夜的治安司司員跟攔下了。
當我和那位治安司司員追出去,要將那些村民勸回去的時候,那幾個過去沒多久的村民都消失不見了,沒有半點影子,不聲不響,宛如人間蒸發一樣。
眾人忐忐忑忑挨到第二天早上三點多四點的時候,天沒亮,專家就到了。
於是科考隊和治安司眾人又火急火燎的趕往現場,因為我是現場唯一會開挖機的,那現場又在深坑裏,也給叫上了一起。
到了那裏,專家只是看了看,翻了翻古屍身上的布條吐出兩個字。
“燒了!”
本來因為有人消失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的治安司眾人皆是同意專家的意見。
沒曾想科考隊的副隊長急眼了,說什麼古屍雖不是價值連城,但千年不腐,個中文物和醫療價值也不可估量,哪能說燒就燒。護在古屍身前死活不讓眾人動手,場面一下就僵持住了。
......
就在此時,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古屍飛撲了過來,跟個彈簧一樣彈射起步。刷的一下,鋒利的指甲刺穿了那副隊長的胸膛。
在場的幾人都被這突變給震驚住了,沒人知道那古屍是怎麼起來的。獃獃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副隊長的臉一下就白了,好在那專家處事不驚,一把拉過副隊長,同時一腳踢在古屍身上,讓周圍的幾人把火把丟出去。
古屍身上纏繞着各種布條,一下就着了,剛開始還在劇烈掙扎,後面大概燒了有十來分鐘,才徹底不動。
就在眾人以為完事的時候,一股陰風將火把撲滅,那股陰風寒冷刺骨,風力之大,讓人睜不開眼睛。
等到陰風停止,能睜眼的時候,那燒得不成樣子的殭屍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裏。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有些東西還是不得不相信的,如果有誰是這附近的人記得小心一點。
聊天群里那位挖機小伙的聊天記錄到了這裏就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一條紅色字體的系統消息,本聊天群因被用戶舉報大量違規,已被停用。